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遂成象
“嘩啦…”在蜿蜒流淌的溪水邊,但見就有一個人,用雙手捧著清涼的水,掬了一口,那是楚室曉,他尋覓去大名府的路,也是心急如焚,這一路的乞討,漸漸快變成乞丐了。適才他故意裝作豪氣干云的俠義之士,準備去投效名動宅,哪知路人卻嘲笑他,衣衫寒暄,貌似寒門,那配有資格去高擢之地,本來他也不傻,只是秉性不善交際,眼下為找的名動宅之所在,竟然不惜冒名假意投效。
因為有些累了,所以看見一座拱背的石橋下正流淌著一條“淙淙”的溪流,并循著石板路,下去喝了一口溪水。
這一路顛簸以來,他都不明白這大名府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地方,百姓稱頌,江湖贊揚,就連三四歲的哇哇學(xué)語的小孩也能說一句“英雄”。為何有那么多的人也要“君子令”了,得之無用,不能溫飽,也不能替換銀錢,更不能廣夏遮陰,擋風避雨,難道比得過我的綽兒,楚室曉漸漸想的有些迷糊了,就連衣袂被溪水浸濕,擴散至前襟也懵然不曾察覺。
這件借來的衣袍有些縟舊,卻被他整理的既精神又捋直,內(nèi)襯的衣衫淺薄而單,還好此刻不是寒冬臘月,天氣植爽,竟然十分的清涼。當溪水敷面,滴滴的水簾滑過他點犀如漆的眼瞼,沾濕了雙頰,露出了他本就英然如質(zhì)的臉龐,淡恬而介爽。這一刻,他沒有埋怨,也不恓惶,原來他還可以如同往常一樣,順其自然,調(diào)調(diào)而閑暇,沒有什么是在意的,也沒有什么是可慮的,他就在那里,不曾束縛,不及叨擾。
北靜未銷配合著走井行圓的規(guī)步,踏入中庭,兩根伸出衣袖的手指款款而請的抬起,他肅凝而威嚴,打算再次討教上峴印的驚世絕學(xué),“佛談‘侵心’?!?p> 所謂侵心,乃是蠱惑,難測人心,佛家曰:歸藏而醞釀,淡陌而局促。惶惶出驚,泣苦且怖。這樣就形成一道壁壘,把一切都關(guān)在樊籠里,顛撲不怵,兀自不驚。
上峴印喟然皺起了眉頭,他不料北靜未銷還有未盡之全力,倒是讓他一驚,不但竊喜,又隱憂。他竊喜還有人能夠與他不分上下,亢奮一拼,無端的激起了不錯的豪性;要問隱憂嘛,就是“君子令”的歸屬也成定局,若他不幸落敗,一切休提,但他且是一個庸俗的易于之輩。想罷,漸漸融入一片氣定神閑當中,波瀾不驚,不動如山。
來此之前,甘修雎曾下令府衛(wèi)及括易一室的“左右室”不能打擾,既然這是江湖比拼,孰高孰低,就只有憑武力解決。
“其寐其覺”的樓頂房檐,高而巍懸,以前經(jīng)歷“明鑒”一役,慘遭毀損,后來名鄴修繕,重建而氣勢威宏。不但延長了拱檐,將房頂拉寬,更將獸吻及瓦闕變的彎韌而狹長,遠遠的觀來,猶如明月掛山巒,深遠而愜意。
甘修雎沒有阻止北靜未銷的單打獨斗,因為這不需要,老二“北靜荒厄”的脾性,偏執(zhí)而火爆,雖然隨著年齡漸長而成熟,有所收斂,但他并非是轉(zhuǎn)性、改變,何況面對像上峴印這樣的一代宗師,天之驕子,他怎能不有所動容,躍躍欲試,來驗證自己在江湖,甚至武林中有幾斤幾兩。其寐其覺樓的檐頭待的他如坐針氈,但又不及懈怠,素有儒雅之風度的他,開始安閑自在了下來,既然要坐山觀虎,不妨穩(wěn)若石磐,需要出手時,才是上上之策。
上峴印巋然如山,淵渟岳峙的屹立,他本來想立即出手,捏著北靜未銷的喉管,掐爆了它,但那一站一立,不同凡響的起手式,讓他改變了初衷。這化解他“怨集怨”的奇異功法,竟然憑著幾步走圓的規(guī)律,抵御住了,甚至反戈一擊,這讓他既詫異又驚疑。難道是他老了,不堪與年輕一輩相較比擬,爭一日之長短。
“來吧!”上峴印揮一揮衣袖,示意他也嚴陣以待,北靜未銷那在猶豫,搶先出手,一記劈砍,切入上峴印的脈腕,既簡單明了,又快若閃電。原來他將“紅酥手”的擒拿,融入“走井法子”里,先鎖住上峴印的上盤,讓他不及兼顧,凝聚“侵心”的掌力。不料上峴印毅然不顧手腕被鉗制,卻在凌厲飛踢,發(fā)出兩腳彈跳,奇襲北靜未銷的胸腹。被拿捏住的臂腕,隱隱蘊藏一股渾厚之力,這是“怨集怨”的延續(xù),要催發(fā)“侵心”掌,集怨之力還得輔助,這就讓北靜未銷有所疑慮,怎么招式用老,不及推陳出新了。
“上前輩有些力不從心了么,這樣恕晚輩僭越了。”北靜未銷顯出一絲強烈的不屑,開始輕蔑起上峴印來。
“哈哈,你這是激將于我么!”上峴印翻撥手掌,脫開被鉗制的臂腕,如魚得水的游過北靜未銷的反擊,在他襟前淺淺的一拂,微弱的力道,似乎只印出輕輕一拍且不易察覺到的一點痕跡。
北靜未銷經(jīng)這一拍,瞬間被牽發(fā)了隱傷,頓時遲滯一慢,這一下輕描淡寫,完全沒有“怨集怨”時的鋪天蓋地,勢不可擋,反而平淡無奇,普通而庸俗。
“壞了!”甘修雎屹立在檐頭,他眼厲如電,看出了其中的破綻,北靜荒厄還是疏忽大意,輕慢了上峴印,沒有察覺“侵心”掌是配合“怨集怨”發(fā)出來的,而且無聲無息,不及征兆,平淡至普通,堪堪就拂在他本就傷及的胸膛和臟腑上。
北靜未銷迅即發(fā)覺有異,極其煩厭又急躁的含著一口濁氣,想扭轉(zhuǎn)敗勢,所以運傳“動極惡”功力的左臂極速“大氣磅礴”的擊出,僅僅來得及轟在上峴印拂過后的臂彎闊袖。
甘修雎如碎玉墜,斜插入二人斗得如火如荼的風口浪尖,一邊繼續(xù)發(fā)出功力,迎合北靜未銷的“動極惡”,去迫開上峴??;一邊蓄運功法去扶助來不及調(diào)運自身傷脈的倒退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