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鳴!”這時,暗巷外突然傳來子容的呼喚,祝鳴聞聲急忙站起身,欲出暗巷,又想起還沒跟小少年告別,遂回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那小少年已不見身影,也未多想轉(zhuǎn)身離去。
“子容師兄。”見到子容,祝鳴開心叫道。
“小師弟,你去哪了?可把我急壞了!”子容見到祝鳴,眉頭緊皺地問道。
“急什么?這燕下都我可比師兄你還熟悉,難道還怕我丟了么?”祝鳴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隨后嬉笑著看向子容,轉(zhuǎn)而問道:“子容師兄是怕自己丟了吧?”
“只要你無事,我丟了也無妨。”子容無奈地?fù)u頭道。
“嘻嘻。”祝鳴咧嘴笑起。
“方才去哪了?不是買蜜棗和粟子了么?”子容忽見祝鳴依舊兩手空空,不禁好奇問道。
“哦,方才見一個可憐的小少年,便將買來的蜜棗和粟子送給他了?!弊xQ這才反應(yīng)過來,又跑到蜜棗小攤前說道:“大哥,再給我一包蜜棗和粟子?!?p> “好嘞?!睌傊鲬?yīng)道,開始包裹起蜜棗和栗子。
“小少年?你可不就是小少年,竟喊人家小少年?”停完祝鳴的話,子容忍不住笑言道。
“子容師兄,我是少年而非小少年!”祝鳴拿到蜜棗和粟子后不滿地向子容努努嘴。
“是是是,你是少年巫師,趕緊回去罷,你竹芷師姐興許都已睡著了。”子容只是笑著點頭,隨后二人便出了鬧市,回到傳舍內(nèi)。見竹芷果然已熄燈睡下,祝鳴便將蜜棗和粟子替她留出一半,剩余的才和子容共食。
“子容師兄,比起那些自小在外漂流,受盡侮辱的孤兒,我們可算是大幸了?!被璋档氖覂?nèi),子容和祝鳴并排躺于榻上,祝鳴又想起了今夜遇見的那名紅額小少年,望著窗外月色,不禁輕聲嘆道。
“恩,與他們比起來,我們已不算孤兒了?!弊尤菀呀?jīng)困得迷迷糊糊,但嘴里依舊喃喃低語地回道。
“若他也有師父和師兄,就不會被幾個毛小子欺負(fù)了。”祝鳴依舊說著,而子容卻已經(jīng)進入睡夢中,未再有回應(yīng)。
“咚...”突然,窗外一聲擊響,仍未入睡的祝鳴立即起身,輕步來到窗前,隱約見窗外一個白衣小少年立在靜悄的街市上。當(dāng)他抬起頭時,祝鳴認(rèn)出了他,當(dāng)下便悄悄出了客室。
“你換了這身,差點沒認(rèn)出來。”來到小少年面前,祝鳴開心笑道,那小少年一身新白的衣物,披散下來的黑發(fā)干凈柔順,五官清秀,唯獨那額上的紅斑,十分扎眼。
“多余的,還你!”小少年將手中一塊金貝遞到祝鳴面前,輕聲說道。
“不用還,送你的。”祝鳴見是在暗巷給他的金貝,急忙說道。
“要還!”小少年堅定地向他點頭。
“好吧?!弊xQ見他如此認(rèn)真,也不再勉強,接過金貝,不經(jīng)意抬頭看到皎白的圓月,笑道:“今夜是滿月么?”
“恩?!毙∩倌挈c頭,隨后拉著祝鳴,繼續(xù)說道:“我?guī)闳€地方。”
夜色已深,祝鳴有些猶豫,但又不忍心拒絕小少年,最終隨他在月光下的街市小巷中奔跑穿梭。
“這里竟如此美!”來到一處小河邊,小少年才停下,祝鳴驚愕地望著明亮的圓月倒映在河中,微風(fēng)拂過,水波粼粼,透著月光的亮白,如龍鱗般現(xiàn)在眼前。
“這里是燕都城中夜色最美的地方?!毙∩倌曜灶欁胶影哆叺牟輩采?,身旁兩棵垂柳在風(fēng)中無聲搖曳。
“你每晚都是在這里度過么?”祝鳴也坐到他身旁,好奇問道。
“恩。”小少年望著河面,點了點頭,又從袖中掏出祝鳴給他的蜜棗和粟子,放到草地上,繼續(xù)說道:“一起吃?!?p> “你還沒吃?。俊笨吹皆獠粍?,包裹完好的蜜棗和粟子,祝鳴驚問道。
方才與子容師兄分食的蜜棗和栗子并沒有讓祝鳴過癮,遂迫不及待地將包裹攤開,抓了一把蜜棗塞到嘴里,滿意地笑了笑,抬頭見白衣小少年一動不動,又抓了一把粟子遞到小少年手中,含著滿嘴蜜棗,囫圇說道:“快吃吧,很好吃的。”
“恩。”小少年看到祝鳴狼吞虎咽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起來真好看,一點都不丑。”這小少年從在暗巷中出現(xiàn),便一直是憂郁的神色,此刻見到他那張清秀的臉微揚起來,祝鳴便想給他一些鼓勵,誰知那小少年聽到祝鳴的話,頓時又低下了頭。
祝鳴知道小少年是在意自己額上的紅斑,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好默默地吃著蜜棗和粟子。突然身邊一條細(xì)長的柳枝隨風(fēng)打在他身上,這才注意到,柳枝細(xì)柔,柳葉又茂密,即刻起身,折了數(shù)根下來。
“為何要折柳枝?”小少年見狀,不解地問道。
祝鳴未語,而是將手中的柳枝編成一個圓環(huán),再輕輕戴到小少年頭上,一頭散發(fā),柳葉環(huán)繞,正好能將額頭完全遮住。
“這樣就沒人看到你的額頭了?!弊xQ滿意地看了看,才坐回到草叢里,朝小少年笑道。
“當(dāng)真看不到了?”小少年用手摸了摸額頭前的柳葉,又驚又喜地問道。
“恩,看不到了?!弊xQ使勁點頭,認(rèn)真答道。
“多謝你,你叫什么?”小少年感激地看向祝鳴問道。
“我叫祝鳴,你呢?”祝鳴笑道。
“極。”小少年輕聲答道。
“極?你是燕國人嗎?”祝鳴繼續(xù)問道。
“不知道,你呢?”小少年看向祝鳴。
“我自小是在燕山云莊長大的,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國人?!弊xQ搖了搖頭,苦笑道。
“燕山云莊?!毙∩倌耆粲兴嫉乜粗用?,喃喃自語道。
“恩,你可聽過?”祝鳴問道。
“自然。”小少年笑了笑,眼底的冷一閃而過。
“明日我便回燕山云莊了,你要保重,別再被那些毛小子欺負(fù),打不過就跑。”沉靜片刻,祝鳴突然看向小少年,關(guān)心道。
“我只是不屑與他們計較?!毙∩倌陝冮_一顆粟子,輕聲笑道。
“你會一直呆在燕國嗎?”祝鳴也拿起幾粒蜜棗放進嘴里,繼續(xù)問道。
“不會,玩夠了就離開?!?p> “你到處流浪,是如何過活的?”
“埋死尸,會給吃食?!?p> “啊.....”
“你怕?”
“我....我怕死人?!?p> “可人終究得死,死了不都成了死人,你也會的?!?p> “是啊,我也會變成死人....若是哪天我能死得尸骨無存,就好了,這樣,我就不會變成一具可怕的死尸了,嘻嘻?!弊xQ望著河面鱗波,喃喃自語道。
“沒見過如此咒自己的.....”小少年神色驚愕,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