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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沉沉

第五十七章 雪

雪沉沉 篤恨 4349 2021-10-18 12:11:04

  去李萌家的第三天就開始下大雪,尋常時日里都是小雪,稀稀落落的,原上的草色枯黃都蓋死,天空的大地終于統(tǒng)一了色調(diào),遠處的雪花落下的時候,看著是星星點點,近處的雪花是大如拳頭,隔著落地窗的大玻璃,安靜的看著雪花落在蒼白的地上,漫天的雪景,地上的雪白像是一張巨大的畫紙。

  壁爐里的火很旺,因為溫差,玻璃上自動的結(jié)上了冰花,手指輕輕的貼上去,便消融掉,在冰冷的玻璃上留下一個橢圓形的手指印,屋子里的寬廣的空間,一切都很安穩(wěn),走到西側(cè)的門口,開門就是一個露臺,一下子呼嘯著的冷風(fēng)夾雜風(fēng)里擾動的雪就進到這短小的回廊里,風(fēng)吹進去,摔在地上的雪花隨即融化掉。

  沒想到,外面的風(fēng)雪竟然如此猛烈,這房子還可以安然無恙。相安無事的時候,再怎么激烈的、惡劣的氣候,都可以稱作是美景,當(dāng)你要融入進去的時候,就是在面臨災(zāi)難式的痛苦。

  還有大概十多天就是春節(jié),有的房子已經(jīng)掛上紅燈籠,街上的人也日漸增多,熙熙攘攘,終年在外闖蕩的人大包小包拎著踏上歸家的路,大大小小的車輛在街道上緩慢的流動,五顏六色的人群匆忙的穿梭,上了年紀的老人拄著拐杖,也比平日的腳步要快很多……街頭的音響震天響,放著時興的音樂,聲浪從街頭傳到街尾。這是余沉沉從在街上拍的短視頻。

  基于病情好轉(zhuǎn),她申請?zhí)崆盎丶爷燄B(yǎng)一段時間,母親和姐姐接她回家,恰逢是上街購置年貨和造訪親戚的日子,她說,梅鎮(zhèn)這邊兒已經(jīng)熱鬧起來,還詢問北方的雪。

  北方這些天下起了大雪,拍了幾張照片發(fā)給她,驚嘆于壯觀的雪景,北方也挺好,還說要看東北的特色——霧凇。我準備同她講不久之后我就會回家,回家看她。打好的字又刪除,保留最美的驚喜是很有必要的。

  李萌忙活著,帶著我熟悉這里周遭環(huán)境,這才對這座建筑物有一個初步認識,到這時候,我想著怎么講我要歸去這件事情,沒有契機,我們有時候一起呆在電腦旁邊,做創(chuàng)新大賽的課題,有時候格外的謹慎,有時又腦洞大開,天馬行空,最后卻沒有什么定論,策劃案組織了好幾個,卻沒有確定最終的方案,對此,求助于王老師,避免了我和李萌之間的思維爭論。

  李萌叫我下樓,說要談鋼琴給我聽,歡快的表情在她的臉上浮現(xiàn),看那勁頭,是要大顯身手一番。斜著頭,抿著笑容問:“喜歡什么曲子?說來我彈給你聽?!蔽蚁肓讼?,”你會彈塞內(nèi)維爾的《夢中的婚禮》么?”我給她講,這是自己很喜歡的鋼琴曲。

  只是略微的頓了頓,那似乎有深刻的念想,“這首曲子是我的特長,我記得未曾同你講過的,你是如何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因為聽過,比較有感覺。而且,對鋼琴曲知之甚少,除了貝多芬和肖邦,好像就記得還有這首曲子。偶然間聽到的,覺得很好聽,便記下來。”我啰嗦又繁復(fù)的解釋,聽后沒有接著再有多的詢問,屏氣凝神,細長手先抬起來,一下落下去,落在鋼琴鍵上,發(fā)出的聲音卻是悠揚輕柔的。

  一首音樂的甘泉般慢慢流進大廳中來。一下子這里成了音樂的殿堂,觀眾就獨我一人。

  坦白自己不懂音樂,是讓她諒解,生怕自己的論斷會影響她的心緒。但是忽略掉的是音樂的魔力,窗外的雪還在下,音樂的律動似乎能帶動漫天的雪花緩緩凋落。

  音樂所能營造的浪漫主義的氛圍能渲染一切外在的環(huán)境。

  一曲畢了,她還沉浸在音樂里面,而我,對牛彈琴一般的,四周看看,啊呀,雪下得那么大。

  她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總覺得那有些異常,我走近一看,她的眼角掛著淚水,入境至深,才會如此吧。

  手趕忙擦拭,急于去掩蓋豐富的情感。

  我渾然不知這里面到底珍藏什么樣的苦楚或者歡樂,力求避免的對牛彈琴,還真是沒有達到要求,到頭來她還真就是對牛彈了琴。

  這是什么?是附和,是勉強,是在跟自己執(zhí)拗……是在自己身上找別人的感受。

  “你是不是想走了?”我驚愕于她的這個問話,又無力反駁,但對于她的這簡單的猜測又好奇怪,第六感太準。

  “我總不能老是呆在這兒的,這是你的家?!?p>  “不,你要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不要這樣旁敲側(cè)擊,沒有意思。”

  我這就沒有話講了。愿沉默的力量可以到她的心底,給她釋懷的力量。

  “他們明天就回家,我爸媽,原本計劃不回來過年,他們已經(jīng)同床異夢多年,后來就干脆分居,各做各的生意,互不干擾……而這一次的春節(jié),他們說是為了我,都互相遷就著回來?!?p>  更加迷亂了,因為沒有想到,也十分驚嘆,房子、家境、環(huán)境氛圍……幾乎此處所有的一切都顯示著這是一個和和睦睦的家庭,必定是充滿溫暖和笑聲,可李萌的這番話一下就打破了我對這里的臆想。

  “不應(yīng)該呀。”我一邊想,忍不住就把自己糾結(jié)的東西吐露出來。

  她奇怪的看著我,表示匪夷所思,“這有什么?這個世界上,有什么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的?”聽完我點點頭,金縷衣的內(nèi)層也不免摻雜破布。

  “我能理解,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富貴家庭中間也都有它的煩惱?!?p>  “不!別人是不能完全理解的,就像《殺死一只知更鳥》里面寫的那樣,沒有辦法區(qū)完全了解一個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沿著他的道路走一遍。”

  我同她講,只要是能夠團聚,就是一個好的開頭,證明一切的過往都還有挽回的可能性。李萌很擔(dān)心,她怕父母這層還沒有完全戳破窗戶紙的殘敗的關(guān)系,會崩掉。

  長嘆一口氣,在這空曠的客廳里,嘆氣的聲音都有了回音一般,那么凝重,之所以有某種擔(dān)心,是對自己父母親性格的了解。

  李萌的母親的脾性更像是那位女畫家李茹,崇尚自由,感性遠超過理性的認知,隨性而為,格外的相信命運和緣分,所有的一切都會有它特定的命運,自然,這樣的一個女人在婚姻方面一定不會受到別人或者外力的支配的,絕對的婚姻自由主義者。在她25歲那年認識了李萌的父親,那是她在馬來西亞采風(fēng),時年28歲的李萌父親在那兒談一樁進出口生意,是一場偶遇,是一場沒有任何刻意而為的相逢。

  她被他身上特別的紳士和成熟的氣息感染著,他呢?透過那副絕美的面孔后面,看到了這個女人身上的自由不羈,敢做敢為,浪漫的詩書氣息;在后面的交流過程中間,彼此都認為對方就是自己想要一生為伴、白頭偕老的人。認識之后的第二年訂婚,第三年結(jié)婚……但是婚后兩年多的時間,各種各樣的瑣事的叨擾還有本身性格上的迥異凸顯出來,到李萌出生后,便激起爭吵,后來……聽李萌講來大概就是這樣。說起父母親的往事,她時而欣喜,時而憤怒,又感到傷心不已。

  “在生活中,過日子的話,應(yīng)該相互遷就,性格上相互彌補,共同支撐著往前走。”想到自己的家的境況,結(jié)合自己的經(jīng)歷,大抵可以這樣描述。

  “不,不完全是這樣的,愛情和幸福都是靠著自己爭取來的,天作之合的兩個人是不需要相互勉強的?!?p>  才發(fā)現(xiàn),李萌的想法跟我是有很大的差別,基于家庭背景、教育背景——即便是在同一所學(xué)校,仍然是很大的差別,她的想法有道理,好像是兩個平行著的思想,順著它們既定的線路往前延伸。都處于同等地位,所以就有各自道理。

  她在為自己的經(jīng)歷做一種辯解,出于對命運的一種解釋,她講,不了解的人總是認為物質(zhì)豐裕的人的煩惱或者痛苦是少于物質(zhì)貧乏的人的,其實不然,物質(zhì)是身外的東西,心內(nèi)的東西還是一樣的,別無二致,甚至更甚。

  好像能夠理解這種沖突和矛盾之處,可沒有辦法設(shè)身處地。

  ”就比如我喜歡你,它帶給我的好像就是災(zāi)難一樣的心靈體驗?!?p>  被她的直白臊紅臉,深情和晦澀的字眼,像討論八卦般平淡無奇的講,像是在敘述一個故事的開頭,像講一段已經(jīng)釋懷的往事,如同主角不是她自己,而是松花江上那癡情的將軍和他的心上人一般。

  始終不敢多言,因為還有一個余沉沉在心里裝著。

  “你太過直白,像你這么善良的女孩子,大愛無疆,是吧?”

  “不!你明明懂得我舉重若輕的?!?p>  我就沉默了,一如天上的雪花,悄然落下,不愿意打擾誰一樣。到最后岔開話題還是我自己。

  “我想要離開這里,回家去?!备鎰e的話說得這么僵硬,幾乎就沒有給別人緩和的余地,本身就是,若是以猶豫的口氣,是經(jīng)不住別人的挽留的,尤其是在這個當(dāng)口。

  “可以呀,反正我們的課題都完成,任務(wù)結(jié)束?!彼难劬σ矝]有看我,繼續(xù)看著窗外的雪花若有所思,我凝望著,烏黑的發(fā)際,雪白的臉,她的這張臉是富裕的臉,即便我們年紀相當(dāng),我要比她更顯滄桑。

  “難道這里不好玩么?”吐出一句話來又停住,仿佛是這句話太過于匆忙,應(yīng)該在心里說才好。“也是哈,冰天雪地,數(shù)九寒天,那趕得上南方的趣味?!?p>  “沒有,麻雀有窩,老鼠有洞。到了該回去的時間?!本陀行┬〖m結(jié),似乎這間房子就是一列列車,正在風(fēng)雪中向南而行。

  身未動,心已回歸。

  “好吧,明天我送你?!?p>  “不用,不用?!焙軋詻Q,生怕是麻煩到她的心理。

  “你我之間大可不必這樣生分,我很在乎你,我看得出來,你也是很在意的,是不是?”

  我不懂,辯解還是解釋呢?其實,都能夠得上情話了,這不是情話,那怎樣說才算是情話?

  很不識好歹的東西!

  不敢有所回應(yīng),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她說得很對,不論怎么說,都是準確的。

  第二天,天上的雪就停下了許多,偶爾有小雪花從天空中飄落。吃過早飯,早飯是疙瘩湯和包子,這都是李萌做的,面團在她的手心就好像是有了魔力一般,既是有好看的形狀,味道在蒸籠里冒出來的熱氣中盤旋,香氣撲鼻……中間我夸她,飯做的極好,她笑笑說自己很獨立,做飯這種小事是不值得提及的,稀松平常。

  早餐吃畢后,她打開了車庫的大門,她會開車這件事情,此前我倒是不了解的,她拿著精致的車鑰匙,看車鑰匙上的標志是奔馳,意料之中卻有不敢相信,現(xiàn)實中連個大學(xué)生的家境差距竟然如此,她儼然就是具備一種老練、穩(wěn)重的人——這是很多這個年紀的人所不具有的。

  她把車開出來,向我招手,示意上車,開車門上車,一進車門,就有一種好聞的問道,只在書里面看到說香車,真實體會到,還是很不適應(yīng)的。

  “你是10點鐘的火車。我們現(xiàn)在出發(fā),到車站大概就是九點半,就正好?!避囎勇白撸易诟瘪{駛,車子的前擋風(fēng)玻璃,很寬廣,空間很大,很干凈,方向盤到檔位,再到座椅靠背,一切都是量身定制一樣……頗有些當(dāng)年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

  ”車上給你備了一些零食小吃,在路上好有個消遣?!?p>  “謝謝你。”看著前面道路的她抽個空看我一樣,“哎呀,都說了……算了?!?p>  “你回家了,要記得打電話報平安,知道不知道?”我點點頭,像她一樣,不過是看著沿途的風(fēng)景,跟前幾天到此地來的時候有很大的差別,都是被冰雪覆蓋的,道路,草地,路邊的樹木,都被白色包裹。

  車輪壓著學(xué)的脆脆的聲音,一路傳響,按照她說的,九點二十多便到達小鎮(zhèn)的火車站,車站很貼合小鎮(zhèn)整體風(fēng)格,三層的候車廳樓已經(jīng)算是高大的建筑,但很有講究,并排著三個門,最右邊的是出站口,現(xiàn)在早上的時間很寂寥,幾個人在出站口,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跺著腳等候。

  距出站口不遠處就是一個露天停車場,李萌把車停下,幫我拿著行李,“你回去吧,謝謝你的照顧?!?p>  “甭這樣式兒說,不必要,該我感謝你,感謝你的陪伴,現(xiàn)在放你走,走吧,你自由?!睉蛑o之言卻那么凝重。我經(jīng)受不起這樣的重視。

  “我們來年春暖花開學(xué)校見?!?p>  她撇撇嘴,反駁道,“什么?我們上學(xué)的時候,東北依舊是冰雪一片……不過嘛,能在見到你,也就算是春暖花開,至少心里面是這樣的?!?p>  我們彼此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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