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指偷書

　　“人跟狼那不就是長得不一樣嘛，里頭的靈魂都是一樣的?！崩侠钦f著，突然問我，“你是不是真心想知道哪一個才是你的生父？”

　　我覺得老狼今天有點奇怪，懵懵懂懂點了點頭。

　　老狼嘴角竟然有了笑容，他說：“那好，你先滿足我的最后一個愿望，我再告訴你?！?p>　　“最后一個愿望？啥愿望？”我心頭一沉，默默自問道，莫非它也要死了不成？

　　“你去偷一只雞來，我嘴上犯饞了?！崩侠钦f著，竟然還咽了一口唾沫。

　　我說：“洞里不是還有吃的嗎？”

　　老狼說：“只有幾根黃瓜和玉米棒子了，可我就是想吃雞。”

　　“那好吧，你趴下等著吧?！闭f完，我就朝外走去。

　　老狼在后面喊：“小子哎，找那些殷實的大戶人家偷，別糟蹋窮得叮當(dāng)響的人家?！?p>　　我沒吱聲，繼續(xù)往前走，心里嘰咕著：狼就是狼，就算你戴上一頂禮帽，那也做不了君子，窮講究個啥呀？

　　雖然這么想，但進了村子之后，我還是翻墻進如了一戶門庭高大的人家，躲在暗處，確定沒人出入后，便瞅準(zhǔn)了雞窩的位置，貓腰過去，打手就捏住了一只雞的脖子。

　　那只雞倒也配合，只把翅膀挓挲開來，忽閃了兩下，叫都沒叫一聲，就咽了氣。

　　回到洞穴后，我用炭火把雞烤了，香噴噴的氣息引得自己也涎液直流，但我強忍著，走到仍臥在角落的老狼跟前，撕扯著肉絲，喂起它來。

　　老狼吃著吃著，竟然流起了眼淚，淚珠如豆，渾濁凝重，沿著它窄長的面頰咕嚕嚕滾下來。

　　我心里一陣翻涌，很不是滋味，差點也跟著哭出來。

　　一看我這樣，老狼停下了嚼動，說：“你知道我為什么流眼淚嗎？”

　　我說：“你是不是也要死了？”

　　老狼嘴角一翹，那是它在微笑，說：“死有啥好怕的，難的是活著?！?p>　　“活著多好呀，還能吃到這么好的東西?！蔽覔P了揚手中的烤雞。

　　老狼用前爪撓了撓臉頰，說：“吃只是為了活著，可活著的不是為了吃，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搖搖頭。

　　他說：“像我這樣活著，就是一種折磨了，也多虧了這些年有你陪著，所以……所以……”它欲言又止。

　　“你想說啥？別吞吞吐吐的?！?p>　　“以后你就明白了，再說吧，咱們這都是緣分，上輩子欠下的，這輩子來還，還上了，也就兩清了?！?p>　　我聽得云里霧里，就說：“你是不是吃雞撐糊涂了，亂說啥呢這是？”

　　老狼前爪撐地，半蹲了起來，眼淚已經(jīng)風(fēng)干，雙目炯炯望著我，說：“天機不可泄露啊，有些事情只能靠你自己去悟?！?p>　　我說：“我才不想費那個腦筋呢?！?p>　　“白調(diào)教你了，還讓你偷著去讀了那么多書，竟然還是這么頑劣?！?p>　　“你還說我頑劣，我倒是覺得你今天有點兒怪?！?p>　　老狼說：“小子，實話告訴你，在這座山上，只有我一只狼了。”

　　“以前很多嗎？”

　　“是啊，我們一個大家族，很興旺的?！?p>　　“那他們都去哪兒了？”

　　老狼嘆息一聲，黯然道：“都被獵殺了?！?p>　　“誰有那么大的本領(lǐng)，全都殺了？”

　　“就是山下的那些人唄，他們有槍有炮，一個也跑不了?！?p>　　“那你怎么就活下來了?！?p>　　“那是因為我有法寶?！?p>　　“啥法寶？”

　　老狼岔開話題，說：“你以為我活下來就好了，其實很煎熬，想一想從前的大家族，回味一下兄弟姐妹在一起的歡樂，心里就痛，就想著倒不如一起死了爽快。”

　　見我不說話，它說：“我今天吃了你親手捉來的這只雞，也就心滿意足了，實不相瞞，我也該走了?！?p>　　“你要走？去哪兒？”我天真地問。

　　“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那我也跟你去?！?p>　　老狼擺擺頭，說：“這不行，我之所以創(chuàng)造了你，那是想留下最后一點血性，我們狼家族的血性?！?p>　　老家伙，我才是個七歲半的小毛孩，咋懂那么高深的道理，我心里想著，張嘴從雞架上啃下了一塊肉。

　　老狼看著我大口大口吃肉的模樣，笑著點了點頭，說：“你記好了，一定要收斂你的野性，不能太逞強，不要太血性，要不然，你也很難待下去?！?p>　　我咽下口中的雞肉，問它：“你的意思是，你走后，我還要待在這個山洞里嗎？”

　　老狼搖搖頭，說：“不，你下山去吧。”

　　“去哪兒？我娘死了，那個爹也死了，誰肯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