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初代青霉素
雷吉來到了城北的窯爐，和加工廠的女工們一樣，這里的工匠也只是在做簡單的工作，研磨。
他們把白石磨成粉末，再把木炭磨成粉末，他們能做的只有這么多，因?yàn)槔准€沒有得到兩種原料的配比。
這種叫做白石的礦渣里面到底有多少硫，還有待于考證，但是基本的化學(xué)原理很簡單，把硫化鐵放在有限的氧氣中和炭一起低溫煅燒，最后會生成三氧化二鐵，一氧化碳和硫單質(zhì)。
木炭的價格不便宜，算清楚配比才能保證物有所值。
卡拉夫提早準(zhǔn)備好了試驗(yàn)用的器材，其實(shí)就是陶制的小型煅燒爐而已，經(jīng)過一個下午的試驗(yàn)，雷吉最終找到了合適的配比，白石的含硫量不算高，十五倍重量的白石，配上一倍重量的木炭，差不多能得到木炭同等重量的硫磺。
算上人工的話，制造一磅硫磺的成本大概需要四十五個銅幣，即便如此，卻也比直接購買黃石的價格便宜多了。
窯爐開工了，雷吉用一只手遮住自己的臉，在夕陽下發(fā)出了得意的笑容。
“木哈，木哈哈，木哈哈哈哈哈！”
他用母語說了一句：“世上還有比我更牛X的人么？”
一名工匠豎起了耳朵，他來到巴切洛身旁，小聲問道：“領(lǐng)主大人又再念咒語嗎？”
巴切洛一瞪眼，怒道：“去做你的事，不準(zhǔn)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
不出意外的話，在明天天亮之前，就能看到第一批出爐的硫磺。雷吉叮囑工匠們，一定要注意通風(fēng)量，同時要注意火候，風(fēng)量和火候千萬不能過大，否則會造成嚴(yán)重的損失。
他真想把出產(chǎn)的硫磺賣回給那些貪心的商人，一個金幣兩磅，第一爐出產(chǎn)的硫磺足夠賣出五百個金幣。
可眼下正是亟需硫磺的時候，敵人就快來了，留給他和碎雪城的時間不多了。
等待，耐心的等待，等度過這場難關(guān)，一定能把花出去的金幣成倍的賺回來。
離開了窯爐，雷吉特地又去了加工廠，他擔(dān)心卡拉夫會做出冒險的舉動。
果不其然，卡拉夫正在命令女工們加班。
天已經(jīng)黑了，加班需要照明，照明就意味著明火。
雷吉下令立刻停工，在女工離開之后，他狠狠的訓(xùn)斥了卡拉夫。
卡拉夫有些不服氣，他認(rèn)為在沒有黃石的情況下，工廠暫時還不能生產(chǎn)黑粉，沒必要這么小心謹(jǐn)慎。
憤怒的雷吉制定了工廠鐵律，無論在任何情況下，哪怕是在停產(chǎn)狀態(tài)，黑粉工廠里都不能出現(xiàn)任何形式的明火。
在巴切洛的勸說下，雷吉的怒氣漸漸平息了，慚愧的卡拉夫表示了歉意，同時告訴給雷吉一個好消息。
“我們的圣藥，快要成熟了?！?p> 圣藥？青霉素？
雷吉都快忘了這件事情。
卡拉夫所說的成熟，是指第一批發(fā)酵液成功了，可按照雷吉的計算，應(yīng)該還有兩天的時間。
“我看到了，我取出了一些圣藥，我看到了它們的樣子，”卡拉夫?qū)λ呐袛喾浅Ｗ孕?，“它們就像綠色的星星，很小，但很耀眼，他們的數(shù)量非常多，多到無法形容，我看到它們在罐子里快樂的生長，我今天又取出了一點(diǎn)點(diǎn)，只是一點(diǎn)點(diǎn)，可我發(fā)現(xiàn)他們正在死去?！?p> 正在死去？他說的是青霉嗎？
他怎么可能用肉眼看得到青霉的生長狀況？這不科學(xué)。
別忘了他是精靈，他的能力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一般科學(xué)所能理解的范疇。
他說青霉正在死去，證明PH值達(dá)到了臨界范圍，必須要立刻終止發(fā)酵。
激動的雷吉一溜小跑沖向了巴切洛的莊園，盡管他還沒有想到提純的方法，他也知道含有雜質(zhì)的青霉素幾乎沒有任何價值。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卡拉夫完成了一項壯舉，甚至是比黑火藥更偉大的壯舉。
在雷吉的指導(dǎo)下，卡拉夫提取了所有的發(fā)酵液，數(shù)量不多，目測大概有七百多毫升，培養(yǎng)液很渾濁，里面混雜了大量的糖分和雜質(zhì)。
“您看到了么，大人，綠色的圣藥，”卡拉夫興奮的有些顫抖，“它們有的在生長，有的在死去，您看到了么？”
雷吉看著巴切洛，看到巴切洛也在搖頭，雷吉放心了，至少這個世界上還是正常人居多。
“我們能把它們用在病人身上么？”卡拉夫激動的看著雷吉。
“暫時還不能，”雷吉知道這很讓卡拉夫傷心，但他必須實(shí)話實(shí)說。
“你看到了，我們的圣藥很渾濁，里面有很多臟東西，臟東西是不能用在病人身上的，會造成更嚴(yán)重的病癥，你懂么？”
雷吉以為卡拉夫還不能理解純度的概念，但是他錯了。
卡拉夫放下了瓦罐，拿起了一根木棒，木棒大概一尺長，只有半根指頭粗。
巴切洛笑道：“大人，請您見證精靈的魔法?！?p> 魔法？什么樣的魔法？
用他顯微鏡級別的視力，精準(zhǔn)的去除每一個雜質(zhì)分子？
哪怕在理論上都不可行。
卡拉夫用木棒輕輕攪動著發(fā)酵液，液體在陶罐中很快形成了一個旋渦。
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xiàn)了，旋渦在極速旋轉(zhuǎn)，肉眼可見的雜質(zhì)在迅速沉淀，卡拉夫拿來了另一個精致的小陶罐，從旋渦之中舀上了清澈的溶液，足足收集了三百多毫升。
“所有的圣藥都在這里，”卡拉夫道，“我能看到它們，剩下的是沒有用處的東西?！?p> 雷吉看著那清澈的溶液，他也聞到了青霉素那刺鼻的味道。
可他并不確定這些溶液里是否罕有其他雜質(zhì)，這里面至少會有一些糖和酒精類的物質(zhì)，也可能有其他的真菌孢子。
誰敢把這樣的溶液注射到患者體內(nèi)？雷吉可沒有用活人做實(shí)驗(yàn)的勇氣。
用什么方法能提純這來之不易的抗生素呢？
萃取法效率最高，可現(xiàn)在沒有純凈的萃取液。
沉淀法簡便易行，但是需要純凈的酸液。
也可以用活性炭物理吸附，但周期過長，效率過低。
離子交換法、微濾和超濾法……想都別想，這些根本沒有實(shí)現(xiàn)的可能。
雷吉正在思考，卻見卡拉夫慌亂喊道：“不好了，圣藥又在死去，它們都化成了水。”
雷吉木然片刻，喊一聲道：“溫度，溫度出了問題！青霉素在水解?！?p> “是二十七度，”卡拉夫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是您吩咐的，二十七度。”
“那是發(fā)酵時的溫度，這東西最好要低溫儲存?！崩准尶ɡ虬压拮臃夂茫阉旁诹肆硪粋€大陶罐里面，大陶罐里注入了水，雷吉在水中放入了一些硝石，硝石慢慢融化，陶罐里的水開始慢慢結(jié)冰。
深秋時節(jié)，碎雪城的氣溫很少會超過十度，在冰水的保護(hù)下，這點(diǎn)可憐的青霉素或許能多保存幾天。
卡拉夫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他喃喃低語道：“圣藥，太脆弱了?！?p> 巴切洛在旁安慰道：“生命原本就脆弱?！?p> 看著兩個傷感的人，雷吉笑道：“可愛的工匠精靈，你不會知道自己完成了多么偉大的壯舉，挑選更健壯的種子，重復(fù)之前的過程，繼續(xù)去制造圣藥吧，終有一天，你將挽救無數(shù)生命?！?p> ……
疲憊的雷吉回到了城堡，他躺在床上，依舊在為青霉素的成就感到激動。
得想個辦法提純這神奇的藥劑，動用你的大腦，雷吉諾德，你總能想到辦法。
在半夢半醒之間，雷吉突然想到了一個原始的提純手段，這種手段能夠獲得純凈的青霉素晶體，只是需要一臺制冷設(shè)備。
到哪里去找制冷設(shè)備呢？制冷劑？發(fā)電機(jī)？似乎都太遙遠(yuǎn)了。
“大人，大人！”
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雷吉的思路，雷吉推開房門，不耐煩的看著雪莉，道：“如果沒有什么要緊事，你自己去拿鞭子，讓我好好揍你一頓！”
雪莉急忙解釋道：“對不起，大人，我并不想吵醒您，是那個女人，那個粗野的女人又來了！”
是伊瑪，雷吉忘了一件事，今天是給伊瑪授課的日子。
答應(yīng)的事情一定要做到，雷吉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肩背，披上衣服，來到了客廳。
“你答應(yīng)今天教我聽診術(shù)的，”伊瑪大方的扯開了衣襟，“像這樣，把頭放在病人的胸口，我試著做了，我聽到了病人的心跳聲?！?p> 雷吉閉上眼睛，無奈的搖著頭：“快把衣服穿好，你是一個姑娘，矜持一些好嗎？”
伊瑪噘著嘴道：“是你說的，醫(yī)者沒有性別，難道你忘了么，導(dǎo)師大人。”
“我沒忘，我所說的沒有性別，指的是你面對患者的時候?！崩准嗔巳嘌劬?，他真的累壞了，而且他也不打算教伊瑪聽診術(shù)，前世他是一名醫(yī)學(xué)愛好者，但是只是一名愛好者而已，聽診是一門復(fù)雜的技術(shù)，他可不想把那點(diǎn)三腳貓的功夫傳授給這個瘋狂的姑娘。
“你的病志寫的怎么樣了？”雷吉岔開了話題。
伊瑪拿出了幾張羊皮紙交給了雷吉，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姑娘很聰明，幾天的時間里已經(jīng)具備了基本的讀寫能力。
雖然她的字跡很丑，而且有很多拼寫錯誤，可至少她能比較清楚的表達(dá)自己的意思。
“讓我看看，維爾羅杰斯，體溫不太熱，傷口開始結(jié)痂，每天能吃兩磅面包，看來這家伙痊愈了，青霉素也用不上了……”
伊瑪興奮問道：“你剛說什么青什么素？是卡拉夫說的那種圣藥嗎？”
“對，圣藥，”雷吉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以后會教你圣藥的用法。”
“為什么是以后？為什么不是現(xiàn)在教我？”
“因?yàn)槲疫€沒有得到真正的圣藥。”雷吉看完了病志，笑道，“做得好，伊瑪，你沒忘了巴氏消毒法吧？”
“當(dāng)然沒有，”伊瑪流利的回答道，“用將要滾開的水蒸煮要消毒的物品，然后用硝石制冰，然后再把物品泡到冰水里……”
“等等，”雷吉皺眉道，“我沒教過你要用硝石制冰?！?p> “可你說了，必須要把物品放在冰雪中快速冷卻！”伊瑪?shù)?，“現(xiàn)在還沒到結(jié)冰的時候，不用硝石的話，我上哪里找冰呢？”
雷吉目瞪口呆的看著伊瑪，在此之前，他一直認(rèn)為只有在擁有冷凍設(shè)備的前提下，才能發(fā)揮巴氏消毒法的功效。
他知道用硝石制作冰水來冷藏青霉素，卻沒想到可以直接利用硝石制作一臺天然的冷凝設(shè)備。
好聰明的姑娘，真是好聰明的姑娘！
雷吉情不自禁的在伊瑪?shù)念~頭上吻了一下，伊瑪紅著臉道：“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雷吉搖搖頭道：“當(dāng)然不是，這是對你的欣賞和贊美，你先復(fù)習(xí)一下之前的課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p> 雷吉拿出了鵝毛筆，開始繪制圖紙，圖紙畫了一半，雷吉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他想堅持把圖紙畫完，可幾分鐘后，他還是流著口水，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聽著雷吉的鼾聲，伊瑪忿忿的站了起來，她等了雷吉一個晚上，可她今夜什么也沒得到。
“要不是看在你是領(lǐng)主的份上，我都懶得多看你一眼！我有什么不好？輪得到你這么嫌棄我！”伊瑪轉(zhuǎn)身走到了門口，卻又跑了回來，俯下身子，在雷吉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伊瑪舔了舔嘴唇，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得意洋洋的離開了城堡。
伊瑪走后，墻壁之中鉆出了一個身影，慢慢走到了雷吉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