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舊方難治病,新藥無人知
衛(wèi)青自請許尚方診病后又在家中照看了半日日,崔敫派了親隨來府上請衛(wèi)青回營,因道營中事出緊急,衛(wèi)青匆匆和長兄、二姊打了招呼,便返回軍營。
如此又過了幾日,這幾日長君癥狀加重,雖然許尚方每兩日派小僮送來藥劑,吳叔和小奴將藥煎好送與長君,但病情卻毫無好轉(zhuǎn)的跡象?;裟感l(wèi)少兒這幾日得閑返衛(wèi)家,幫手去病調(diào)理家中事務(wù)。一來去病雖然懂事,但長君認為此時應(yīng)是學東西的年紀,整日看顧病人未免本末倒置,故去病仍按舊時安排騎馬讀書,騎射,除此之外其余時間都待在長君臥房隔壁的書齋里,或是溫書、或是研讀長君所薦書冊,若逢長君身體稍微輕便之時,也會指點一二。
長君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許尚方所供藥方雖然能舒緩癥狀,又有提神的效果,但終究還是眼見身形越來越消瘦,清醒的時間也越發(fā)短了。期間許尚方又來探看兩次,只是調(diào)了調(diào)方子,效果也頗不明顯。
一日,許尚方又來探看,見霍母與去病皆在,長君還是睡著未醒,便輕手輕腳將兩人叫出屋外,神色變換不定。
霍母見狀行禮道:“許尚方有禮了。”去病也深深一揖。
許尚方忙還禮。
霍母道:“長兄生此惡疾,麻煩尚方幾次來家中診病,有勞了!不知尚方今日前來可是有什么新方子么?”
許尚方面色猶豫道:“不瞞女君,在下新得一味南來之藥,據(jù)傳乃是傳承之病的克星,然而若是未生此病,此藥便可要人性命。然而此藥又極為兇,如若身強力壯,服食此藥方有救命之效,可如今令兄身若飄絮,恐怕……”說著搖了搖頭。
霍母先是聽說有藥可治,而后又聽說因長君身體羸弱恐怕難敵虎狼之藥,面色轉(zhuǎn)了幾轉(zhuǎn)。
許尚方又說:“女君在此事上不妨和家人商議一下,關(guān)于此藥,我也所知甚少,只知道滇人管此草叫做小果果,他們自己人若得了傳承之癥,皆用此草全株煮了服食,若是上天庇護大好無礙,體弱之人也有吃了之后大泄好轉(zhuǎn)的,滇人有人說此藥雖然兇險,但究竟還是有效。在下此次前來便是想和女君及衛(wèi)大夫商議一下。衛(wèi)大夫認識的人多,或許有人識得此藥,若是能有什么方法減了毒性,或許令兄之病還有得救?!?p> 霍母聽了此番解釋,心下猶豫不決,又看了看兒子,又望向兄長臥房。隨即說:“不知尚方可帶來此藥?此時我需與衛(wèi)大夫商議,若是確認使用再去延請尚方?!?p> 許尚方道:“正是,我自帶了一株小果果,留與女君,此藥有毒,需妥善保存,如此你們商議,我便告辭了”,說罷留藥給霍母后,便行禮出門。
霍母手捧著藥,看了看兒子,道:“去病,去軍營叫你青舅回來一趟吧!”
去病自去牽了黑棗,正欲出門,霍母突然叫住去病道:“去病,把這藥拿去,軍營中應(yīng)有軍醫(yī),他們隨軍打仗的,走的地方多,或許認得此藥。知道如何處理?!?p> 去病收好了藥草,隨即上馬出了城。行至軍營,見了衛(wèi)青,去病忙拿出藥草,給衛(wèi)青看。將許尚方、霍母所言一一轉(zhuǎn)述給衛(wèi)青。
衛(wèi)青聽說如此,忙讓隨扈招了軍中醫(yī)士前來。待到醫(yī)士皆到營帳之中,衛(wèi)青忙將草藥拿了出來,給諸位醫(yī)士看,果然有人見過此藥,然而雖然知道此藥,皆只是用它外用治療外傷,并未聽說過如何用此藥治療傳承之癥。
正在此時,崔敫手中拿了一卷皮卷走入大帳,嘴里念念有詞。
衛(wèi)青見崔敫所拿皮卷,便問:“崔兄所拿是何物?”
崔敫突然激動起來:“衛(wèi)兄,我終于想起這皮卷中畫的是什么了!這皮卷是上次咱們在馬市上撿到的!你還記得么?我當日說著皮卷上畫的東西我有些面熟,卻又不記得是什么來著!”
“什么?”衛(wèi)青滿臉疑惑。
“嗯,沒錯我這皮卷上所畫的是滇人的巫醫(yī)治病的場景,只不過滇人無字,因此卷中都是圖畫,原本我以為這個皮卷所畫皆是生活的場景,如今看來竟然是記錄巫醫(yī)看病的狀況。”
“怎見得?”
“衛(wèi)兄且看,畫中的小人或手捧陶罐,或?qū)⑽镱愅度攵﹁Z,或是用支架烤制,乍看像是狩獵場景或者日常的生活,然而我自滇南出生,小時生活時間雖不長,但到底有些印象,這些場景卻不是平日所見,都是大巫與人看病時的場景。滇南林密、毒蟲異獸常有出沒,大巫常在月圓時候與人祈福,偶爾也制蠱,大巫很少與常人言語,有什么事情常常不直言,多是在地上畫出類似的圖樣,說是神旨……”
忽然崔敫見去病也在帳中,且甥舅兩人面色凝重,帳中還有幾個醫(yī)士,心里頗有些奇怪,便道:“去病來營了?可是大舅有什么兇險?”
衛(wèi)青擺了擺手道,“不是,只是許尚方從不知何處得了味草藥,說是南人用其治療傳承之癥,只是此藥大兇,貿(mào)然使用恐傷兄長,說是營中醫(yī)士也許見過此藥,有些用藥的方法,才讓去病過來問問。”
“可有良方?”
衛(wèi)青搖了搖頭。突然又看了看崔敫道:“崔兄剛才可是說大巫?你可知京城附近是否有大巫?”說罷自己又搖了搖頭道,“京城與滇南遠隔千里,怎會有大巫?”
崔敫突然笑了:“衛(wèi)兄忘了,淮南王來京城了,自上次南粵與百越之事淮南王勸阻陛下,陛下雖然未受勸,但思及淮南王對其關(guān)心,大大的封賞了一番,最近淮南王特來京城叩謝陛下。”
“的確如此,淮南王向來喜好搜集奇珍,也愛惜奇人,況且他久居淮南,身邊或許有善醫(yī)的楚人也未可知?!?p> “此事想必新任的會稽太守應(yīng)有耳聞,趁太守尚未履新,衛(wèi)兄不妨去打聽一番?”
“嗯,如此甚好?!闭f罷衛(wèi)青又看了看霍去病,對他說“這位會稽太守乃是原來的中大夫,善于辭賦,又頗有見地,陛下甚是愛重他,如今在他返鄉(xiāng)之前若是能見見他也是好事?!?p> 說罷衛(wèi)青又交待了崔敫一番,便與去病返回衛(wèi)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