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消耗戰(zhàn)
“我想看看那黑粉長什么樣子?!币宦牭疥P(guān)于黑粉的消息,雷吉格外激動,按照他的推測,黑粉應(yīng)該就是最原始的黑火藥。
嘉文指著山坡下敵人的營地,道:“大人,就在那里,在投石機的旁邊?!?p> 高大的配重式拋石機格外顯眼,在中世紀(jì)初期,這是最具毀滅性的攻防利器。
嘉文道:“他們的投石機會把點燃的黑粉扔過來,這東西能炸塌城墻,所以只要他們的投石機向前移動,我們就要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一定不能讓投石機沖到山腰?!?p> 可惜這個時代沒有望遠鏡,隔著這么遠的距離,雷吉不可能看到黑粉的模樣。
如果敵人真的有黑火藥,這場戰(zhàn)爭有可能會提前結(jié)束。
雷吉沉默了許久,看著敵營的方位,他正在構(gòu)思一個計劃。
“嘉文,我們的部隊里有多少騎兵?”
“三十個?!?p> “三十個一起沖向敵營的話,能否點燃敵軍的黑粉?”
嘉文搖了搖頭,道:“抱歉,領(lǐng)主大人,我們做不到?!?p> “你可能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崩准钢较碌臄碃I,正想做出一番解釋,可嘉文打斷了他。
“領(lǐng)主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在敵軍的營地點燃黑粉,讓他們的黑粉炸死他們自己,”嘉文指著兩架投石機,用手指測算了一下它們之間的距離,“大人,我們之前也想這么干,可敵人早有防備,他們的投石機之間保持著很寬的距離,至少有三十尺以上,即便炸掉一架投石機,也無法點燃另一架投石機的黑粉。”
看來雷吉把問題想得簡單了,拜爾國利用黑粉的歷史長達數(shù)十年,他們肯定知道該如何防備黑粉的副作用。
“而且他們的重騎兵反應(yīng)很快,”嘉文繼續(xù)說道,“只要靠近他們的黑粉,這些重騎兵就會拼命地反擊?!?p> “如果我能把敵人集中在一起,”雷吉指了指山坡,道,“把他們集中在山道上,或許我們就有機會,你知道,他們在山道上一定排列的非常密集,而他們的騎兵,自下而上的方向也很難發(fā)揮優(yōu)勢……”
“不能這么做,”嘉文再次打斷了雷吉,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抱歉領(lǐng)主大人,我無意冒犯于您,我剛才跟您說過,我們不能讓敵人的投石機靠近山道,如果他們的投石機靠近山腳,也就是山道的入口,那么他們就能把黑粉打到城墻上,如果讓投石機來到半山腰,黑粉就能打到您的城堡,如果再往前一百尺,他們的投石機可以攻擊碎雪城的每一個角落?!?p> 雷吉沉默了一會,道:“我知道你很了解戰(zhàn)爭,了解戰(zhàn)爭中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可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打贏這場戰(zhàn)爭?!?p> “我當(dāng)然相信您,我的大人,可是……”
“我現(xiàn)在只想知道一件事,”這一次,雷吉打斷了嘉文,“我們的三十個騎兵,在敵軍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能否靠近投石機?”
“二十個,我們只有二十個?!?p> “可你剛才說……”
“我們只有二十匹戰(zhàn)馬,我的大人,”嘉文道,“有十名騎兵是候補,只有正式騎兵陣亡了,他們才有上馬的資格。”
“二十個……”嘉文搖搖頭道,“偌大的碎雪城怎么可能只有二十匹戰(zhàn)馬?”
“因為大部分馬都被逃難的商人帶走了?!?p> 碎雪城的馬一直不多,也沒有軍人駐防,雖然是萊恩王國的北部邊陲,可萊恩王國一直把拜爾王國視作友邦,直到友邦露出獠牙的時候,王都還在思考,是不是和友邦之間發(fā)生了什么誤會。
情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可雷吉也只能面對現(xiàn)實。
“二十個騎兵,他們愿意去戰(zhàn)斗嗎?”雷吉頓了頓,他知道這些騎兵將面臨著什么,“你明白,他們當(dāng)中的大多數(shù)人無法活著回來?!?p> “他們當(dāng)然愿意!”嘉文的回答十分堅定,“他們非常愛戴您,他們之前和我打過一次偷襲,這一切都是為了您,我的領(lǐng)主大人。”
雷吉挺起了胸膛,嘉文的一番話讓他感受到了一個領(lǐng)主應(yīng)有的威信和魅力。
正當(dāng)雷吉要繼續(xù)布置戰(zhàn)術(shù)的時候,一個中年士兵走了進來。
“大人,您的午餐?!?p> 他把一份面包和一塊熏肉放在了嘉文面前,貌似他并沒有為雷吉準(zhǔn)備午餐。
這讓嘉文十分尬尷,他瞪了士兵一眼,皺著眉頭道:“領(lǐng)主大人也沒有吃飯。”
士兵看了看雷吉,雷吉尷尬的笑了笑。
“抱歉,騎士大人,我不知道領(lǐng)主大人會來,我也沒有收到命令要為他準(zhǔn)備午餐?!?p> 這名士兵大概四五十歲,從他圓潤的臉頰和肥壯的身軀來看,應(yīng)該是軍隊里的廚師。
雷吉轉(zhuǎn)過臉,微笑的看著嘉文。
好像他剛剛才說過,這里的士兵很愛戴他們的領(lǐng)主大人。
為了緩解彼此的尷尬,嘉文把面包和咸肉送到了雷吉面前,道:“領(lǐng)主大人,您慢用,我不餓?!?p> 雷吉自然也該說些客套話,然后再把這份午餐還給嘉文,事情也就算過去了。
可惜,這位廚師并沒有妥協(xié)的意思。
“古斯塔大人,這份午餐是為您準(zhǔn)備的,我想領(lǐng)主大人吃不慣這糙劣的食物,他那尊貴的牙齒也咬不動這粗硬的面包和咸肉,也喝不慣我的麥酒?!?p> 沒想到士兵們對他們的領(lǐng)主如此厭惡,雷吉的心里蒙上了一層陰影,如果不能取得軍隊的支持,這一場戰(zhàn)爭的勝率將變得微乎其微。
一直保持沉默的大學(xué)士巴切洛,詐尸一般的站了出來,他想給這個士兵一點警告。
“你叫什么名字?”巴切洛拿出了羽毛筆和紙,嚴(yán)峻的神情表示他真的生氣了,“你剛剛冒犯了領(lǐng)主大人,你的言行甚至觸犯了王國的法律,你必須受到應(yīng)有的處罰?!?p> “是嗎?我犯法了?”士兵冷笑了一聲,看來巴切洛的恐嚇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因為沒給領(lǐng)主大人午飯吃,所以我犯法了?是不是也想把我送到絞刑架上去?隨便你,老東西,記住我的名字,我叫艾克·瓦雷斯,如果你喝過碎雪城最好的麥酒,就應(yīng)該知道我的名字,我是碎雪城的好漢,不是那怕死的孬種!”
艾克瓦雷斯,雷吉似乎對他有一些印象。
他是碎雪城的酒鋪老板,他的麥酒很受平民的歡迎。他的酒鋪門前擺著幾只巨大的酒桶,靠著麥酒的生意,他在城中也算得上是富戶。
大學(xué)士后退了兩步,躲在雷吉身后,笑道:“多可愛的戰(zhàn)士啊?!?p> 就在雷吉不知該如何收場的時候,山下突然傳來了號角聲。
五嗚嗚,嗚,嗚五嗚五嗚——
五嗚嗚,嗚,嗚五嗚五嗚——
很有旋律感的號角聲,讓雷吉想起了某個國際電影公司的開場曲。
這是敵營傳來的沖鋒號,嘉文立刻讓瓦雷斯傳令,全軍備戰(zhàn)。
站在瞭望塔上,能清晰的看到敵軍的行動,一支騎兵部隊離開了營地,沖上了山坡。
他們的數(shù)量并不多,大概只有三四十人,可這個數(shù)字卻是讓嘉文十分頭疼。
“佯攻,”嘉文喃喃低語道,“應(yīng)該是佯攻。”
雷吉十分緊張,這是他第一次直面戰(zhàn)場。
比他更緊張的是大學(xué)士巴切洛:“領(lǐng)主大人,我有些頭暈,我想我不適合待在這里,希望您能給予一個老人一點仁慈,讓我先回到家中稍微休息一下……”
雷吉沒空管大學(xué)士,他很擔(dān)心這些騎兵:“即使是佯攻,如果你不做出任何回應(yīng),這些騎兵依然會沖到城下吧?”
看著全副武裝的騎兵迅速沖上山坡,如果讓這群人攻破城門,這群民兵恐怕?lián)尾贿^十分鐘。
“該死!”嘉文緊緊咬著牙關(guān),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敢輕易做出判斷,任何一次失誤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弓箭手準(zhǔn)備,前鋒軍出擊!”
弓箭手早已站在城墻的垛口后面,而前鋒軍已經(jīng)來到了城外把滾石放在了山坡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瞭望塔,只要瞭望塔上飄出黃旗,前鋒軍就會推下滾石和粗壯的圓木,如果瞭望塔上飄出紅旗,弓箭手就會放箭。
敵軍的騎兵很快沖到了半山腰,先鋒隊在等著嘉文的命令,可嘉文卻有些猶豫。
直到對方的投石機開始移動了,嘉文把黃色的旗幟伸出了瞭望塔。
第一批滾石落下了,嘉文曾說他選的石頭不大,看來大與小都是相對而言。
這些石頭的直徑都在七尺(兩米)以上,幾個健壯的步兵用撬桿把石頭推下了山坡,在與戰(zhàn)馬相遇的那一刻,巨大的圓石甚至不會改變行進方向,直接從戰(zhàn)馬和騎士身上碾壓過去。
畫面雖然震撼,但雷吉只看到了一次。
滾石落下的一瞬間,對方的騎兵散開了,山道十分寬敞,三十幾個騎兵有足夠的空間躲開滾石。
十幾顆圓石只擊中了一個騎兵,還有一個騎兵被滾木撞翻在地,他的戰(zhàn)馬被壓死了,但他逃脫了。
投放第一波圓石和滾木的先鋒隊正準(zhǔn)備投放第二波,瞭望塔上卻出現(xiàn)了紅旗。
先鋒隊立刻退到了城墻下,拿著長矛準(zhǔn)備最后的搏殺。
弓箭手搭箭上弦,等著對方騎兵的沖到射程范圍。
讓人失望的是,對方的騎兵沒有沖鋒,他們就此撤退了,他們的投石機也沒有沖上山道,而是緩緩?fù)嘶亓藸I地。
嘉文用力錘了一下瞭望塔的窗臺,咒罵了一句:“真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