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是生是死(五)
夜里,即使洛泱百般叮囑,慕云洋還是在她熟睡后才輕輕起身,關(guān)好了房門離開。臨走時還叮囑了守房的侍衛(wèi),時刻注意屋內(nèi)的動靜,這才放心離開。
‘吱吖’,窗戶處傳來輕輕的聲響,一個一襲黑衣,臉也被黑布蒙著的女子輕輕推開窗戶跳了進去。而在屋頂上,躺著被她迷暈的侍衛(wèi),用的是南疆特有的迷香。
又一根迷香,從屋內(nèi)的窗戶捅到屋外,屋外守著的兩人,全部精力都在身前以及左右盯著,哪能想到入侵者已經(jīng)進到了屋里,就在他們身后,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悄悄吸進了足量的迷香后,不一會兒,便渾身發(fā)軟,倒在地上。
慕容云朵這才放下心來,又從胸口掏出一個瓷瓶,走到窗前,見洛泱還在沉沉的睡著,便打開瓷瓶,放在她鼻下讓她輕輕嗅了嗅。
“咳咳?!彪S著兩聲輕咳,白洛泱睜開眼睛,只見眼前站著一個黑衣人,她第一反應(yīng)便是大叫,卻發(fā)現(xiàn)嗓子似是被人堵住了,竟一個聲也發(fā)不出來。
“別努力了,你嗓子早被這藥氣堵住了,沒個一兩個時辰,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黑衣人開口,聽聲音竟是個年輕女子。
洛泱盯著她,那黑衣女子也不慌張,也不摘下面罩,只在她床榻邊尋了個椅子坐下,慢條斯理的說道。
“我不過與你來說兩句話,白。。啊不對,馥妃娘娘?!彼p輕把玩著手里的瓷瓶?!霸捳f東越國主蕭慶恒給你平冤之后,那可是把你風(fēng)風(fēng)光光,以國母的禮儀下葬到了皇家園陵,還封你的兒子蕭梓什么來著?對,蕭梓諨為太子,嘖嘖,這是何等的榮光啊。”
說完,她聲調(diào)一轉(zhuǎn),冷哼一聲,提高了聲音“所以,你明白嗎?你再也回不去了。因為馥妃已經(jīng)死了,就是因為馥妃死了,百姓的疾病沒有治好,所以才能證明你是冤枉的,而若你沒死,就這么好生生的回去了,你說那百姓會愿意嗎?到那時候,你可就不是無辜的了,而是欺騙百姓,欺騙上天,因為你的欺騙,才導(dǎo)致又死了那幾千人,皇家聲譽蕩然無存,你明白嗎?你永遠也回不去了?!?p> 說完這番話,她又冷靜下來,繼續(xù)慢條斯理的說道“當(dāng)然,你可以換一個身份,這件事情對于蕭慶恒來說并不難,再加上還有個愿意什么都為你做的南疆二皇子,兩國之力,只是給你一個新身份,那太容易了。”
這個女人有備而來。聽到這里,白洛泱在心底已然下了這個結(jié)論,她每一步都算好了,連她的反應(yīng)都算的清清楚楚,不錯,她的確是這么想的,可那又如何。
即使不能說話,她的眼睛也將她所想的表達的一清二楚。
“哈哈,哈哈哈哈?!痹贫淙滩蛔〈笮Φ?,心底的激動,是親手將敵人摧毀的快感。
“回去不難,可若是我告訴你。你的父親因為被你心愛之人利用,推到前線擋了安家的刀子,在一個星期之前,被殘留的安家余黨殺死在城樓上,而就在第二日的夜里,全家人守孝之時,安家在京都的新宅被燒,你母親不肯離去,死死抱著你父親的靈柩,懷里摟著你的墓牌,一起被大火當(dāng)場燒成了灰燼。而你大哥白落塵雙目失明,二哥被安家余黨帶走,如今怕是也已不在人世?!?p> 慕云朵站起身,居高臨下可以使她更清楚的看清白洛泱是怎樣崩潰的。
“你白家,除卻你一個嫁出去的女兒,留下的,也不過是一個廢了的哥哥,而且被傳得了癔癥,早已是個廢人。這一切,都多虧了你啊,白洛泱。你的父親、母親,哥哥,若不是為了你,怎么會來到京城,攪入這是非圈里。而你的父親,若不是為了給你報仇,洗清冤屈,又怎么會得罪安家,落得一個滿門俱落的下場,哈哈,只諷刺他們死的死,傷的傷,只留你一個罪魁禍?zhǔn)?,如今還好生生活在這世上,白洛泱,你有什么臉面回去面對他們,又有什么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p> ‘國報’砸在她的臉上,又掉落在地上,醒目的標(biāo)題以及蓋著無法仿制的東越國章提醒著她,那個女人說的都是真的。
噗,一口鮮血吐了出去,染紅了那張國報,白洛泱的眼神開始渙散,腦子開始麻木。
那個女人似是還不滿意,在伸手敏捷的躲過鮮血之后,繼續(xù)說道。
“我聽說,你當(dāng)初以為要死之時,臨走前苦求你心愛之人,保全你的家族?哈哈哈哈,你可真傻,最是無情帝王家,只不過陪你逢場作個戲罷了,你竟真的將一個真心捧了出來送給他。我告訴你,讓你的父親調(diào)查安家的是他,把你父親推到風(fēng)口浪尖的也是他,將你們白家徹底利用的更是他!你們夫妻兩個人真是好搭檔、好默契,攜手一起毀了你們整個家族?。 ?p> “你,住,嘴?!蹦强邗r血,竟生生將洛泱嗓子里的東西咳了出來。此時的白洛泱雙目欲裂,她那雖嚴(yán)厲卻極寵愛她的父親、總是軟聲軟語,無微不至的母親,都沒了。她的大哥,那是多么聰慧的一個人,風(fēng)流倜儻、前途無量,如今卻成了個廢人;她的二哥,與她關(guān)系最好最親近的二哥,被仇家?guī)ё撸桓蚁胂笏麜?jīng)歷多少折磨,然后被人用多么殘忍的手段殺害。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那個女人說的沒錯,她還有什么臉面回去,還有什么臉面活在這個世界上!
兩行血淚,如流水般從眼睛里花落,滴在地上,白洛泱口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嚎叫,掙扎著伸手去抓黑衣人。
而慕容云朵此時竟感到了三分害怕,急退后兩步,隨后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從窗戶跳了出去。
白家,至此,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