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然科技大廈位于B市CBD明珠新城,從家到公司坐地鐵兩個小時,中間還要換乘兩次。
因此周杳要比平時早一個小時出門。
在翻譯方面,雖然在翻譯公司工作熟練兩種外語是基本,但以前只是人手不足時幫忙翻翻稿子,或者外勤一兩天。
現(xiàn)在這樣長時間的專業(yè)游戲領(lǐng)域翻譯,對周杳來說是一個挑戰(zhàn),她必須花很大的精力細細研究。
周杳的具體任務(wù)是將《眾里尋他》這個項目的策劃內(nèi)容,包括劇本、主線、日常和活動翻譯成韓文,給到韓國的制作人楊倩,楊倩校對無誤后才會統(tǒng)一給到韓國的開發(fā)和美術(shù)組。
一開始確實有點問題。
“中文:要上去坐坐嗎?這句你采取直譯的方式,意思沒有錯,但我覺得體現(xiàn)不出男女主曖昧的氛圍。建議可以改成‘要不......上來吃碗拉面再走?’(韓文)”
這是楊倩發(fā)來需要修正的第一個問題。
周杳之前都是做客觀性內(nèi)容的翻譯,這種帶有主人公情感劇情類型的顯然翻譯得有點書面。
“還有一處,中文:你現(xiàn)在是在跟我搞曖昧嗎?這里的‘曖昧’這個詞你翻譯得有點中規(guī)中矩了,不符合現(xiàn)在韓國年輕人的用語,建議用‘some’(韓文)這個詞。”
一個星期下來,身心疲憊。
除了疲憊,心里也漸漸莫名煩躁和不安起來。
與井一帆只隔了18層的距離,但別說偶遇,自從徐潔上次在員工食堂提到后,這周以來就再也沒聽到任何人談?wù)撍?p> 這個公司的員工還真是努力工作......
即使井一帆是項目的制作人,但她一個小小的翻譯處在項目最小的環(huán)節(jié),自然不會與公司老板有工作上的交集。
周杳有時會故意在一層的電梯前多停留一會,這樣說不定那個人會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與她并肩等電梯。
跟其他同事吃飯時有意無意地問一下21層是怎么樣的,同事也只簡單地回一句:“是領(lǐng)導(dǎo)的辦公室?!?p> 下班后會在公司一層門口假裝等人,后來想到他下班應(yīng)該是直接坐電梯下負一層停車場時,她自己傻笑了很久。
這幾天,周杳腦海不時閃過他工作時的模樣。
平易近人的年輕CEO、嚴(yán)肅認真的高冷boss、積極熱情的酒窩guy。
究竟是哪個,剩下的三分之一時間會給她答案嗎?
這天周杳加班到晚上8點,放眼望去整個3層只剩下自己一人。
關(guān)掉燈,像平常一樣伸手按下向下的電梯鍵。
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一眼前方唯一的紅光,驀然發(fā)現(xiàn)原本逐漸遞減的節(jié)奏此刻正停留在某個數(shù)字上許久。
巋然不動的“21”就像遠山?jīng)]有方向投來的小石頭——噗通一聲跳進她的心海。
周杳滯住,凝神看著重新往下掉的紅色數(shù)字,每掉一格,就敲打一下亂跳的心臟。
“叮”的一聲,里面的說話聲傳來。
“小周,現(xiàn)在才下班?。 笔切鞚?,旁邊是稍稍露出驚愕表情的井一帆。
她對上井一帆疑惑的目光,下一秒就把視線轉(zhuǎn)向徐潔。
“井總,介紹一下,我們項目新來的韓語翻譯周杳,她也是A大畢業(yè)的。”
3層到1層的時間,悶熱的電梯內(nèi)顯然只能裝下徐潔這句信息量剛剛好的介紹。
周杳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是怎么走出電梯的。
頓住腳步,回頭直盯著繼續(xù)下降的電梯,良久才轉(zhuǎn)身走出旋轉(zhuǎn)門。
恍神間對面的紅燈不知何時模糊起來。
沒有了18層的距離,卻也不是因為短暫的兩層時間,她和他好像永遠無法說上一句話。
綠燈。
“周杳?!?p> 她心頭一緊。
循聲回頭。
四目相對。
與涌向綠燈的人流逆向而行,周杳僵住的身子在擦肩磕碰中緩緩邁向前方那道也在走向她的光。
“我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
Luckin coffee內(nèi)。
女服務(wù)員端上兩杯美式咖啡,輕放井一帆那杯時臉上的笑容弧度明顯加大,向他投去贊賞和好感的眼神。
井一帆抬頭向她輕輕頷首禮貌一笑:“謝謝?!?p> 周杳心里翻了個白眼,要是服務(wù)員是個男的,他也會這樣看我。
剛才來的路上兩人一直都沉默不語。
氣氛滿滿的咖啡屋仿佛是上帝早已自我感動布置好的完美聊天場所,靜待他們開始動情的演繹。
井一帆先開的口:“這幾年過得還好嗎?”
聲音不緊不緩帶著幾分客氣。
她聽出他語氣的冷談,心底隱隱泛起一陣酸楚,以前即便是吵架,他也不會這樣冷眼看她......
“還可以,一個人?!?p> 周杳一手緊握住咖啡杯的手提,喝了一口。
控制著說話的的節(jié)奏,讓重逢后的第一句話無意間透出輕松下的無奈。
“每天上班下班,日子也過得很快?!?p> 對面的人眼神晃動了一下,眉頭微蹙,隨即又舒眉對周杳笑了笑。
笑容還是那么溫和,如冬日里令人心情愉快的暖陽。
可周杳還是注意到他笑容下藏著的冷淡和疏遠。
她強行壓下心痛,很快調(diào)整好情緒,努力露出一個燦爛又自然的大笑容。
井一帆對上她的笑容:“上次火鍋店初一和我同事在,我們都沒機會坐下來好好聊聊?!?p> “上次回國聚會,初一挺生氣的,她說你相親放她鴿子?!?p> 曾經(jīng)親密的戀人,如今就這樣他鄉(xiāng)遇故人式地寒暄著。
井一帆依然保持微笑:“臨時有個重要客戶要見,趕到五季酒店時已經(jīng)散場了?!?p> 原來他真的有來過,并不是故意避著她。
只因他輕輕的一句沒趕上,周杳心里的失落瞬間上升成一股暖流。
“徐潔說你現(xiàn)在是我們公司的韓語翻譯?”
“嗯嗯。”她點頭,“你還記得你聽過我說韓語的?”
那次他們晚上到市區(qū)看音樂噴泉,回來路上遇到一個韓國人問路,她駕輕就熟地用韓語指路。
當(dāng)時井一帆莫名其妙質(zhì)問:“周同學(xué),你竟然當(dāng)著你男朋友的面,向其他男人撒嬌?”
“我哪有撒嬌?”
確實是沒有,然后給他解釋了韓國語法中的敬語很多都是以鼻音結(jié)尾的,聽起來像撒嬌而已,可他就是聽不進去。
“你呢?你現(xiàn)在都成CEO了,連我也要靠你這個甲方爸爸吃飯哦?!?p> 周杳開著玩笑,努力地讓自己的笑容少一點討好的意味。
井一帆咧了咧嘴,酒窩淺淺,沒有回答。
“壓力——挺大的吧?”
“現(xiàn)在還好,我可不是一畢業(yè)就當(dāng)老板的?!?p> 井一帆用輕松的語氣緩緩自嘲著。
“剛畢業(yè)那會,酒店管理房地產(chǎn)這些都不大懂,在萬達廣場那邊的公司分部磨煉了兩年,才到總部這邊接手。”
萬達廣場?——她家附近的萬達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