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玩,最大的樂趣當然是吃!
次日上午,江靜便帶著甄兒和小刀去了城里最大的酒樓“樓外樓”。
這家酒樓不愧是城里最大的酒樓,確實很大,很豪華。里面不但有最好吃的菜,最好喝的酒,還有最漂亮的姑娘給客人們唱曲跳舞助興。有錢的還能帶著自己看中的姑娘去樓上雅間享受......
剛進門,一樓是一個大廳堂,擺滿坐席,自然是食客的位子;北邊靠墻有個小臺子,遮一層紫珠流蘇,應該是歌妓演奏的臺子。二樓有雅座,有雅間。
臨近晌午,來的人越來越多,廳堂里漸漸熱鬧起來,跑堂的伙計也忙碌起來。
江靜選了一個二樓的雅座,點了一大桌子特色美味。
看臺上的紫珠流蘇已經(jīng)拉開了,有四名美貌舞姬魚貫而出,在眾酒客的千呼萬喚下,又有一位抱琵琶著綠衣的絕代佳人,輕移蓮步,姍姍而出。
綠衣佳人款款落座,猶抱琵琶半遮面,素手輕挑,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聲如空谷幽泉,佩玉鳴鸞;絳唇輕啟,如出谷黃鸝,婉轉動聽。四名舞姬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食客們看得如癡如醉,就連小刀都一直盯著那位綠衣佳人看得怔怔出神。
坐在小刀旁邊的甄兒忍不住小聲嘀咕道:“男人都是這副德行?!?p> 江靜卻微笑道:“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這綠衣姑娘彈得倒是真不錯!”
能來樓外樓的人非富即貴,看中臺上的舞姬,點名叫來陪酒也是常有的事。在舞姬們表演完后,便有一名豪客點名讓那名撫琴的女子過來倒酒。
一般讓倒酒的意思當然不可能僅僅只是倒杯酒而已。
跑堂的伙計趕緊賠笑道:“原來是牛三爺,實在抱歉,那位姑娘叫芷蘭,剛來不久,只賣藝不賣身?!?p> 牛三爺是城里的富商,開著三家金銀鋪子,十二家米糧店,也算是城里有頭有臉的人物。
他當下一拍桌子,瞪著一雙牛眼睛大聲道:“不就是倒杯酒嗎?出來賣藝還裝什么清高?”
說罷,桌上啪地多了一錠金子,足有五兩。
跑堂伙計臉上立刻推滿了笑容,道:“那......小的去給您說說?!?p> 說罷悄悄把金子藏到袖子里,轉身跑向后臺。不多時,剛才那名叫芷蘭的綠衣女子才一臉不情愿地來到牛三爺桌旁。
芷蘭倒?jié)M一杯酒,雙手舉起,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牛三爺,請!”
牛三爺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一雙肉乎乎地大手一把握住她舉杯的嫩手,把鼻子湊上去深深地吸了一口,笑道:“真香!”
芷蘭嬌軀一顫,酒都灑出來了,她勉強笑道:“牛三爺......你......”
牛三爺笑道:“五兩金子只倒杯酒,這錢未免太好賺了些?來,坐下來陪我喝幾杯。”
芷蘭咬著嘴唇,只好坐下。牛三爺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又倒?jié)M一杯舉到她面前,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小娘子請!”
芷蘭勉強笑道:“小女子不善飲酒?!?p> 牛三爺把手搭在她肩上,幾乎已經(jīng)抱住了她,才道:“你出來賣藝不就是為錢嗎?不會喝酒未免太掃興了?這樣怎么會有客人上門呢?來來來,喝酒沒那么難?!?p> 芷蘭極不情愿,縮著身子一直躲,而牛三爺卻笑得更濃了。
佳人受辱,自然少不得有氣血方剛的年輕人出來打抱不平。救美人的自然就是英雄,有幾個年輕小伙子不想當英雄的?
果然傳來一個冷冷地聲音:“放開她!”
這時門外進來一個穿著緋色錦衣的年輕公子,說話者顯然就是他。
牛三爺面色有些變了,趕緊放開芷蘭起身作揖,勉強笑道:“原來是王公子,何必為了一個賣唱女子傷了咱們的臉面?”
誰知王公子竟不理他,徑直走到芷蘭面前,輕輕地拉起她,握著她的一雙柔荑,一臉溫柔地看著她輕聲道:“芷蘭,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不要出來賣藝了,我過些日子就娶你過門。今天我就給你贖身!以后你就住到我家,再也不用受人欺負!”
芷蘭臉上頓時露出一絲驚喜,然后紅著臉低下頭沒說一句話。
牛三爺面如土色,冷汗都出來了。連忙賠禮道:“原來這位姑娘是王公子的人,在下真是眼拙,冒犯了姑娘。”
王公子冷著一張臉看著牛三爺?shù)溃骸芭@先?,你若還想在這城里混,現(xiàn)在就給我馬上消失!”
牛三爺擦擦汗,連聲道:“是,是!”說完果然馬上就消失了。
討厭的人消失以后,王公子才叫來這里的掌柜的,掏出一袋金錠子替芷蘭贖身。
“現(xiàn)在,你就是客人,他們都得好好伺候你!”王公子拉著芷蘭的手找了一個雅靜的位子入座。
“王公子,芷蘭姑娘,二位稍后,好酒好菜馬上就來!”掌柜的笑瞇瞇地招呼著二人。
江靜忍不住自言自語道:“這王公子是什么人?這么厲害?”
旁邊一個食客突然小聲道:“王公子是這涂山縣首屈一指的高門大戶,姓牛的自然要畏懼了?!?p> 說罷,還朝江靜笑了笑。甄兒卻不知道為什么瞪了這人一眼。這人趕緊把目光移開江靜臉上,繼續(xù)看著下面的熱鬧。
江靜淡淡地笑了笑,不由得都對這位王公子心生敬意。王公子用了一個“娶”字,說明是要娶芷蘭為妻,自然不會是“納妾”。
一位官家公子居然肯娶一個賣唱女子,實在難得。要知道,世人對于婚姻,一向講究門當戶對。可以想象,這位王公子為了這位名叫芷蘭的賣唱女,也許已經(jīng)和家里鬧翻了。
然而,這樣溫馨感人的場面并沒有維持多久。
因為門外又進來一個瘦小干枯的漢子,腰間挎著刀,一身江湖人的打扮,渾身散發(fā)著彪悍氣息。
那人一雙鷹一樣的眼睛充滿凌厲之色,掃視了一圈之后,面無表情地走向王公子和芷蘭。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但誰都沒有出聲,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王公子似乎也有些不安。
瘦小漢子盯著芷蘭上下打量了一圈,才盯著王公子,不陰不陽道:“好一個英雄救美!王公子美酒美人相伴,真是羨煞兄弟了!”
王公子沉著臉,不悅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瘦小漢子嘻嘻笑道:“獨樂不如眾樂,美酒美人,兄弟也想與王公子共享!不知道王公子肯不肯?”
王公子終于忍不住跳起來怒道:“曹飛!這里是涂山城!不是你們的當涂山!你最好收斂一點!”
有道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瘦小漢子叫做曹飛,曾經(jīng)都是當涂山的綠林悍匪,打起架來有一股不要命的狠勁,屬于亡命之徒。再加上他本身就武藝高強,誰見了都害怕。后來從了良,做起了正經(jīng)營生,一向還算規(guī)矩,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卻又恢復了悍匪本色。
王公子是這城里最橫的人,但遇到這不要命的人也橫不起來。聽到這人的來歷,已經(jīng)有一些食客打算偷偷溜走,曹飛手一揚,便有三道寒光釘在門口,嚇得打算奪門而逃的食客面如土色地呆立當場。
曹飛手按在刀柄上,厲聲道:“都坐好別亂動,咱的家伙可是不長眼睛的!”
眾人都嚇得大氣不敢出,紛紛回到座位上。
曹飛這才沖著王公子笑道:“那又怎么樣?現(xiàn)在你要去搬救兵已經(jīng)遲了,咱現(xiàn)在就是閻王爺!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就得死!”
王公子面色變了,咬牙道:“你敢殺我?”
曹飛笑道:“誰敢殺王家的大公子???但咱割你一雙耳朵倒還是敢的!”
王公子壓著氣,嘶聲道:“你......到底想怎么樣?”
曹飛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指著芝蘭道:“不想被割耳朵也成,你只要割下這個賤人的一只耳朵,你就可以走了。”
芷蘭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全身顫抖起來。
王公子怒道:“芷蘭是無辜的!干嘛要把她牽扯進來!”
曹飛獰笑道:“少廢話,要么你割她一只耳朵,要么我割你兩只耳朵,你自己選!”
王公子氣得直發(fā)抖,顫聲道:“簡直欺人太甚!”
曹飛突然掏出一把短刀哚地一聲插在桌上,殘忍地笑道:“你不是喜歡她嗎?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喜歡她?你是要她的一只耳朵呢?還是要自己的一雙耳朵?”
王公子面色蒼白,冷汗直流。
曹飛卻嘻嘻笑道:“都說王公子精明強干,怎么今天這么笨呢?一只耳朵換兩只耳朵,豈非很劃算?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王公子內心幾番糾結,終于還是咬了咬牙,伸出顫抖地手握住短刀。用這種方法來證明感情,實在是有些過于殘忍。
看著一切的江靜再也忍不住了,一摔杯子,站起來就是一聲嬌喝:“混蛋!簡直是欺人太甚!膽大妄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江靜身上,甄兒和小刀跟著江靜走下樓梯,面對著曹飛。
曹飛轉過頭來,眼睛像刀子一樣上下打量著江靜,看得她心里直發(fā)毛。
曹飛突然呵呵一笑,道:“有趣有趣!剛剛是英雄救美,現(xiàn)在又來個美人救英雄!哈哈!”
江靜頓時大窘。
曹飛笑嘻嘻地走過來,道:“小美人,大爺教教你怎么做人吧?!?p> “甄兒!”江靜冷笑一聲,身后的甄兒手按劍柄上前一步。
突然寒光一閃。
曹飛的刀剛拔出一截,卻驟然停住了,因為他拔刀的手腕上傳來一絲涼意,甄兒的劍已經(jīng)頂住了他拔刀的手腕上,劍鋒已經(jīng)刺破了皮膚,滲出一絲血來。
劍已飲血!
“刀,出鞘多少,劍,入腕多少?!闭鐑豪淅涞氐馈?p> 曹飛面色蒼白,冷汗已經(jīng)流下來了,緊握著刀的指節(jié)也慢慢松開。他還沒見過這么快的劍!若非對方手下留情,這一劍早已入喉!
曹飛面色凝重道:“閣下是什么人?”
甄兒冷著臉不說話,江靜卻悠然道:“荊飛江?!?p> 她是偷偷跑出來的,自然是不能用真名了,便把早已想好的假名報出來。
曹飛顯然沒聽過,皺眉問道:“閣下何苦多管閑事?”
江靜道:“路不平有人走,事不平有人管!”
“技不如人,無話可說。告辭!”曹飛保持姿勢不動,緩緩后退。甄兒的劍也緩緩垂到地上。
曹飛在轉身出門的時候,突然回過頭來臉上閃過一絲嘲弄之色,道:“自詡俠義。”
樓外樓又恢復了觥籌交錯,添酒回燈,宴又重開。出來混的人都不傻,知道什么時候該裝聾作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