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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地以戰(zhàn)

第五章 日本兵

爭地以戰(zhàn) 什伐影 3767 2019-06-15 21:11:22

  第五章?日本兵

  宋鶴和祁發(fā)在廟里講了一個小時,隨后又匆匆地走了,他們要盡快趕往其他村子。

  宋鶴和祁發(fā)來的目的是幫助各個村子建立民兵隊。

  “蔣已經(jīng)放棄了這里,他的大部隊已經(jīng)跑空了。鬼子以殺人來取樂,已經(jīng)有村子被血洗,日匪比以往任何一種土匪都要厲害。不要想著你不招惹鬼子就能保平安,不要幻想這些,他們漂洋過海來這里就是為了殺人占地的。你們要團結(jié)起來,建立民兵隊,從敵人手里奪取武器保衛(wèi)自己。你們堅持住,很快會有我們的同志過來告訴你們怎么開展革命工作,不出一年,我們的大軍一定會到?!彼晰Q是這么對村民們說的。

  村民們走出廟門時都不像來時那樣嘰嘰喳喳,而是心事重重地低頭沉默。這個偏僻的小村莊和外界沒有什么往來,不清楚外面的局勢,宋鶴和祁發(fā)的到來讓村民們抬起了頭,看見了遠方天際線上滾滾而來的黑云。

  宋鶴和祁發(fā)走后,有一些抱有懷疑的青年立刻動身,前往宋鶴所說被屠村的地方。幾個小時后,這些青年幾乎是逃也似的回了村。村里其他人詢問這些去查看的青年,得到一個異口同聲的回答: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周圍幾乎所有的村子都動員起來了,青壯年去登記當民兵,許多人家在挖地窖藏糧食,鐵匠鋪里的鐵匠接了幾百把大刀的訂單,一天打鐵十二個小時,累的筋疲力盡就倒在地上的柴火垛上睡一覺,起來繼續(xù)工作。

  一開始還有人覺得宋鶴的描述有些危言聳聽,后來陸續(xù)有人去屠村地點幫忙埋尸,幫忙埋尸的人都見到了大屠殺的慘狀,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村民們都意識到敵人比傳聞的要野蠻十倍。甚至一些人家已經(jīng)打包好了行李,準備南下逃難。

  馬亥的表叔第三天就舉家坐上了南下的馬車,臨行前,馬亥的表叔來馬亥家敲門。

  “我們準備走了,去浙江找親戚借住,等戰(zhàn)局安穩(wěn)下來再回來。我們家的桌椅柜子都是木頭的,我們不在家,怕都讓老鼠蟲子啃了。你們?nèi)タ纯词裁春?,拉到你們家來用吧,過幾年我們回來再給我們就是。”馬亥的表叔對馬亥一家說。

  “那你們路上小心。到了看看能不能回信到村里,報個平安?!瘪R亥的爹點頭。

  馬亥的爹讓馬亥改天有空去表叔家拉家具。但過了僅僅四天,馬亥的表叔一家就趕著馬車回家了。馬亥到表叔家門口時,正好撞上表叔家的馬車進院子。

  “叔,怎么這么快回來了?”馬亥疑惑地問,馬亥知道表叔的逃難肯定出了問題。

  “別提了,到處都在打仗,走不了了,跑到哪都一樣?!北硎迳钌>?,滿眼血絲,簡直像離開家這四天就沒合過眼。

  “我們路上遇了三十幾個國民黨的潰兵,聽口音不像本地的。都狼狽的像叫花子一樣。見到我們的馬車,那伙子兵像一群瘋狗一樣撲上來了,搶我們麻袋里的糧食。我扯著麻袋不讓他們搶,有個兵拿長槍指著我的頭罵我,我一看他拿槍指著我,我就不敢動了。由著他們搶?!瘪R亥的表叔心有余悸地講述,“我喊說你們當兵的怎么搶東西呢?他們?nèi)氯抡f反正也活不了幾天了,他們身上都帶著刀槍傷,不出一星期就都要死掉。他們說自己都是拉壯丁強抓來的,本來是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結(jié)果被抓到這里送死。他們的長官讓他們守陣地,自己帶著三房的太太跑了。日本人隔著大山拿大炮轟他們,他們還沒見到敵人的影子就被炸死了三成的人。日本人一沖鋒,他們的戰(zhàn)線就崩潰了,他們這些潰兵趁亂逃跑,拼了命的跑,然后在荒郊野地流浪,連著好幾天,一口吃的都沒有??匆娢覀兊鸟R車,他們就是看見糧食了。上來搶?!?p>  “他們搶了多少?”馬亥關(guān)切的問。

  “米搶了一百斤整,小米搶了二十七八斤,綠豆紅豆都搶了十幾斤,面搶了大概三十四五斤。”馬亥的表叔搖頭嘆氣,“還把鍋搶走一口。他們說用鋼盔燉東西吃一股子頭油味,那味道怎么洗都洗不掉,他們已經(jīng)受夠了?!?p>  “搶了這么多?值不少錢啊?!瘪R亥也嘆氣。

  “他們倒是也不是太壞,就是餓狠了,不管不顧了。臨走的時候有個年紀很小的兵給了我一支步槍,和三十四發(fā)子彈,那小孩心很善,說拿我們這么多糧確實有點昧良心,他的軍餉沒發(fā),身上沒錢,給我們支槍,說這種年頭需要槍防身。還勸我們別往南走了,回家吧,前面仗打的厲害,萬一被鬼子兵遇上就不是搶糧食的事了,要全家掉腦袋。我一聽是這么個道理,就又趕著車回來了?!?p>  “既然橫豎都是死,不如死在家鄉(xiāng)?!瘪R亥臨走時,馬亥的表叔忽然說,像是總結(jié)自己為什么會回來,又像是在發(fā)什么誓。

  “為什么呢?”馬亥隨便問了一句。

  “雖然做這里的人挺苦的,但是下輩子投胎,還想投到這里來?!瘪R亥的表叔說。

  馬亥看著他的表叔轉(zhuǎn)身回院子,張羅著一家人從馬車上卸行李。馬亥忽然發(fā)現(xiàn)表叔的背已經(jīng)很駝了,顯得他很老邁。作為一家之主,無論是帶家人逃災(zāi)還是帶家人回來,都擔負著巨大的壓力。稍有不慎,未來或許就是家破人亡。

  ……

  ……

  這一天馬亥和李冬裘去村里民兵隊報道,民兵隊長是吳謙修的兒子吳引長。

  馬亥和李冬裘都覺得吳引長做民兵隊長不合適,畢竟吳引長生在書香門第,長相白凈說話平和,像個儒生。而民兵隊雖稱不上正規(guī)軍隊,也算暴力組織,顯然不太需要拿筆的書生,要的是拿刀的猛士。

  “我只是暫代隊長,等主持完民兵隊的建立工作,就換人當隊長?!眳且L似乎看出了馬亥和李冬裘的想法,沒有任何惱怒,面色平靜地說。

  吳引長沒有說謊,也不是客套,他的確沒有當民兵隊長的想法。

  像許多書生一樣,吳引長體弱多病,長時間奔跑都很困難,更不要說帶著民兵隊沖鋒陷陣。吳引長只是利用吳家的聲望和人脈,幫助村里建立民兵隊,招人搞武器。這些工作靠著吳家的地位比較方便好做。等民兵隊初具規(guī)模,吳引長就繼續(xù)回家讀書。吳引長是愛國的人,但他知道自己不是打仗的材料,于是選擇這種方式盡自己的責任義務(wù)。

  在民兵隊報道的第一天,馬亥和李冬裘就領(lǐng)了吳引長的任務(wù),去五十里外的陳槐村,找一個名叫蔡生白的老醫(yī)生,買二十副刀傷藥回來。

  民兵隊不知哪天就會作戰(zhàn),而打仗必然有人負傷,備好藥是非常明智的。

  陳槐村一帶還沒有去過日本兵,大概比較安全,于是馬亥和李冬裘沒有要槍,帶了一小袋煎餅和兩個水壺就上路了。

  臨走時馬亥發(fā)覺煎餅有些硬,隨手在褲兜里裝了一把手指長的小刀,打算吃飯時割一割煎餅。

  后來的遭遇證明,馬亥無心帶的這把刀子竟然救了兩人一命。

  馬亥和李冬裘飛快地前往陳槐村,前些天接連下了幾場雪,但還沒降溫到結(jié)冰積雪的溫度,早上時曠野里白茫茫的一片,中午太陽就能曬化掉一半的雪。空氣中冷氣飄揚,馬亥和李冬裘一路前進,穿過冰封一半的小河,邁過一座座小山頭,心情平和地走著。

  在一片樹林的拐角處,馬亥和李冬裘突然猛地剎住了腳步。

  一個頭戴鋼盔,肩背步槍,一身黃衣的日本兵,孤零零地向兩人走來。

  馬亥和李冬裘站在原地,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對方的裝束就是口口相傳的日本兵。兩人都感覺渾身僵直,大為驚駭。兩人都以為自己的村子還不在日軍范圍內(nèi),敵人只是占據(jù)了城市和城外一些村莊而已,爪牙還沒有伸到這么遠。但現(xiàn)在竟然在這撞上了鬼子兵?

  那個鬼子兵也注意到了面色吃驚的馬亥和李冬裘,端起槍來直指馬亥,沙啞地喊了一聲。

  馬亥渾身的汗都下來了,馬亥以為他會開槍打自己,但是沒有。

  “咋辦?跑嗎?”李冬裘小聲說,這時候那個日本兵已經(jīng)端著槍走過來了。

  “人家有槍,咋跑?先裝孫子!”馬亥咽了一口唾沫。

  馬亥和李冬裘露出了笑臉,點頭哈腰地看著日本兵,仿佛兩個小弟見到大哥一樣殷勤。但日本兵并沒有因此放下步槍。他警惕性很高。

  日本兵很快就走到了兩人面前,馬亥這才發(fā)覺對方長得很矮,大概只有一米六,而馬亥和李冬裘都是一米七幾的個子。

  日本兵表情很兇,哇哇地沖兩人大聲喊了幾句,都是日文。馬亥和李冬裘一句沒聽懂,身上有些冒汗。日本兵大概也看出來馬亥和李冬裘聽不懂,用步槍上的刺刀指了指馬亥手里裝煎餅的布袋。馬亥這回懂了,打開布袋給日本兵看里面的煎餅,日本兵伸手捏了捏,表情困惑,應(yīng)該是沒見過這種食物,但他似乎放下了戒心,因為他垂下了指著兩人的槍口,不過依然手提著步槍。

  日本兵蹲到地上,卸下背包,從里面掏出一個發(fā)黃的本子,在本子上翻來覆去地找。馬亥和李冬裘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困惑:這個鬼子在干什么?

  日本兵突然抬起頭來,開口,這次說的不再是鳥語般難懂的日文,而是一個字一個字組成的中文:

  “你……喜歡……共產(chǎn)黨嗎?”

  聽到對方說中文,馬亥和李冬裘幾乎嚇了一跳。馬亥立刻反應(yīng)過來這個鬼子拿的本子應(yīng)該是簡易的翻譯書,記了一些常用中國話的發(fā)音。

  馬亥拼命地搖頭。馬亥知道徐鶴是黨員,而徐鶴一直在忙打日軍的事,日本人肯定極其仇視徐鶴這樣的人,想來對方問這個問題是為了確定自己是不是敵人一邊的。

  “有……水井嗎?”日本兵翻了幾頁手里的書,又抬頭問。

  馬亥愣了一下,忽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子里蹦射出來。

  馬亥扭頭看著李冬裘,“我記得一里外野地里有口井?!?p>  李冬裘瞪大眼睛看著馬亥,“那井十年前就枯了?!?p>  “他趴在井邊上提水的時候,我就在后面宰了他,我?guī)〉读??!瘪R亥說,又轉(zhuǎn)眼珠向四周撇了撇,“周圍好像就這么一個日本兵。好干。”

  “好?!崩疃谜A苏Q?,立馬想通了馬亥的計劃,馬上答應(yīng)了。李冬裘是重義氣的人,馬亥和李冬裘交情是如此鐵,可以說是不同姓的兄弟。如果馬亥打算殺人,李冬裘會毫不猶豫地把刀遞過去。如果馬亥打算去投河,李冬裘會用繩子把兩人捆在一起走向河水。因此馬亥決定殺死這個日本兵,李冬裘立刻就答應(yīng)了。

  “有的有的,您跟我來?!瘪R亥沖日本兵比劃。比劃了半天,日本兵明白了,粗暴地推了馬亥一把,讓他帶路。

  馬亥和李冬裘在雪地里走,靠著記憶找那口井,日本兵戒心很重,不敢走前面,在后面端著步槍跟著。馬亥覺得心跳的快要爆炸了,手都在打哆嗦。馬亥還沒有殺過人,對方雖然看著矮,但也是久經(jīng)沙場的老兵了,不知道一會能不能做成。馬亥清楚的知道失手的下場是什么。自己和李冬裘都要死。

  很快走到了那口井,馬亥轉(zhuǎn)身向日本兵示意。

  日本兵看到了井,卻并不過去。

  “去。”日本兵推搡了馬亥一把,遞給他一個軍用水壺。

  馬亥心里狠狠地一涼,預想的情況沒發(fā)生,本想著日本兵去打水,自己可以背后動刀,但對方顯然戒心太重了,不肯把后背交給自己。而那口井是枯的,自己過去是萬萬打不上來一滴水的。到時候必定難逃一死!

  馬亥接過水壺,看了李冬裘一眼,李冬裘臉都白了。馬亥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得硬著頭皮,拿著日本兵給的軍水壺走向水井。

  李冬裘看著馬亥走到水井旁,心里知道必須拼一把了。李冬裘悄悄移了一下步子,靠近日本兵,卻立刻被日本兵一腳踹在腰上,把自己踹的遠遠的。

  “老實!”日本兵大喊,拿步槍指著李冬裘。李冬裘疼的呲牙咧嘴,又急又氣,額頭上滲出了一層汗。

  李冬裘扭頭看著遠處井旁的馬亥,馬亥正用井邊的繩子綁了水壺,把水壺扔到井里去。馬亥做的好像井里依然有水一樣。但李冬裘很清楚那口井早就滴水沒有了,是口徹頭徹尾的死井。馬亥是在拖延時間演戲。

  怎么辦?李冬裘在心里千百次地拼命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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