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高傲的愛麗絲

　　當(dāng)晚，雷吉在城堡門前舉辦了一場儀式，慶祝勝利和豐收的儀式。

　　收回來的小麥不多，一共只有六萬多磅，加在一起能讓碎雪城勉強支撐一個月。雷吉把所有的小麥堆在了城堡門前用來撐場面，此外，他還收購了城里所有的麥酒，為儀式之后的慶典做了簡單的準備。

　　儀式在入夜時分開始，發(fā)表了簡單的演說之后，雷吉開始給每一位士兵發(fā)放賞金。

　　“羅蘭菲爾德，優(yōu)秀的步兵隊長，我以碎雪城領(lǐng)主的名義贈予你應(yīng)得的獎賞?！?p>　　羅蘭得到了七個金幣，并且得到了一枚碎雪城的勛章。

　　他的未婚妻達芙妮沖上前來深情的抱住了他，跟著從他手里拿過了七個金幣，數(shù)了一遍又一遍。

　　“親愛的，今晚什么都是你的，你想做什么都行！”激動姑娘忘記了應(yīng)有的矜持，每數(shù)一遍，她的眼角都會流下激動的淚水。

　　比起金幣，羅蘭更在乎那枚勛章，他莊重的把勛章佩戴在了胸前，他把手下的士兵聚集在了一起，和他一并分享這份來之不易的榮耀。

　　這是個有前途的年輕人，雷吉將會讓他取得更多的榮耀和更高的地位。

　　“蘇力特，優(yōu)秀的騎兵第二隊長，我以碎雪城領(lǐng)主的名義贈予你應(yīng)得的獎賞?！?p>　　蘇力特接過了金幣和勛章，他走到安思麗面前，單膝跪在地上，柔聲道：“好姑娘，我想把我的一切都贈與你?！?p>　　安思麗鄙夷的看了蘇力特一眼，輕蔑的笑了笑道：“這是你應(yīng)得的，趕緊把它收好，你這個樣子讓我很尷尬。”

　　戴克托也得到了他的獎勵，安思麗走到近前，紅著臉笑道；“騎兵隊長，能讓我摸摸你的勛章嗎？”

　　“這恐怕不太好……”戴克托慌亂的拒絕了安思麗，“我就要出發(fā)了，你的父親在等我，我……先告辭了?！?p>　　戴克托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他的妻子沒有來到儀式現(xiàn)場，她正在家里給戴克托收拾行囊。

　　雷吉覺得有些遺憾，他真想看看那女子的芳容。

　　所有的士兵，包括嘉文和埃爾文，每個人都得到了應(yīng)得的獎勵。

　　現(xiàn)在，該輪到陣亡的士兵了，喧鬧的廣場很快安靜了下來。

　　“當(dāng)我們的家園面臨敵人的摧殘，有一群不屈的戰(zhàn)士用他們的血肉之軀折斷了敵人的長矛，生命的火焰為他們?nèi)紵瑧?zhàn)士的榮光為他們閃耀，碎雪城永遠不會忘記他們的名字，壯美的戰(zhàn)歌將護送他們的靈魂直抵天國……”

　　巴切洛為陣亡者念了悼詞，雖然簡短，卻讓嘉文這樣的鐵漢落下了眼淚。

　　雷吉親手把獎賞頒發(fā)給了亡者的家人，一位士兵的妻子抱著年幼的孩子放聲痛哭，如果不是伊瑪給她喝了些湯藥，這位可憐的遺孀很可能會昏死過去。

　　場面如此悲涼，可雷吉還是留意到了一些問題。

　　有很多人在盯著遺屬的錢袋，三十個金幣的誘惑足以讓人鋌而走險，雷吉叮囑埃爾文，讓衛(wèi)兵護送亡者的家人，盡快離開這里。

　　儀式接近了尾聲，狂歡的時刻到了。衛(wèi)兵們把麥酒桶推了出來，人們拿著酒杯開懷暢飲。瓦雷斯登上城堡的石階，高聲喊道：“為了英雄，為了碎雪城，為了碎雪之王！讓我們干杯吧！”

　　“細碎的雪花落在城頭，呼嘯的北風(fēng)別將它帶走，我要把它藏在后院的陶罐，來年會變成醇香的麥酒。”

　　這是碎雪城民歌，瓦雷斯吹著風(fēng)笛，帶著眾人一遍又一遍的吟唱。

　　巴切洛跟著哼了兩遍，對雷吉笑道：“我有很多年沒有聽過這首歌了，您的祖父維克特四世很喜歡慶典，每年豐收的時候他都會請居民們喝酒，但你的父親并不喜歡，他覺得和平民一起喝酒有失體面。”

　　雷吉對維克特家族的歷史很感興趣，巴切洛在碎雪城先后經(jīng)歷了三任領(lǐng)主，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維克特家族。

　　“我的父親是個怎樣的人？”雷吉道，“我是說，從你的角度來看?！?p>　　巴切洛笑道：“大人，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我不能對上一任領(lǐng)主大人妄加非議?！?p>　　“只說一句就好，”雷吉笑道，“你知道，我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告訴我你最真實的看法?！?p>　　“最真實的，”巴切洛思忖片刻道，“他是個不錯的領(lǐng)主，可如果和您相比的話，我覺得他是個平庸的人。”

　　狡猾的巴切洛，他永遠知道雷吉最想聽到什么。

　　伊瑪在歌聲中跳起了嫵媚的舞蹈，她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也把儀式的氣氛推到了高潮。

　　雷吉慨嘆一聲道：“經(jīng)歷了一番劫難，人們有享受狂歡的權(quán)力。”

　　巴切洛道：“歡慶的夜晚總是這么美好，領(lǐng)主大人，我的工匠卡拉夫還給您準備了一份驚喜，希望您能賞光到我家中去看一看?！?p>　　驚喜？難道說……

　　雷吉立刻叫來了嘉文和埃爾文，叮囑他們維持好現(xiàn)場的秩序。他正準備跑去巴切洛的莊園，卻被伊瑪攔住了去路。

　　“導(dǎo)師大人，我漂亮嗎？”伊瑪好像有些喝多了，“你不想陪我跳支舞嗎？”

　　“跳什么舞！”雷吉怒道，“身為一個醫(yī)生，你怎么能喝這么多酒，還不趕緊回醫(yī)院！”

　　“什，什么是醫(yī)院？”

　　“就是傷兵營，從今天起，那里改稱為醫(yī)院，你是碎雪醫(yī)院的第一任院長?！?p>　　“院長？”伊瑪睜大了眼睛道，“這，這是官職么？”

　　“是的，”雷吉點點頭道，“今后我會支付你薪水，還會給你雇傭助手?！?p>　　“我的天吶，我的天吶，這是真的嗎，我的大人！”伊瑪撲到雷吉的懷里，把臉緊緊的貼在了雷吉的胸口上，“這是真的嗎我的大人，你不會騙我吧，我的大人！”

　　“當(dāng)然不會！”雷吉推開了伊瑪，指著城西道，“趕緊回到醫(yī)院里，趁著時候還早，把我昨晚教給你的字母背熟，還有巴氏消毒法，我明天會去檢查，如果你忘了，我會把你的屁股打開花！”

　　伊瑪沒再多說，提著裙子飛快的跑向了城西。

　　雷吉比她跑的還要快，在朦朧的夜霧中，雷吉似乎已經(jīng)看到了卡拉夫甜美的笑容。

　　……

　　一間寬敞的木屋里擺放著四只陶缸，陶缸上面留著加料口和通風(fēng)口，陶缸的中間留著發(fā)酵液提取口，陶缸的底部留著排渣口。

　　這是卡拉夫只做的發(fā)酵罐，和雷吉設(shè)計的圖紙一模一樣。

　　雷吉打開了一只發(fā)酵罐，里面已經(jīng)裝好了培養(yǎng)液，熟悉的氣味仿佛讓他回到了大學(xué)的實驗室里，卡拉夫肯定沒有做過微生物實驗，但他總能做到雷吉想要的一切。

　　最神奇還不是這些，而是那只溫度計。

　　那是一塊像鐘乳石一樣的天然水晶，卡拉夫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從鐘乳石的尖端鉆通了一條細細的通道，一直通向了水晶底部，水晶的底部被挖空了，里面灌注了一團水銀。

　　卡拉夫握住了溫度計，對雷吉道：“大人，水晶石有些厚，可能要多花一點時間，但水銀真的會往上升，您看，大人，它已經(jīng)升起來了?！?p>　　在體溫的作用下，水銀順著細長的通道緩緩的上升，緩慢的速度幾乎難以用肉眼識別，但雷吉還是看到了，看到了一個奇跡誕生在了眼前。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興奮的雷吉有些不知所措，做工質(zhì)樸的溫度計，在他眼中簡直就是上帝賜給這個世界的禮物。

　　“鬼斧神工，這就是鬼斧神工?！崩准摽谡f出了前世的母語，巴切洛訝然道：“我的大人，您剛才說的是……”

　　“我是說……去老希爾家里拿些冰來，我要繪制刻度。”

　　冰水混合物是零度。

　　沸水的溫度是一百度。

　　有了兩個基準點，就能標(biāo)記出所有的溫度位置。

　　在忽略氣壓影響的情況下，雷吉繪制出了一個不算是太精確的刻度表，對于微生物實驗來說，應(yīng)該勉強夠用了。

　　卡拉夫把雷吉繪制的刻度表小心翼翼的刻在了水晶石上，一個完整的溫度計，就此誕生了。

　　匠人們生起了炭爐，木屋里的溫度開始慢慢上升，卡拉夫小心調(diào)整著爐火，盡量把溫度保持在二十七度上下。

　　“領(lǐng)主大人，請您親自播撒下神圣的種子?！笨ɡ虬亚嗝咕N拿了過來，他處理的非常干凈，菌絲上連一個面包渣都沒有留下。

　　這只是天然菌株，和實驗室里變異菌種相差甚遠，雷吉不敢奢望第一批青霉素的產(chǎn)量，他甚至不敢奢望能夠制造出來用于注射的藥劑。發(fā)酵只是制取抗生素的第一步，后期的分離與提純還需要大量的藥劑和設(shè)備，一切的一切都離這個時代太遙遠了。

　　能生產(chǎn)一點軟膏就好，雖然青霉素的外用效果極差，但也比酒精消毒要有效的多，也許連這都是一種奢望，但這就是創(chuàng)造奇跡的過程。

　　雷吉用木制的勺子，小心翼翼的把菌種放到了發(fā)酵罐里，整個過程中，卡拉夫一直在用一種特殊的語言祈禱，他不是萊恩國人，他是從海外被買來的奴隸，他有他信仰的神，此刻他正在祈求神的幫助，幫助他制造出神圣的藥劑。

　　大學(xué)士曾經(jīng)向卡拉夫許諾，只要他能制造出雷吉想要的藥劑，他就可以為自己贏得自由之身。

　　他遇到過很多主人，巴切洛是待他最好的一個，他從未想過要離開過大學(xué)士，但他真的想擺脫自己的奴隸身份。一個奴隸無法給心愛的人帶來幸福，甚至連多看她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領(lǐng)主大人，”完成祈禱的卡拉夫跪在了地上，道，“神靈的恩澤永遠在您左右，我會按照您的吩咐，晝夜無休的守護這些神圣的種子，直到它們生長出神奇的藥劑?！?p>　　卡拉夫莊重的舉動讓雷吉也受到了情緒上的感染，他也學(xué)著卡拉夫的樣子做了一番祈禱，雖然他還不知卡拉夫到底信仰哪位神靈。

　　“神奇的工匠，藥劑的事情交給其他人吧，剩下的工作很枯燥，無非就是加強通風(fēng)，控制溫度而已?！?p>　　看著卡拉夫青黑色的眼窩，就知道這位工匠有多么疲憊。

　　“休息一下吧，明天還要更重要的工作要交給你?！?p>　　卡拉夫搖頭道：“我不累，領(lǐng)主大人，您現(xiàn)在就可以把任務(wù)交給我，但在未來的七天之內(nèi)，我不會離開這間木屋。”

　　雷吉苦笑道：“真沒想到你是一個如此固執(zhí)的人?！?p>　　巴切洛笑道：“這神奇的藥劑對于他來說十分重要，這關(guān)系到他一生的幸福?！?p>　　“一生的幸福？”雷吉感到很費解，青霉素能和終身幸福有多大關(guān)系，“你的朋友和家人被細菌感染了嗎？”

　　“您，您說什么細菌？”巴切洛疑惑的看著雷吉，試探著問道，“這又是某種咒語嗎？”

　　“你為什么加個‘又’字，好像我念過咒語似的，關(guān)于細菌的概念呢，我可以給你做一個簡單的介紹，當(dāng)然，你理解起來可能會有一點困難……”

　　兩個人正在說話的時候，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沒等巴切洛答允，一個年輕的女子推門走了進來。

　　“導(dǎo)師，我剛剛研究了這種植物的汁液，我可以斷定這種植物受了魔鬼的詛咒，必須要在碎雪城內(nèi)將它們徹底鏟除?！?p>　　這是一個非常典型的諾爾堡姑娘，白皙的肌膚，碧藍色的眼睛，高聳的鼻梁，和幾乎找不到一根雜色的金發(fā)，所有的特征無一不在展示她純正而高貴的血統(tǒng)。

　　她的手里拿著一束曼陀羅花，花開的很嬌美，這就是她口中被魔鬼詛咒的植物。她急著匯報自己的研究結(jié)論，完全沒有留意到雷吉的存在。

　　但她留意到了卡拉夫，因為卡拉夫正在偷偷看著她。

　　“你在看什么？”姑娘惡狠狠的看著卡拉夫，卡拉夫趕緊把視線轉(zhuǎn)移到了別處。

　　姑娘十分憤怒，她咬著牙道：“不知死活的奴隸，如果這是在我的家鄉(xiāng)，我會挖了你的雙眼！”

　　卡拉夫羞愧的低下了頭，他正準備向這位姑娘道歉，卻被雷吉攔住了。

　　“大學(xué)士，這位女士是……”

　　巴切洛趕緊上前介紹道：“這是我的學(xué)生，愛麗絲·溫莎，愛麗絲，這是我們的領(lǐng)主大人，維克特子爵?！?p>　　愛麗絲看了看雷吉，她最先留意到了雷吉那一頭青綠色的頭發(fā)，這顯然是血統(tǒng)不純的表現(xiàn)。

　　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絲輕蔑，盡管她極力掩飾，可還是被雷吉察覺了。

　　她微微屈膝，對雷吉行了禮，道：“原諒我失禮了，很高興認識您，維克特子爵?！?p>　　雷吉看了看愛麗絲，冷冷道：“我不高興認識你，我也不打算原諒你，因為你實在太失禮了。”

　　愛麗絲一愣，皺著眉頭對雷吉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覺得我并沒有做出任何過分的行為?！?p>　　“我正在和我的大學(xué)士正在談話，誰讓你擅自闖進來的？”

　　愛麗絲一臉慍怒道：“我想我敲過門了?！?p>　　雷吉皺眉道：“可你并沒有得到我和大學(xué)士的允準，我懷疑你是敵人派來的間諜，你偷聽了我和大學(xué)士的談話！”

　　“這真是荒唐，我怎么可能會是間諜，”愛麗絲指著巴切洛道，“我是大學(xué)士的學(xué)生，這里每個人都認識我！”

　　卡拉夫在旁道：“領(lǐng)主大人，我想溫莎小姐并不是有心的……”

　　“住嘴！卑賤的奴隸！”愛麗絲怒道，“誰允許你開口說話了！”

　　卑賤的奴隸。

　　這一句話徹底激怒了雷吉。

　　“溫莎小姐，”雷吉道，“如果你真的是大學(xué)士的學(xué)生，就不該這么沒有教養(yǎng)?！?p>　　愛麗絲毫無懼色道：“我說錯什么了，領(lǐng)主大人？”

　　雷吉道：“卡拉夫是碎雪城最好的工匠，你為什么稱他為奴隸？這是對人格的侮辱，我可以把你關(guān)進地牢，讓你至少做一個月的苦役！”

　　“我侮辱了他的人格？”愛麗絲一臉嘲諷的看著卡拉夫，“卑微的奴隸，告訴子爵大人，我有侮辱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