鷓鴣山路遙山高的,殷無忌與江荼羽二人在一眾家仆的陪同下,悠哉悠哉的走著。
殷無忌問:“荼羽哥哥,你的修為等級到哪一階段了?”
江荼羽得意道:“哪一階段?我怕說出來嚇到你?!?p> “唔?!币鬅o忌噘嘴歪過腦袋。
江荼羽甩著手中烏啼劍:“哥哥我現(xiàn)在可是化氣境后階,待我斬殺了十只妖獸,很快便可以到化神境了,你呢?”
殷無忌低調(diào)的道:“化神境前階。”
“嗯?!苯庇鸷鋈凰⒌奶饋?,“啥?化神境?你就吹吧!”
“是真的。”
“扯謊,你才多大?怎么可能到化神境?”
“你也不比我大多少,你不也快到化神境了嗎?”
“我那是天資聰慧,天賦異稟,我們能一樣嗎?”
“……”
殷無忌搖搖頭,自顧自走著,一路無語。
他也是前幾日才到化神境的,這振奮人心的消息還是江晚之告訴他的,江晚之不跟兒子說,是怕打擊到他幼小的心靈。
“哼,初登化氣境的雛兒有什么了不起!”
一句很不和諧的聲音想起,山間小道兩旁密林叢生,小路右邊的樹林一陣窸窸窣窣,走出一行灰衣人,為首的竟也是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剛才那句話顯然是她說的。
江家家仆馬上警覺起來,紛紛亮出大刀。
殷無忌抬眼看去,這女孩五官清秀,身形高挑,鼻尖處,腮幫處如刀削般凌厲,一看就不甚和善??此说倪@氣質(zhì),與三山冷家小公子如出一轍。
再看看她的著裝,從上到下一身灰,給人壓抑的感覺,右手大拇指上戴著灰色扳機(jī),如此,便不難猜出她的身份了。
看清來人,江荼羽馬上叫起來:“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九原歷家人?。α?,你叫什么名字?”
一聽有人問她名字,女孩眼里冷光乍現(xiàn),眉間微蹙:“真是瞎了你的狗眼,連我名字都沒聽過!”
九原歷家是修佛三家之一,都道九原歷家有奇女,是玄門百年難遇的天才,小小年紀(jì)其修為等級便凌駕于同齡人許多,手中一把惠一劍使得出神入化。
她便是歷安之女歷惠,人雖小,名聲卻遠(yuǎn)揚(yáng)在外,相信也早在玄門諸家小輩中傳開了吧!這江家小公子有眼不識泰山,居然不認(rèn)得自己的名諱!
這女孩居然罵自己狗眼?江荼羽火氣竄起,當(dāng)即炸毛:“臭丫頭,你罵誰呢?你很了不起嗎?一言不合就罵人?”
驀的,女孩身后的家仆嘴角擒著一絲冷笑,一副好戲即將上演的樣子。
歷惠雙眼寒光大放,惠一劍飛出直沖江荼羽丹田,江家家仆馬上躍起準(zhǔn)備挑開那劍,殷無忌卻先一步擋在江荼羽面前。
在惠一劍即將被挑開之際,歷惠忽的將它收回,顯然剛才只是嚇一嚇?biāo)麄儭?p> 被調(diào)戲了!江荼羽只覺胸中氣血翻滾,又要炸毛,伸手取出烏啼劍。殷無忌不動聲色的按住他的手,轉(zhuǎn)向歷惠。
他道:“我認(rèn)得你,你叫歷惠,對吧!”
歷惠眨眼一笑:“算你識趣。”看向殷無忌,瞳孔微縮,“江家怎么會多出一個人?奇了!”
這話有些不對頭,江荼羽忽然警惕起來,他雖莽撞,很多時(shí)候還是想要保護(hù)這個小他兩歲的殷無忌,就像剛才惠一劍刺來,他不由分說的擋在自己面前一樣。
江荼羽道:“我家有幾個人你很清楚?”伸手搭在殷無忌肩上,“他?。∥冶淼?,江川,怎么,你對他感興趣?。俊?p> 殷無忌想笑,知道他是為了保護(hù)自己,故意把殷改成了江,心中莫名一暖,這感覺終于有點(diǎn)像肖刑風(fēng)了。
“嘁?!睔v惠不屑冷哼,偏過頭便走了,想來也是要去獵殺一些東西以增進(jìn)修為。
一路無話,兩家小輩一前一后的走著,莫名安靜。
江荼羽是個好動喜熱鬧的人,一刻不得閑,一旦周圍太安靜便渾身受不了。
于是他“噠噠噠”幾步跑上去,左瞄右瞄道:“你跟著我們干嘛?我們是要去鷓鴣山獵殺妖獸?!?p> 歷惠停下,扭頭皺眉道:“你腦子沒壞吧?鷓鴣山與斷魂嶺本就有一段相同的路,誰跟著你了?”
“是嗎?”江荼羽自知理虧,一雙明亮的眼睛四處掃射,訕訕的落到后面,與殷無忌并肩同行。
又走了一段路,終于到分道揚(yáng)鑣的時(shí)候了,江荼羽朝歷惠吐了吐舌頭,扮了個夸張無比的鬼臉,誰知殷無忌卻鬼使神差的叫住歷惠,歷惠扭頭,剛好就看到江荼羽那副德行,當(dāng)即拋來一個嫌惡的眼神。
殷無忌禮貌道:“歷姐姐,久聞歷姐姐大名,不知姐姐的修為到了哪個等級了?”
歷惠扭過頭去,道:“尊者后階?!毖粤T,順著斷魂嶺的路漸行漸遠(yuǎn),消失在山林中。
殷無忌心下凜然,暗嘆這歷惠果然有囂張的資本,尊者后階是個什么概念?很多修佛之人一輩子只能在尊者徘徊,而她卻只差一步便可踏足佛帝,看這形勢,她很有能問鼎佛祖之境。
“啪!”江荼羽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嚷道:“你叫她作甚?讓她看到我剛才的樣子,多尷尬!”
殷無忌笑道:“沒事,你在她眼里本來就尷尬。”
“你說什么?”江荼羽伸手就要打他,殷無忌迅速躲開,兩人追逐打鬧著朝著鷓鴣山跑去,山間一陣陣歡聲笑語。
日落,冷家鳳凰臺。
冷霜華的房間傳出一陣摔砸聲,偶爾夾雜著幾句咆哮,顯然冷霜華又喝醉了,正在發(fā)酒瘋,這個時(shí)候誰也不敢靠近,誰靠近誰死。
冷笑聽到聲響走了出來,迎面走來兩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魂不守舍的女仆,見了冷笑,顫抖著行了一禮:“少宗主!”
“怎么回事?”
“宗主他…喝多了?!?p> “弄碗醒酒湯來?!?p> “這…這….”
女仆猶猶豫豫的,醒酒湯到是不難搞,可是弄好誰去送?
看出她們的為難,冷笑面無表情道:“弄好端過來,我去送?!?p> “啊…是是是…”女仆感激道,匆匆離去。
許久,空中彎月升起,打砸聲停了,冷笑端著一碗醒酒湯迎著風(fēng)走到冷霜華的房中。
“父親!”冷笑喚道,抬眼望去,屋內(nèi)一片狼藉,意料之中。
冷霜華微微抬頭,不在意的看他一眼,沒有多余的動作,沒叫他進(jìn)也沒讓他不進(jìn)。
冷笑抬著碗走了進(jìn)來,道:“父親,下人給你熬了醒酒湯,喝了它…身體會好受一些。”
“哐當(dāng)!”冷霜華抬手將那醒酒湯打落,湯汁四濺,瓷碗也碎了一地,冷笑錯愕的愣住,頭腦一陣暈眩,這個瞬間太熟悉了。
冷笑想起,五歲那年,母親同樣給他端來一碗醒酒湯,父親不接還將它打掉,母親無奈蹲下去撿那碎瓷片,瓷片鋒利,劃破了她的手指,她不言語,只是兀自流淚。
“出去?!崩渌A沉聲道,語氣里有不容置疑的威壓。
冷笑眼眶泛紅,看著地上的碎瓷片,握緊雙拳,一腳踢散碎瓷片,轉(zhuǎn)身欲走。
“站??!”身后傳來冷霜華嚴(yán)厲的低喝。
冷笑站定:“父親….還有事?”
“你的劍呢?”冷霜華皺眉,“佩劍怎可離身?況且那是泣血劍,你更應(yīng)該時(shí)刻帶在身上?!?p> “孩兒知錯,這就回去將它帶上?!?p> 月光清冷,冷笑腳步虛浮,心里愈發(fā)冰寒:“果然,父親心里只有殷若木,眼里只有冷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