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院下屐履酌梧桐
舉起的紋袖,漾開成波浪,只見那里翩然婀娜的出現(xiàn)一個女子,她大概剛及二十多歲的年紀,明眸善睞,顧觀綽約。她出現(xiàn)的地方是一池水塘,旖旎的景色與麗人互相融合相映成趣,好似江南的女子就是這模樣,不論清秀素雅,還是如滾珠荷塘的碧翠水靈,一副水榭人家流淌的樣子,十分的綺麗多姿。
她是叫“金玄瑛”,譬喻為美妙的名字,但她的本名更動聽,“莞爾”一笑很傾城。她緩緩從鵝卵石鋪就的小徑里走出來,嬌嫣如蕊,本來那里是有花的,比如芍藥、黃菊、長葉菖蒲;綠青,還有雅蘭,但她唯恐被花蔭印襯到,沾染裙角,竟另辟蹊徑從比較稀疏的矮叢里饒了過來。她是要去看北靜荒厄的,偏偏擱置了腳步,讓繁瑣的閨秀心思所擾,放慢了步伐。這幾天她也漸漸好轉(zhuǎn),胸口不再煩悶,而且有了一絲舒爽的暢快,來填塞郁結(jié)的愁緒。
北靜荒厄是因為她是柔弱的女子,所以護著她,這讓她莫名的慶幸還有一絲安慰,甘修雎不及溫情于她,她也只好默默的埋怨?,F(xiàn)在北靜荒厄也受傷頗重,聽聞似乎不太會好,這讓名動宅的千金重擔就壓在了甘修雎的一肩之上,不禁添一絲陰霾與擔憂。她還是較為私心的為甘修雎憂心,她答應(yīng)“星落”姐姐要好好照顧于他,但他偏偏不解風情,處處疏遠她,這讓她很是怨恨又無可奈何。
經(jīng)過“清心平靜適,往來未盡意”的適意樓時,她靜靜的甚至有些添堵,聽聞這座樓有一段美妙又傷情的故事,那是甘修雎告訴她的。故事是這樣的,在這京都之地,有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譽名四方,傾慕而來的人絡(luò)繹不絕。這名女子有一句傳頌很廣的詩來吟唱,“臨塵驚四夷,名賞秣陵中?!彼拿纸忻?,乃是名姓宗族三任宗主名榭的妹妹,地位很高,尊貴的很。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個絕美的人兒,愛上了族中地位低下的子弟“日月明”,他是一代武學宗師號“宗師之名”的日延缺的養(yǎng)子,也就是后來名動天下的名鄴,這就注定這是一個悲劇的愛情。后來名凝自剜雙目,來報復名鄴,一但妍媸互換后不知道他能否替一顆脆弱的心來撫慰疼惜。那時候還有一個比名凝更絕美的人,因為名榭一直將她當男子來養(yǎng),所以,沒人知道她的美麗。她喚作“神曲京”,因為她母親的緣故,所以名叫“曲京”,但為何要姓神,這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名鄴不諳世俗,和神曲京被天下四絕之一的楚冥獄所培植陷害,做了悖亂的事,名姓宗族發(fā)現(xiàn)后,就有了那妍媸互換后名凝剜目的悲劇收場?,F(xiàn)在想來一切仿佛又重新開始,她不想和那位“名賞秣陵中”的名凝一樣,最后“嫣然簇團處,笑寐好蘊樓?!边@句是賞析名凝后半的詩句,名鄴在蹉跎了半生后,回歸了名動宅,將傷情的寄托放置在了“好蘊樓”,一切從“適意樓”開始,最后到“好蘊樓”結(jié)束,此刻金玄瑛有些惆悵了?!斑m意樓”還是那座樓,但物是人非,早也不同,如今的境遇是甘修雎還心存“神星落”,對她視若無睹,但偏偏自己還是執(zhí)著,所以她想放肆一下,看看甘修雎究竟對她還存有一絲幻想么。
她今天很是漂亮,梳了一個靚麗的發(fā)髻,綰起的發(fā)絲盤繞在頭頂,將發(fā)分股,結(jié)鬟于頂,不用托拄,使其自然垂下,并束結(jié)髾尾、垂于肩上,亦稱燕尾,這喚作垂鬟分肖髻,少女的溫婉靈動隨著腳下的屐履,變得娉婷裊娜。她上身穿了一件湖綠色的薄襦衫,下身穿絞逆穿花折裥裙,上儉下豐,將衣身部分緊身合體,用衣帶束縛,俊俏而瀟灑,南人依據(jù)傳統(tǒng)喜歡穿木屐,因此有屐履成賦之說,更為著名的是東晉的謝家風流,不但便捷,更是閑逸雅趣的代表。她作裝如此,是因為她要將自身的絕色展現(xiàn)出來,名動宅的風華可不能稍遜世人,何況她要所有人都赧顏于她。而且她還有一個小小的心思,那就是北靜荒厄曾救過她,為了報恩,她為他賞心一目又有何妨。
快將進入“適意樓”,北靜荒厄修養(yǎng)在這里面,她仰觀閣樓,有些巍巍然,這大名府沒有她沒見過的恢宏,適意樓雖然很大,但卻除去巍銷的高聳,并剩下一絲舒徐的適意,這就為什么叫這個名字的原因,樓外的旁邊不知何時栽植了一些梧桐樹,蔥郁而翠綠,她踮起腳下的屐履,來感受這一刻的清新脫俗,寧馨而美妙。
古代傳說梧為雄,桐為雌。有同長同老、同生同死的預(yù)言。傳說梧桐有鳳棲梧桐的說法,很久以前有兩只鳳凰飛過一片梧桐林,那里民風淳樸,環(huán)境優(yōu)美,仿佛一切世間的美好都被此地占有了,于是鳳凰決定在那里定居生活。他們和當?shù)氐拇迕瘛⒅参锵嗵幦谇?,十分和諧,但偏偏好景不長,一日有一條花斑黑色鱗片的大蟒蛇出現(xiàn)在他們棲身地方,搶占了他們的巢穴,鳳凰抵御不過,無奈的離開。他們離開之后,梧桐樹和村民都很懷念,常常期盼他們能回來,鳳凰也很懷念在梧桐林生活的那段快樂時光,于是最后,鳳凰還是回來了,繼續(xù)棲息在梧桐樹上。
梧桐為靈樹能知時令四季,恰恰玄瑛子拾階而上,轉(zhuǎn)身一睹梧桐的乘陰,知道快入秋了。
入得適意樓,兩名侍婢婀娜娉婷的端著藥盞及炭爐走了出來,一見玄瑛子,盈盈一笑的揖禮,鶯聲燕語的道:“見過金姐姐!”
金玄瑛頷首一點,笑道:“先生怎么樣了?”
侍婢中一個較為年長一歲的女子,回答了一聲:“不見好的,今天…”說罷一頓,突然眼眸一亮,盯著玄瑛子仔細的打量了一遍,狐疑的繼續(xù)說道,“又…嘔了幾灘鮮血。”
金玄瑛開始沒有注意她的異常眼光,聽到回答后,說了一句,道:“那我去看看他?!?p> 兩名侍婢相互嫣然一笑,并端著各自的器物離去。
金玄瑛一昧心思是舒展北靜荒厄的愁結(jié),所以錯過身軀,拾階上樓,走到一半,才發(fā)覺兩名侍婢的調(diào)笑,是戲謔她為何打扮的如此漂亮,不言而喻這是給北靜荒厄看的,不禁赧顏的一羞,潤紅了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