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絮寒不喜歡吉川的國籍,也不喜歡他那花蝴蝶小蜜蜂的浪蕩人生,但是,如果拋開這一切,她承認,吉川對她,很好。
是那種極好的好。
她不想他死。
姜絮寒朝著石白剛剛靠近了兩步,又覺得不妥,自知地退了兩步,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想法,不敢讓石白覺得自己對吉川很在乎,避免以后麻煩,但是自己又克制不住的情感……
看著一頓混亂的姜絮寒,石白眼中閃過一個幻影,隨后便是欣然一笑,微微朝她彎了彎腰,握了握她的肩膀,讓她鎮(zhèn)定了點:“沒事兒,他啊,有吉川家千百年來的護身術法,暫時是死不了的!就是傷得重了點,去看看他吧!”
姜絮寒身形一定,那口氣落下了。
“但是……”
微微點頭示意后便走的姜絮寒停住了,看著石白,少有的認真。
“暫時,暫時不能再打了,會死的,真的!當真氣不過,等他好了,關上房門,隨便打!嗯!”
姜絮寒:“……”
在醫(yī)院這種地方,還是冥府中央這種人鬼流量都極高的地方,能有五十來個平方的獨立空間做病房,絕對算得上是VIP待遇了。簡單的木制家具溫軟柔和,孤零零的幾何墻面裝飾卻增加了空間簡潔大方的氣息,桌子上的土色手工花瓶中插著一只梧桐枝,勾勒出了古典簡約之美。
臉色蒼白的吉川正躺在那唯一不太協(xié)調(diào)的米白色床上。
姜絮寒扒在門口,探了個腦袋,穿過那些忙忙碌碌醫(yī)務人員留下的瞬間縫隙,捕捉那一幀幀轉瞬即逝的畫面。
剛才的老頭朝著她走來,他也不太明白,這坨寶藍色的小東西,輕輕一擰,就能被甩得飛出花圃,怎么看都不像暴力傾向嚴重的人啊。
也算是閱人無數(shù),只要是混蛋,皆不可貌相這點,他還是深有體會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對這個罪魁禍首起了點好奇之心,伸手戳了戳她的鼻子,認真而溫和地警告著:“看,可以!但是,不能再打了!再打,他就沒了!”
姜絮寒像只小貓,溫順喏喏地點著頭:“哦!”
等沒什么人了,姜絮寒才走了進去,看著這個奇怪的男人:他正在昏睡。
她坐在床沿,靜靜地看著他:雖然認識很多年,臉盲的姜絮寒從來沒有這么近距離地認真看過他。
他很好看,微微的卷發(fā)下是蒼白的臉,輪廓分明,一對柳葉眉鑲嵌在額頭,睫毛微長,根根分明。唯一的缺點就是鼻梁微塌,嘴唇比一般人要豐滿,只是毫無血色……
當然,作為好不容易關在一個房間里面的吉川,正堅持著板正的拉伸狀態(tài),心理默默地研究著,電視就是這么演的……等等,這女的,一般不按常理出牌,萬一又揍我一頓呢?……不會的不會的,剛才醫(yī)生已經(jīng)警告過了嘛!但是……她是那種聽警告的人嗎?好像……不是……
吉川覺得面前的凝視似乎帶了點殺豬刀的血腥氣!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姜絮寒還是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半點挪動的意思。
吉川自詡閱女人無數(shù),演技精湛,世間無雙,卻在這紋絲不動的目光中強繃著,心里叫苦:您老倒是有點表示??!?。磕悴荒苤皇浅虬。∶幻?,這個可以有。
摸哪兒都行啊!
“咋了?”
突來的一聲,吉川差點給嚇死。
姜絮寒的聲音沒有底氣,讓人心疼:“你幫我看看!他們說,很嚴重?!?p> “哦……”來人松了口氣,嚷嚷著:“我還說是你要死了呢?以后,只要不是你要死了,不要這么催、催、催,我年級大了,會猝死的。去去去,給我弄杯水!累死我了?!?p> “哦!”床板一松,吉川的身體微微彈了起來。
一聲無聲的“哦”,掐住來人小手的吉川表情扭曲,身體瞬間朝著她弓了起來,溜圓的眼珠死死地盯死了她——一身紫黑朝鮮古代襦服的墨玌,正笑得不能自己。
吉川千言萬語凝結在胸,卻一字不敢言。還沒來及傳遞自己意見的吉川,余光瞥見姜絮寒轉身,又迅速拉直躺了回去。
“怎么了?”
梳著一條粗辮子的墨玌,不說話的時候很是乖巧,一本正經(jīng)地拍了拍被子,只是那張嫩嫩的小臉不易察覺地抽搐著,瘋狂地壓制著那個笑癱在地上的靈魂:“我看看……他的傷勢!”
一滴晶瑩的淚珠掛在了吉川的眼角。
“哦,怎么樣?”姜絮寒的聲音沙啞低沉,帶著微微克制后的哭意。
吉川瞬間忘了剛才墨玌掐紫了的屁股,心率一頓欣喜狂亂!
墨玌接過水,喝了一口,那些個笑抽了的神經(jīng)差點把它嗆死:“咳咳咳咳,他是從豬肚子里爬出來的嗎?這智商趨近于你啊!”
姜絮寒:“……”
墨玌:“他哥哥用了壽元護住了他,他沒事了?!?p> 姜絮寒:“有沒有什么藥材,可以……我不想欠別人的。”
“那你就愿意欠我的?”
姜絮寒的心很沉,如同五岳同時壓住了般,見到墨玌的嬉皮笑臉,臉色很不好看:“幫不幫!”
“幫!”墨玌瞟了一眼床上認真挺尸的那位,扭頭斬釘截鐵,“我晚點叫雪兒送過來。”
“我打人有那么重?怎么傷成這樣……”一只溫暖的手,有點粗糙,貼在了吉川臉上,拇指擦去了他眼角的那滴眼淚。
吉川感覺到那只手在流眼淚,全身的每個毛孔都在開心,只是……
也就是姜絮寒剛剛將手伸向吉川臉的時候,墨玌便扯了根屁股上的毛,一手揭開了吉川腳上的被子。直至回過神來的姜絮寒看著他堅定不移地撓著吉川的腳心,和那幾只活蹦亂跳、崩潰的腳趾:“……”
床上一只大手抓住了姜絮寒的手。
剛才的內(nèi)疚沒來得及消失,光速就地轉化成了殺意的她,看著在床邊玩弄著自己羽毛的墨玌,面無表情:“他現(xiàn)在經(jīng)打嗎?”
“真的不能再打了……”吉川兩只手抓住了她,可憐兮兮的仰視著她:“我錯了?!?p> 墨玌一伸手,那片羽毛升到空中,在一片紫色的火焰中自焚了:“現(xiàn)在不能打是真的,但不代表不可以記賬啊?!?p> 姜絮寒:“有道理!”
吉川瞪著墨玌:“你要讓她孤獨終老嗎?”
墨玌:“這會兒,我也想打了!”
吉川躲到了姜絮寒的身后。
就在此時,一個童子破門而入,踉踉蹌蹌的,掙扎了好幾下才站穩(wěn)。
他滿臉潮紅,呼吸還有點不均勻:“哪個什么,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青鸞……青鸞……師傅……那個尺鄆……”
墨玌點了點頭:“我見過你!你師傅叫你來什么事?”
“墨玌妹妹……”
姜絮寒一個哆嗦,差點沒站穩(wěn):你居然稱呼這幾萬歲的老王八蛋叫妹妹?
尺鄆的臉更紅了,配上孩童那吹彈可破的皮膚,粉嫩粉嫩的,如同一朵剛剛蹦出兩片花瓣的桃花:“師傅說,靈媒平遙子身上的命網(wǎng)和姜姑娘身上的命網(wǎng)同屬一物,想要解開,兩人都得在場?!?p> “命網(wǎng)?”墨玌的臉從聽見“妹妹”的時候,就開始陰了,現(xiàn)在直接變黑,彌漫了一屋子的粉紅桃花香被轟得粉碎,她一扭頭看著姜絮寒,“誰干的?”
看著墨玌那臉打算整吞,分尸太慢不解恨的表情。
姜絮寒突然間覺得自己將來的職位應該是冥府拆遷隊大隊長兼火葬場場主。
專治各種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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