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塞外的草地上,即便是初夏時節(jié),但深夜的寒風(fēng)依舊吹的徐軍斥候們瑟瑟發(fā)抖。離派往云中報信的斥候出發(fā)已經(jīng)兩個時辰了,主力部隊中旅依然杳無信息。
除了十幾個散布在四周的警戒哨外,剩下的斥候們都在原地休息。付有百無聊賴地掏出一個酒壺喝了起來,而薛敬之則警惕地望著四周。
“放輕松,”一旁的趙晟拍拍薛敬之的肩膀道,“四面八方我們都派了游騎,有什么情況會立刻回報的?!?p> 薛敬之卻搖搖頭,“你忘了和我說的伏擊匈人十人小隊的故事了嗎?那支隊伍是怎么被你們各個擊破的?”
“那可不一樣。那個十夫長又沒派出哨兵?!?p> “可你沒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半個時辰?jīng)]有警戒哨回來換崗了嗎?”薛敬之皺眉道,“規(guī)定是一刻鐘換一次崗啊?!?p> “你不信的話我陪你去看看?!壁w晟見他疑神疑鬼,主動邀請他去查哨。
兩人當(dāng)即收拾軍械,往最近的一個哨點過去。付有見了,嘿嘿一笑,只顧自己喝酒,也不阻攔。
見了哨兵,雙方一對暗號,果然無事。趙晟嘲笑道:“看你疑神疑鬼的,我說的沒錯吧?!?p> 那哨兵也笑道:“薛什長放輕松些,敵明我暗,哪里會被伏擊呢?!?p> 可話音未落,一個索套從天而降,一舉環(huán)住哨兵的脖子,緊緊勒住他朝后拖去。轉(zhuǎn)瞬間,那名哨兵就昏死過去。整個過程中除了哨兵倒地發(fā)出的摩擦聲,其他并無半點響聲。
趙晟心下大驚,連忙拔刀倒退。薛敬之反應(yīng)速度也不慢,掏出口哨,“咀咀”吹響了警報聲。
見行藏已露,埋伏在草叢中的匈軍也不再隱藏。霎那間,從草堆里鉆出來十幾個匈人大漢,都是身披鎧甲的正規(guī)軍戰(zhàn)士。
為首的匈人頭插長翎,一看就是十夫長的打扮。只見他揮舞索套,朝趙晟甩去。
趙晟一個倒地后滾躲開,但是佩刀卻被套住了。
沒了武器,趙晟心慌之下也只得返身逃走。忽然耳邊吹過一陣疾風(fēng),背后追迫最急的匈兵應(yīng)聲倒地。定眼望去,原來是付有張弓搭箭前來支援。
“四面八方都是敵人,我們中圈套了!”付有高聲喊道。
可是此時匈軍突破了斥候營的兩道警戒哨,已經(jīng)逼近到了核心區(qū)不到一百步的距離。幸好附近草長,徐軍戰(zhàn)士低伏著身子,還能隱藏一下。
就是憑借著草叢的掩護(hù),趙晟和薛敬之也連忙退入徐軍陣中,仗著弓箭,射退了匈軍的第一波攻勢。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付有一時大意,現(xiàn)在已是悔恨難追。只見他額頭青筋暴起,冷汗涔涔,“每三到五人一組,分頭突圍,出去以后務(wù)必要把消息帶給主力!”
說完,徐軍紛紛化整為零,在草叢中尋找突破口。付有也一扯趙、薛二人,帶著兩人在草叢中穿梭。
忽然,四面火把亮起。是匈軍發(fā)現(xiàn)徐軍要逃跑,紛紛點起火把。
匆忙之間,趙晟也只能憑著自己嫻熟的弓法,不斷射倒手持火把的匈軍??墒撬闹馨鼑蟻淼臄橙嗽絹碓蕉啵刂鸢淹?,匈軍層層疊疊,起碼有上千之多。
就在眾人絕望之際,忽聽得“嗚嗚”的徐軍軍號聲自西北方向而來。徐軍主力終于趕到!
只見為首的中旅旅帥姚原一馬當(dāng)先,手持長槍前后翻舞,把匈軍殺開一條通道來。
可就在趙晟等人剛剛安下心來的時候,又聽得一聲炮響,徐軍中旅四千多人又被一萬多匈軍反包圍??!
匈軍放過徐軍的先鋒,尾隨者徐軍的末尾緩緩關(guān)上包圍圈,把四千多徐軍步騎團團圍在中央。
“敬之,你快去找姚帥報告。我來拖住他們!”付有此時已經(jīng)殺紅了眼,揮舞著一桿從匈軍手里搶來的長槊,蕩開不斷圍上來的敵人。
薛敬之也不矯情,看看趙晟也在不斷用箭替自己清理出一條路來,咬咬牙,便朝姚原的方向一路奔去。
野利布哈站在不遠(yuǎn)處的高坡,隱匿在黑夜的陰影里默默地觀察著戰(zhàn)局。
這一次,他終于吸取了前兩次失利的教訓(xùn)。自己無論如何也不上前線,只是在后方坐鎮(zhèn)指揮。只要作為主帥的自己不亂,徐軍在兵力寡眾懸殊的前提下必敗無疑。
只見匈軍騎兵呼嘯著穿插于徐軍陣中,一名身高九尺的匈軍大將更是勇猛無敵。他所到之處,徐軍無不辟易。正是三年前救了野利布哈的那名匈將。
姚原見此人驍勇,便親自拍馬來戰(zhàn)。只是戰(zhàn)不過三回合,便手軟力短。戰(zhàn)不過十回合,已經(jīng)是險象環(huán)生,仗著身邊親兵拼死護(hù)衛(wèi),以多敵少,總算攔住了他。
而另一邊,趙晟和付有背靠背陷入了重重包圍。幸好有那匈將一頓沖殺,把徐軍四下沖散,反而救了他們的命。
趙晟和幾十名徐軍合并一處,奪了幾匹馬,在混戰(zhàn)中四處聚攏徐軍小部隊。
眼看著徐軍被匈軍分割包圍,野利布哈覺得戰(zhàn)局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垃圾時間,便一招手。野利巴哈隨即帶著最后的一千名精銳部隊沖入陣中,想迅速結(jié)束戰(zhàn)斗,也好去云中城分一杯羹。
“世子,我們這么下去不行啊,”付有大喝一聲,將一名匈軍戳了個透心涼,“你快快突圍求援,我來殿后,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
“好!”生死當(dāng)前,趙晟也不啰嗦,一箭放倒一個試圖偷襲的匈軍,喊道,“敬之!”
薛敬之尋姚原不得,又只能返回來,此時聽到趙晟喊他,以為是要他一起去報信,“世子你先走,我跟著你就是!”
“不!”趙晟搶過一桿長槍,槍花一舞,又逼退一個敵人,“你去沙陵搬救兵!”
“要是沙陵也被圍攻呢?”薛敬之反問了一句,不過問完他就后悔了。要是沙陵駐扎的后旅五千多人也被圍攻,就只能各安天命了!
想到這里,他放眼望去,只見漫山遍野都是兩軍相交。在慘烈的喊殺聲中,雙方士兵逐漸扭在一起,長兵器和箭弩已經(jīng)漸漸沒用,刀和匕首甚至牙齒也都成為了搏殺的武器。
趙晟也不答話,揮舞長槍,不斷在人群縫隙中尋找出口。
一名斷了腿的匈軍為了攔住他往外跑,不惜奮身一躍,想用身子抱住馬腿。一旁另一名徐軍救援不及,也只能奮身壓住那名匈軍,卻被后來的另一名匈軍用長槍貫身而入,兩人一起氣絕身亡。
知道再不跑就跑不了了,薛敬之咬著牙催動胯下的戰(zhàn)馬。幸好這是匈人的戰(zhàn)馬,比徐軍的更為強悍,竟一躍而起,從幾名匈軍到頭頂飛過,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