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出發(fā)
“李察,你有把握嗎!”安妮的聲音都在發(fā)顫,精致的鼻翼兩側(cè)沁出汗水。
“十成不敢說,三成是有的?!崩畈齑蹬F膩聿淮虿莞澹驗榇虿莞寰吐淞讼鲁?,會妨礙高手發(fā)揮真實水平。
安妮扶著額頭,高山堡領(lǐng)主的行事風(fēng)格總讓她覺得賭性深重,但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很喜歡以小博大的人。
或者說商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只要足夠有利可圖就不能顧惜風(fēng)險。
“李察,我代表沃雅商行加入這次行動?!卑材菝靼鬃约捍丝绦膽B(tài)是扭曲、是貪婪、是人為財死的天然寫照。
她糾結(jié),但旋即又釋然。商人追逐利益,一如戰(zhàn)士追求榮譽,再正當不過,無可指責(zé)。
領(lǐng)主大人背對安妮望向遠方,留下個淡定從容的背影,“合作愉快?!?p> 他必須轉(zhuǎn)身,因為再不轉(zhuǎn)身安妮就會看到他臉上奸計得逞的竊笑。
高山堡全班人馬傾情出演一上午,魚兒可是終于上鉤了。這世上從來只有一種奇跡,那就是竭力準備后的順理成章。
對領(lǐng)主大人來說,拉沃雅商行入伙意義重大。那一百多人的傭兵隊伍是個重要原因但還在其次,真正不可或缺的因素其實是安妮——
“不把她哄來咱們怎么跟矮人搭上線?!迸R行前,李察秘密召集了領(lǐng)地衛(wèi)隊大小頭目開個例會,算是大戰(zhàn)之前給他們通通氣,統(tǒng)一下思想。
圍著桌子坐了一圈的衛(wèi)隊頭目們趕緊使勁點頭,做恍然大悟狀。
“大伙要搞清楚,咱們的目的是什么?”李察坐在桌子上,目光環(huán)視巡梭那一張張面孔。
“占礦。”岡瑟趕緊表示自己知道。
“那你們覺得這主意咋樣???”地窩里光線比較昏暗,領(lǐng)主大人低頭給自己斟了杯茶。
他頭垂得很低,所以其他人也看不清領(lǐng)主大人此刻的表情。
蠻子們趕緊抓住機會狂拍馬屁,半人馬開始還放不開,很快也從善如流了,大有后來者居上的架勢。
什么“既有雪狐的狡詐又有冰熊的勇力”,什么“兼具拿皇魄力與腓帝計策”,什么“高瞻遠矚獨具慧心眼光長遠”,地窩里一片快活的氣氛。
領(lǐng)主大人端著茶杯聽了半刻鐘馬屁如潮過足癮,然后給這群馬屁精一人賞了一腳。
“一群傻驢!”李察把杯子往桌上使勁一撴,茶水飛濺。
“以為自己個個都是戰(zhàn)神下凡?還占礦,看把你們能的,咱們高山堡全填進去能有幾成勝算?”領(lǐng)主大人沒等他們回答,自己先豎起一根食指晃了晃。
“一成,最多一成,甚至更少!”
這劈頭蓋臉一通罵,衛(wèi)隊頭目們集體沉默了。
他們不是傻子,當然知道以自家兵力參與這一場絞肉機般的混戰(zhàn),用天大劣勢來形容都是少了。
此前之所以一直看起來信心滿滿,是因為堅信戰(zhàn)無不勝的領(lǐng)主必定有辦法。現(xiàn)在這個肥皂泡被領(lǐng)主大人自己戳破,他們也無可避免地感到沉重。
還是赫特會看風(fēng)色,適時接了個茬,“大人,那咱們?nèi)诉@么少,為什么還要去呢?”
“戰(zhàn)略眼光,我強調(diào)過很多次戰(zhàn)略眼光。”李察趁機給這些未來軍官們上起了課,“正是因為我們?nèi)松俨挪坏貌蝗ヌ艘惶藴喫?。如果有一千?zhàn)士高山堡可以坐山觀虎斗,但事實是只有一百,那就不得不自己進去走一遭?!?p> “我以前跟岡瑟說過,一個大部落南下就是池塘里扔進條狗脂鯉,小部落要重新洗牌的,那還只是南下。”李察拍了拍岡瑟的肩膀,后者正一臉迷茫地摸著后腦勺。
“大人的確說過?!焙仗氐纳袂橐豢淳妥屓诵欧?,不動聲色地把岡瑟正摸后腦勺的手從背后拽下來。
“一旦有了鐵礦,任何一個部落只要不是傻子,規(guī)模就會像插上翅膀一樣飛速壯大?!崩畈祀p手環(huán)胸,一雙眼睛在暗室里簡直好像在發(fā)光,“他離我們可太近了?!?p> “喜歡關(guān)起門自己過日子的矮人也就罷了,可如果是熊人這樣暴虐的部族擴張起來。那何異于在池塘里下了張絕戶網(wǎng),咱們怎么生存?”
李察的目光掃過一張張面孔,頭目們腰桿挺直了,拳頭捏緊了。
越是強大者地盤意識越強,很湊巧,他們正好都是。
面對突如其來的威脅,他們的第一反應(yīng)絕對是把南墻撞破,而不是退縮回去另謀他法。
“高山堡能不能占礦無所謂,重要的是不能讓他們贏得那么舒服?!崩畈旌莺菖闹约旱男靥?,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實話放在這,我們這次去就是要當攪屎棍,一根響當當?shù)臄囀汗?!把這灘渾水再攪他個翻天覆地!”
李察的聲音已是近乎咆哮:“不論是誰想占領(lǐng)鐵礦,我要讓他流干最后一滴血!讓他痛徹心扉!二十年都別想緩過這口氣來!”
“是!大人!”
齊刷刷起立,一片嘈亂的桌椅翻倒聲,頭目們轟然應(yīng)諾。
“出發(fā)!”
高山堡衛(wèi)隊早已在屋外集結(jié)完畢,裝具整齊隨時可以開拔。
時間對于他們而言并不寬裕,如果不能在矮人部落破滅前趕到,一切戰(zhàn)術(shù)構(gòu)想都將失去意義。
“安妮,你跟我們一起就夠了。”李察指著傭兵的方向說道,“讓你的人保護丘陵上的平民,別讓強盜進來就好。”
原本提心吊膽的傭兵們集體松了口氣,他們不過是拿錢吃飯,多少人還等著打完這仗回家結(jié)婚,壓根不想去參與什么豪賭。
“李察,這時候一點點兵力都是很寶貴的?!边B安妮自己也帶著一張軟弓和一壺輕箭。
不過假如她的目標是以皮糙肉厚聞名的熊人,可以預(yù)見軟弓輕箭的組合一丁點威脅都不會有。
“兵力方面是精密計算過的,最多就帶上你,再多一個人都不行?!崩畈煲矝]解釋這個精密計算到底是怎么個精密法。
反正看他那煞有介事的樣子,安妮也只能相信是真精密到個位數(shù)了。
“所以我們現(xiàn)在又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半精靈對李察伸出手掌,“這真是特別的羈絆,重新認識下,我叫安妮·瑪格麗特,是沃雅商行所有人林奇先生和草原精靈莉婭女士的后代?!?p> 李察跟她握了握手。
光算之前拿出來的各種魔法物品和圣水,他就覺得安妮的身份肯定不止商隊管事那么簡單,沒想到還真是個商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