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不是不喜歡說話的藏魚,就是不懂九曲十八彎腦回路的醫(yī)者,擁有心理咨詢背景的姜絮寒是最好攻心人選。
所以,也沒有人插嘴:專業(yè)的人干專業(yè)的事!
只見吸血蟲腦袋一偏,一副就不配合,我有籌碼,你奈我何的樣子:“我心里那座墳上的草,割了一茬又一茬,現(xiàn)在還是比你高?!?p> 姜絮寒一挑眉:“哦?嗯!淵戢……是我殺的!”
吸血蟲一愣,迅速掙扎著要站起來,皮肉嵌在帶著藥粉的束魔網(wǎng)上,爆開了皮肉,紅色的血液爆漿,周圍的靈魂和人類一閃,還是把近身的一個白衣淋了個滿身。
石青退的快,又用背擋住了些許,懷里的姜絮寒半點(diǎn)事兒都沒有。
吸血蟲拼了命地掙扎著,還是沒能逃出那疊加的束魔網(wǎng):“再說一遍,你說,人是你殺的?”
姜絮寒溫柔地看著正盯著那只大蟲子的寧雨,認(rèn)真仔細(xì)地整理著他的衣領(lǐng),整理得他眼皮一跳一跳的。
姜絮寒這個樣子,他連做夢都不敢夢到。
上次她伸手摸他臉的時候,他只抗住了十秒,就被她給毒倒了。
那時,姜絮寒并不知道他來自玄門世家,為了保護(hù)他,決定單槍匹馬牽制處理五十七萬人魂。
看著姜絮寒讀懂自己念頭那一抹意味明確的笑,眼睛里映著的淡光,透著她靈魂深處的頑皮、幸福和瞬間暫退的那份糾結(jié)的愛意……
他很久沒見到過了。
寧雨心頭那種被算計的感覺稍稍安撫了些,咬著牙:“我算是體驗到,這個世界上,還真有你這種讓人戀戀不忘的……恐怖分子?!?p> 也不知道這詞是誰給她安的,嚴(yán)絲合縫!
意識到不合時宜的姜絮寒視線一收,召回那些剛剛流露出的原始本能,回到了現(xiàn)實。
石青看著懷里的人:“你若是能永遠(yuǎn)像剛才那樣,多好!”
這個女人抬頭看他,又開始冷著臉,似乎要有多遠(yuǎn)就有多遠(yuǎn):“在我能被忽悠的年級,你沒來,我就被別人折騰出了這身銅皮鐵骨糟黑心,怎么?嫌棄了?”
石青:“心黑這點(diǎn),我體會得比較深刻。”
那片被理智和現(xiàn)實壓制了又壓制的幸福和天真,在主人的各種圍追堵截之下,又開始漫上了姜絮寒的臉。
吸血蟲不知道人類這種生物到底是怎么長得,前一秒中還在套他的話,后一秒中就將他拋棄了,能專業(yè)點(diǎn)嗎:“唉!唉!唉!那個女的,這邊這邊!”
討厭現(xiàn)實是本能,姜絮寒面帶多一分故意,少一分不及的嗔意,尋聲望去。
這只大蟲子正憤怒掙扎:“說清楚,淵戢是你殺的?”
“關(guān)你什么事兒!你不是心里有座墳,葬著什么……什么……未亡人?死回去!”姜絮寒一副懟死你不賠錢的表情,隨后便不知道是真的不行還是假的不行,軟軟地癱在石青懷里,有氣無力的,“我累了!”
“好!”
感受著溫柔的呼吸起伏,石青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也沒能把無情訓(xùn)練成本能,回味著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半分甜,將姜絮寒的袍子裹好。
甜就甜你自己的,包著吃沒什么,最招恨的就是這種邊吃邊漏的。
旁邊的幾條百年單身狗,不管是什么立場的,弄死他倆的心在瘋狂暴漲!
那只蟲子瘋狂地“啊……”著。
糊滿血色的白衣心中畫著圈圈詛咒著:“秀恩愛,死得快!”
天問:“雖然我這大把年級討厭苦,喜歡甜,但是……你們倆不嫌糖分過高,鼾鼻子,暈人嗎?”
藏魚扭過頭,盯著那只瘋狂咆哮的蟲子。
懸在半山的兩個人,開始緩緩下降,吸血蟲瞪著巨大的眼珠,朝著山下嘶聲力竭:“你給我站住,站住……說清楚,淵戢死后留下的東西是什么?淵戢的秘密是什么?你給我回來,聽見沒有!聽見沒有!……”
伴隨著吸血蟲撕心裂肺的吼叫聲,整個山都扛不住了,地動山搖,山石滾落,大的小的,尖的鈍的都砸在了黃沙里。
遠(yuǎn)處,一只雪白的麑鹿背上,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拖著長長的影子朝著落日中走去。
窩在石青懷里的姜絮寒閉著眼睛,微微一笑:“這下,它不會想死了!”
看著這顆嬌弱而又堅強(qiáng)的心,用閉著的眼睛掩飾著將它放在緊貼著自己的那片溫柔處。
一片靈魂找個取暖的地方還得偷偷的!
姜絮寒你天天叫喚著自己屬于“不要臉”那種,在這種關(guān)鍵時候,你怎么就不能發(fā)揮一下下這種精神呢?
石青心頭還是微微泛起酸意:“我不如大哥年長見識廣,卻也是見過很多別離,比起普通人家一生,見過的更多更多,所以,很多東西,我不在乎,只要那些美好的人、靈魂還能活著?!?p> 白色的麑鹿走著,懷里的人沒了動靜。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懷里傳來一陣嘆息:“雖然那達(dá)千年的封建制度現(xiàn)在就只剩歷史書上的一筆帶過,貞節(jié)牌坊也只剩鋪滿塵灰的斷壁殘垣,能辨認(rèn)出來的字也沒幾個了??僧?dāng)年發(fā)明這玩意兒的人,終究是如愿地是把它種在人們心里了,世世流傳,生生不息,這樣的一座座火焰山,我們想要在有生之年免受牽制……”
石青攏了攏懷里的袍子,生怕露出點(diǎn)縫,凍著她了:“唉,沒關(guān)系,活寡我還是守得起的?!?p> 姜絮寒睜開眼睛,帶著戲謔:“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仙道……半緣君?……”(注:我在美女如云的地方走過,卻看都不看她們一眼,一半是因為我的道德修養(yǎng)高,一般是因為我心中有你?。?p> 寫這首詩的人是千古文明的渣男元嗔,據(jù)說,作出這首詩之后不到半個月,詩人就開始瘋狂地追求另一個美人了。
“我現(xiàn)在才知道,什么叫渾身是嘴……”石青輕輕一嘆,“……你要明白,你現(xiàn)在在我手里!”
姜絮寒一樂:“怎樣?把我扔下去?”
石青看著在那里擠眉弄眼的她,良久后,把人抱緊了。
……
石青把姜絮寒帶回了人間,寧雨也在第二天趕了回來,帶著一些天問準(zhǔn)備好的藥材半成品和那半截吸血蟲的消息:沒抓住。
被捕捉的那半截還在陌池的手上負(fù)隅頑抗。
不知道是環(huán)境好,還是藥材好,養(yǎng)了三四天,姜絮寒身上的上好了大半,趁著寧雨不在,支開了石青,墨玌帶著姜絮寒找到了素九,素九看了看她的上,與此同時將藥方和倉吉用剩下的八十幾枚解藥給了她。
一周后,她回到了十八樓,發(fā)放完所有藥材后,恭恭敬敬地將一枚紅色的端給了藏魚。藏魚剛拿起藥丸,天問就沖了進(jìn)來:“你的藥怎么有問題!”
姜絮寒臉色一黑:“你才有問題!”
天問急急忙忙將身后站著的白衣一把拎了出來:“重癥病房的都醒了,但是……但是最近傷的那些人為什么出現(xiàn)……”
姜絮寒一把奪過白衣手上的總結(jié)文件:暈厥、高溫、低燒、中毒……?
與此同時,背后的溫焱將藏魚手上的藥一把奪走。
“嗯……那個……這個……”姜絮寒咧嘴笑了,很是心虛,她那只小手搖著搖著不知道該放在哪兒,“……”
天問:“直接說?!?p> “……應(yīng)該是……最后的階段……那個,那個藥材沒混(huo`)勻……”姜絮寒:“……誰誰誰叫你叫人去我那兒催我的,一催我就……沒……沒……混(huo`)勻……”
天問想起姜絮寒家那些燒焦了的藥材,撫摸著自己的額頭:就不該信她的。
一個白衣指著縮著腦袋,滿臉無辜的她:“我說呢,你給的藥材,怎么有紅的、白的、帶著紅白花斑的,合著……你……醫(yī)生的職業(yè)素養(yǎng)呢!去哪兒了?”
“我我我……我以前做藥只是給自己吃的,又沒正式被誰調(diào)教過,拿那種素養(yǎng)來干什么!”
“你沒被自己毒死真是天大的運(yùn)氣啊!”白衣氣得不行了,朝著她伸出了手。
姜絮寒:“干嘛!”
白衣:“解藥藥方和樣本!”
姜絮寒:“想得美,不給!”
白衣:“你!”
“我家的東西,不是誰都可以亂碰的,解藥要是公布出去,誰都可以欺負(fù)我的小四了。明明是他們做錯了事,還要……不給,我愿意花時間花精力給他們制解藥就不錯了!還想要藥方?!你死了這條心吧!”姜絮寒一扭頭,那枚藥材躺在了小木碟子里。
“除了你……”她看著藏魚,指著碟子里的藥丸:“……它是混(huo`)勻了的?!?p> 溫焱:“誰知道??!”
姜絮寒看著溫焱,有口難辨:素九是堅決不能供出來的!
藏魚撿起藥丸,溫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藏魚一笑說:“我知道!”
服完藥,姜絮寒坦蕩地瞪著溫焱帶著殺意的目光,半柱香后,藏魚身上的毒消無聲息地退了一半,姜絮寒看了看他的手臂,在兜里掏出一個塑料瓶子,又給了他一枚,他身上的顏色才退了九成。
天問已經(jīng)不知道姜絮寒是不是故意的了:“合著,紅色的才是合格的藥材,其它的那些烏七八糟顏色的,是不良品、甚至可能是廢品?”
白衣握著筆,抱著本子蹲在藏魚面前:“能描述一下感受嗎?”
藏魚:“什么感受?”
白衣:“有沒有心翻想吐、渾身發(fā)熱、痙攣、抽搐、嗯……所有的……”
藏魚:“沒有!”
白衣一挑眉,扭頭看向旁邊的姜絮寒,這家伙現(xiàn)在表面上低著頭實則是死不認(rèn)錯:做藥的時候,你是得多……
旁邊的姜絮寒也沒閑著,心想:論制藥水平,我能跟素九比?
被天問困著,姜絮寒脫不開身,只是在藏魚那里知道了蟲子要姜絮寒去,才肯交出靈魂。
姜絮寒想了想:那群病人要是拖拖,在天問的壓制下,短期內(nèi)還是不會死的。
但是,天問現(xiàn)在的壽數(shù)在平均年齡一千歲的冥界已經(jīng)算得上是高壽了,再折騰一下,他腦子里面的那幾根薄弱的血管未必攔得住下一次特大洪峰。
算了!
先給這些性格好奇、爪子不是殘就是賤的死貓們解毒,再去找藏魚吧。
天問給她安排了一個無探測無監(jiān)視的房間制藥,與此同時,在門口安排了四個醫(yī)生,輪番對著她或者是那扇大門背誦《人間和冥界制藥注意事項》。
姜絮寒居然還時不時地跑出來確認(rèn)兩三個細(xì)節(jié)問題,然后神神叨叨地回去了。
輪班的醫(yī)生歇?dú)馑查g:“你說這次,她會不會混(huo`)勻的問題不出了,變成了少放、多放或者不放?”
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騰空而起,彌漫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