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界的人啊,早就在對暗界出手了,不斷有人失蹤,都是女人、小孩,有的人說不定還買過美貌的少年?!边呯R說著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經(jīng)歷,摸了摸手上的雞皮疙瘩。
費(fèi)舍爾曼本該似笑非笑地調(diào)笑他幾句,此時也沒心情了。他道:“那暗界人會知道這些手筆是笙歌界人的算計嗎?”
邊鏡面色凝重,道:“恐怕知道一些,不然就不會有影殺的存在了。”他摸了摸身上掛的石頭,想起母親說起家里時的思念和幸福,“暗界人沒有這些事的話,會是個非常幸福的地方,但那里恐怕總是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去’吧。不過大部分人被蒙在鼓里,相安無事地生活,表面上也很不錯?!?p> “所以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是兩方都不愿意放到明面上來談的東西?!辟M(fèi)舍爾曼摸著下巴,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
邊鏡悠悠地開口道:“哥,夜色被我們毀了,夜色的打手,活著的是小貓兩三只,我又是其中之一。
“不過當(dāng)時我蒙著面,里面的人死光了,我們之后離開了下城區(qū),按理說不會查到我們頭上,但我賜名時清楚地感知到有陌生的氣息,現(xiàn)在也沒離開,是一直跟著我們來的,在暗界的獨(dú)行者有這種速度,對方實(shí)力不低,而且就算對方不是暗界人,起碼也和我一樣?!?p> 費(fèi)舍爾曼聽懵了,“等等,你說有人一直跟著我們,但我們一直沒把人口買賣的事捅出去,他們——”
“哥,要是我們真把事情捅出去了,早就沒命了,你可能很強(qiáng),但殺人不是誰強(qiáng)誰能活?!?p> 費(fèi)舍爾曼又怎么會不懂這道理,邊鏡就是這樣的殺人的弱者,他看著邊鏡長大,對此也深有體會,但怎么可能有這種強(qiáng)者?他自詡在這個世界沒有敵手,就算是邊鏡也不可能打敗他,突然出現(xiàn)的人——
“你們說什么呢?”蘇枉晃晃悠悠地走過來,往地上一坐,問邊鏡:“咱船兒是不是變快了?”
邊鏡笑了笑道:“黑暗,無處不在?!?p> “哦,用黑暗之力推著游天之輪走是吧,你已經(jīng)能做到這種地步了啊,”蘇枉微皺眉頭,“小鏡子,你會怎么對追著我們來的那些人呢?”
邊鏡手上凝出薄薄的冰片,神情肅殺,——“當(dāng)然是讓他們知道什么叫有來無回。”
但最先出現(xiàn)問題的反而是他們自己人。
邊鏡賜名后就不再把張章凍起來了,他直接把張章身邊的黑暗驅(qū)散了一些,到他能承受的程度。
大約走了一半行程后,邊鏡擔(dān)心的事還是不曾發(fā)生,懸而未決的刀架在他脖子上,太煎熬了。
邊鏡睡得更少了,所幸張章在不久前已經(jīng)成功賜名,只是他一直呆在房間里,對各種鍛造產(chǎn)物的設(shè)計倒是源源不斷地從他屋里出來。
邊鏡看他也不愿面對可怕的廝殺,隨他去了。
但這一日,蘇枉神叨叨地湊到他跟前說了句“注意姓張的小子?!比缓笈芰恕?p> 邊鏡其實(shí)沒太在意,他的精神狀態(tài)已經(jīng)十分差勁了,防備別人的感覺實(shí)在說不上好。他已無暇再注意一個連戰(zhàn)斗力都算不上的自己人了。
自己人——聞天語在門外聽邊鏡的心聲,輕輕笑了出來。
什么是自己人呢,幫過他,在云雨的“真心話”下沒露出破綻,在她聽來是個好人的人嗎?
她轉(zhuǎn)身離開,想著這回一定能治一治邊鏡一廂情愿的信任了。
這一日,張章推開了門,壯漢的臉上不再是老實(shí)人一樣的憨厚了,反倒有些狡詐,陰森。
他手中是紅衣主教波頓?克勞利給他的感應(yīng)石,黑色的,他并不喜歡。
邊鏡在房里,感覺手里脖子上戴著的暗石扯著石頭變了方向,他心下疑惑,但還是跟著石頭走,最后站在了蘇枉的門外,里面是張章和蘇枉在交談。
他耳力很好,失明后對聲音更是敏感,他把里面人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蘇枉先生,曾經(jīng)的紅衣主教,聽說您還在下城區(qū)要過飯是吧,這次幫我們挑起;兩邊的事端,讓他們打起來,您就可以再次坐上紅衣主教的位子了。”
蘇枉輕佻的聲音響起,“你們究竟想干什么呢,我好像什么實(shí)質(zhì)性的好處都沒有啊?!?p> “笙歌界和暗界打起來以后,罪骨就淪為我們的階下囚了啊,到時候以您的身份,想過什么樣的日子沒有???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些奴隸隨意您玩——”
“可以了,我比較好奇你的真心話?!?p> 張章沉默了片刻,才道:“那不是真正的我,我的另一面被波頓大人封印起來了,我從小就是棋子,但我沒辦法,活著太難了,我的家人都在教會手里,我——”
他話還沒說完,脖頸上就出現(xiàn)了細(xì)細(xì)的血線,他的聲帶都被鋒利的冰刃隔斷,張章再也說不出話了,他驚恐地看向突然出現(xiàn)的邊鏡,又露出癲狂的笑臉,自己拔出刀割開了喉嚨。
蘇枉看著出手的邊鏡,問道:“你這么快就出手,怎么跟那幫二愣子解釋?”
邊鏡皺著眉頭道:“太難聽了,他說那些話?!?p> 無意義的威逼利誘也好,自己失敗命運(yùn)的訴苦也好,都是廢話。這世道誰又過得容易了?與其說那些,不如潛伏著把他們?nèi)傻?,哪怕失敗了,也好過這樣被人看不起,還什么也沒做成。
邊鏡看不起只能說的人,他也不想同別人解釋什么,他的做法不需要任何人置喙。
但“蘇枉,你,什么情況?”
蘇枉笑嘻嘻地,也不回答他的話,又神叨叨地說了一句“來了。”
的確是來了——張章叫來的人,紅衣主教波頓,“封印者”。
聞天語先是沖進(jìn)房間里,“邊鏡,有人——”她聽到邊鏡的心聲,知曉他明白今天躲不掉了,也不再出聲了。
邊鏡轉(zhuǎn)頭,游天之輪也停下了,他感到四周像是被封鎖起來一樣,黑暗逸散,他的“水”也沒辦法用了,他下意識摸上心口,那是他最后的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