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北麓的草原上，數(shù)萬名精銳的匈軍結(jié)成一座座大帳，軍容雄偉，氣勢非凡，顯然不是野利當(dāng)周這些部落雜牌軍可以比的。
在匈軍中軍大帳里，一個四十出頭，面色黝黑，雙頰瘦削的錦衣大漢正躺在靠枕上，兩邊一左一右兩個西域美女，正在服侍他吃肉喝酒。
錦衣大漢的兩側(cè)是兩列衣著富貴的草原各部落頭人，而正面則是以野利當(dāng)周為首的陰山河套各部落頭人。
別看這些頭領(lǐng)平時在自己部落里都是吆五喝六說一不的人，可在錦衣大漢面前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這些草原上的彪形大漢就像溫順的小貓一樣低眉順眼，一言不發(fā)。整個大帳中除了美女替錦衣大漢按摩敲打的聲音外，就是他喝酒的呲溜聲。
“唉，”錦衣大漢酒足飯飽，打了個嗝，指了指野利當(dāng)周，嘆道，“野利當(dāng)周，這次我也沒法保你了?！?p> “大人，我實在是盡力了啊。”野利當(dāng)周毫不猶豫，噗通一聲跪下，“赫連多杰說云中城里的確有秦王世子的行蹤，那繳獲的頭盔也分明是真的……”
“那就是你擅自調(diào)動河套全部主力的原因嗎？”錦衣大漢用手指剔了剔牙，一旁的西域美女十分乖巧的遞上了細細的牙簽，“兩萬多人，就逃回來了五千不到。大汗問起來，難道你就讓我回答河套已經(jīng)沒有兵了嗎？”
大漢的話里句句戳中了野利當(dāng)周的心，他面上涔涔冒汗，“右賢王大人，據(jù)可靠消息，秦王已經(jīng)被調(diào)回洛陽，新上任的鎮(zhèn)北將軍是買官買來的。大量的軍糧軍械都囤積在沙陵城里，如果能一舉獲得，我們草原上起碼能多出三千副鐵甲和上萬副皮甲?！?p> “而且，據(jù)赫連多杰派去的內(nèi)應(yīng)回報，秦王的一個親衛(wèi)被派往左旅當(dāng)一個營校尉。而秦王世子很可能就跟著他也在左旅。所以，屬下……”
“哼，我本來已經(jīng)向大汗請示，調(diào)撥給我兩萬鐵騎，再聚集咱們西草原上的全部主力，一舉拿下云中城。你擅自發(fā)兵，壞我大事，該當(dāng)何罪？”右賢王冷哼一聲，根本不聽他的辯解。野利當(dāng)周心里暗暗叫苦。
“遼東和幽州的進展都十分順利，左賢王甚至一度進逼到襄平城下。你如今兵敗，在和徐人的會談上，這些戰(zhàn)績都要被你一個人抵消。”
“你是大汗的族人，大汗的心愿你也最了解，大汗的脾氣你也最了解?！庇屹t王接過一枚葡萄，塞進了嘴里，目無表情地說道：“這么大的事如今我也做不了主了，明日你隨我起身，去王廷覲見大汗，你親自解釋吧?！?p> 一旁的赫連多杰看到野利當(dāng)周的窘態(tài)，心里直呼過癮。
“赫連多杰，河套諸部就暫時由你來主管。這段時間都給我老實點，誰要是不開眼給我惹事，我就把他整個扒光送給徐人去邀功。到時候可別怪我不講情面?！闭f完，右賢王環(huán)視諸頭人，眾人紛紛表示絕對服從大人的命令。
右賢王陰沉的臉色稍有緩解，“赫連多杰留下，其余人都回去吧。”
眾人紛紛向他彎腰行禮，緩緩倒步出大帳。
“天奴大人，多謝你為侄兒做主啊?！焙者B多杰待眾人離開，也跪下向右賢王磕了幾個頭。
匈人右賢王本名赫連天奴，和赫連多杰也都是同一個部落的族人。只因部落過于龐大，赫連多杰的父親才被分了一些族人部眾，被分配到河套一帶游牧。
“你且不要謝我，這次烏鷲這個老家伙派了他的二兒子野利桑多來助我攻打云中，要是他知道主力未動，河套諸部就損失了上萬人，被他恥笑還是其次，實力削弱，我只怕他會動歪腦筋?！焙者B天奴雖然沉著臉，但招呼赫連多杰上前商量道。
“你在云中的奸細可靠嗎？不會吃里扒外，暗中倒向徐人了吧？”
“天奴大人放心，那人的一家妻小都在我手里捏著。他不敢有異心，而且，他最近又送給我一個重要的消息，說是關(guān)于秦王世子的……”赫連多杰一邊說著，一邊一雙賊眼還在那西域美女的身上滴溜溜地打轉(zhuǎn)。
“哦？”
見赫連天奴感興趣，赫連多杰連忙附耳上前，細細說來。
“這樣說來，是真的？”赫連天奴捋著一把濃密的胡子，心中暗暗盤算道。
“千真萬確，只要用好了，兵不血刃，就可以建奇功！”赫連多杰乘熱打鐵，連連鼓勵道?？杀亲永飩鱽砻廊说年囮囅阄逗桶纪褂兄碌纳硇?，已經(jīng)讓他心猿意馬起來。
赫連天奴哪里想到他的心思竟在這里，想了一會，慎重地說：“這件事且不要急，在云中城的眼線十分重要，不要為了這件事而誤了真正的大事。我在洛陽也有眼線，如今徐廷內(nèi)部也不安穩(wěn)，你也不要輕舉妄動。等我有了確實消息再做下一步打算?！?p> “是，天奴大人英明?！焙者B多杰連忙應(yīng)承，又腆著臉道：“只是，我的部落這幾年一直在陰山以南打硬仗，時不時的還要和羌人幾個部落起些糾紛。大人能否開恩，讓我的部落到陰山以北放牧一段時間，好休養(yǎng)生息？”
“哼，瞧你那副沒出息的樣子。你父親要是活著也要被你氣死。”赫連天奴翻了個白眼，“也好，我去王廷面見大汗，你就把部落帶到我這里暫且住一段時間，替我好好看住那幾個羌人部落?！?p> “多謝大人！”赫連多杰連忙行了個大禮，眼睛余光卻一直在美女的身上打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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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城，南門駐軍營房
在薛敬之的堅持下，趙晟也總算被薛志強提拔為了什長。雖說升了官，但住房條件還是和士卒們一起住大通鋪。趙晟實在無法容忍營房里的異味，正在督促士卒們洗滌打掃。
“世子爺，外面有個浣娘求見，說是來送衣服的?！币粋€傳令兵在門外喊道。
不是他不想進來，只是在趙晟的堅持下，一些散發(fā)著陣陣陳年異味的被褥正在被逐一清理出來，實在是無法進去。
“知道了，我這就來?！壁w晟除下面罩，也連忙逃了出來，“都別停，我去去就回，今晚之前務(wù)必清理干凈！”
“是！”手下們有氣無力地答道，心里卻一陣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