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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加1次告白

第七十二章 你要走了嗎?

2加1次告白 木匠姐姐 3098 2019-08-14 11:00:00

  暑假里的一中校園偌大而空闊。除了大門口值班的保安外,就僅有個別需要從里面穿行經(jīng)過的路人。夏日傍晚的沉悶,引發(fā)蟬鳴不止,此起彼伏的聒噪喧囂著。我疾步穿行在校園里,尋找著他的身影。終于在步入下沉式操場的臺階上看到了背影孤單落寞的蒲一程正靜寂地坐在通往操場的中間臺階上。

  他穿著一件淡粉綠色的T恤衫,后腦勺的頭發(fā)看上去還是那么的蓬松有層次。只是他的背有點弓著,不知道看著什么出了神。

  我的感覺不是太好。心一直在往下掉。

  我輕輕的走近他,走到他的身邊,坐了下來,他才偏過頭,看了我一眼,“你來了?!?p>  “嗯?!?p>  他偏過頭去,眼神放著空,沒有再說話。

  視線斜下方,諾大的操場上只有幾個小屁孩,手里拿著狗尾巴草的在互相追逐嬉鬧。

  放假了,幾乎沒有學(xué)生來學(xué)校。也就住在附近的一些小孩子會跑到操場來玩一玩。

  他不開口,我也不知道說什么。只是陪他靜靜的在這里坐著。

  夏天的臨近傍晚,在如此空曠的場地,偶爾也有涼爽的風(fēng)。吹著我們的頭發(fā),吹著我們的衣服,吹著我們涼涼的心情。

  如果時間可以靜止,可以就讓我們這樣一直靜靜的坐著多好。但是太陽終究要落下,天終究要黑。

  “我——沒有考上?!逼岩怀躺亻_了口。

  “——不要緊,又不是只有‘X大’,”我的心忽的一沉,擔(dān)心的事終究還是發(fā)生了。此刻,除了安慰我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那么遠,不去也沒什么。。?!?p>  “我是哪里都沒有考上?!?p>  “哪里?。。。那一般本科呢?”我試探的問。

  “沒有?!?p>  “。。。大專呢?”

  “也沒有?!?p>  “。。。那——你復(fù)讀嗎?”

  “我不復(fù)讀?!?p>  “。。。。。?!?p>  我們陷入空前的沉默。各想各的心思。在那個年代,高考的志愿分為五個檔次。第一檔是重點本科;第二檔是一般本科;第三檔是大專;第四檔是電大、聯(lián)大、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等;第五檔是連建檔線都沒有達到的人才會去填的高中專。照蒲一程現(xiàn)在的這個描述,如果他不肯復(fù)讀,不出意外的話就會掉在第四檔的電大、聯(lián)大了。。。

  電大、聯(lián)大?多么恥辱的名稱?聽起來多么的刺耳?這是高中課堂上的老師們經(jīng)常用來諷刺我們的專有名詞。

  不好好學(xué),最后你們就是個電大、聯(lián)大的。。。

  這樣挖苦嘲諷的話我們會一直聽到高中畢業(yè)。對于學(xué)霸來說,聽不聽無所謂,反正又不是說他們,相反聽起來可能還有種鄙視學(xué)渣的快感。但是對于學(xué)渣來說,聲聲刺耳,刻進心尖,誰都不想最后應(yīng)了老師的詛咒,成為反面教材。

  他怎么辦?他之前明明學(xué)習(xí)很好怎么會這樣?因為我嗎?不復(fù)讀怎么辦?當真去上電大、聯(lián)大?他那么完美,怎么能這樣自降身價?高高在上的他怎么能有這樣不光彩的“污點”?

  我突然挖空心思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安慰之詞。我不敢問,不敢多問,我怕問不出合適的話。

  我們之間就這樣相對無言的僵著,一動不動。

  長長的臺階上,是一雙絕望的背影。

  “我們走吧。”蒲一程嘆了口氣,站起了身。

  我跟隨他站了起來。

  他轉(zhuǎn)身邁上向上的臺階,突然而來的勇氣讓我情不自禁的一把抓住他。

  “要不,就去復(fù)讀一年?一年的時間很快!”我望著他失了神采的眼睛,心揪的生疼。

  “我不復(fù)讀?!逼岩怀叹髲姷負荛_我的手,大步的朝上走去。

  “不復(fù)讀你怎么辦?”我凝望著他的背影,除了復(fù)讀我想不出其他的路。

  蒲一程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家里人在找關(guān)系,我還是有可能去‘X大’的。你就不用擔(dān)心了?!?p>  還是有可能去X大?X大是重點本科,你沒有達到重點本科線,怎么可能去得了X大?你是在自欺欺人,還是在欺我?你是仍抱有希望,還是僅僅為了在我面前保留顏面?

  我沒有用言語揭穿,但眼神卻出賣了我。一種分明不相信的眼神,傷了他。

  他為自己回旋,“可能會密招?!?p>  密招?高考有密招的嗎?雖然我不太相信,但是和他一樣卻對此抱有了一線希望。是啊,他的爺爺、爸爸都是市里的領(lǐng)導(dǎo),大伯又是這所大學(xué)的教授。說不定他就跟普通的我們不一樣呢?說不定人家就能密招呢?

  但是,假如你能被密招,為什么又會如此的不開心?如此的失魂落魄?如此的垂頭喪氣、郁郁寡歡?你不應(yīng)該為自己的幸運而神采飛揚嗎?你是在掩飾嗎?在我面前裝嗎?體面對你這么重要嗎?

  是的,體面就是很重要,連我都覺得重要,更何況是他。

  我默默的跟在他身旁,他的車就停在第一級的臺階之上。我看著他面無表情的用鑰匙開了車鎖,踢開了腳撐。

  他推著車,我跟在身旁,我們像不認識卻并行在一起的兩個陌生人,沉默寡言的走在這個只有寥寥幾人的孤寂校園里。

  夏日傍晚里的空氣凝結(jié)成冰霜。

  我們寒冷的走著。

  走到了一中的大門口。

  蒲一程左腳踩上腳踏,連續(xù)了幾下蹬踩的滑步,右腿在身后方劃了個半圓形的弧,坐到了自行車的坐墊上。

  “我走了?!?p>  他沒有一絲讓我坐上他車,送我回家的意思。有的只是語氣里的冷若冰霜。

  我站在原地怔怔的看著他。腳步不再跟著他向前。

  他手把著自行車籠頭,自顧自的向前,擺動雙腿在地上劃走了一小段。

  突然回了頭,對我說:

  “你馬上高三了,以后,還是好好學(xué)習(xí)吧?!?p>  我望著他那張冰冷得出奇的臉,腦子里出現(xiàn)了他曾經(jīng)用這樣的相同神情跟我說過的另一句話:

  “我想,你還是算了吧?!?p>  我的眼淚和著極度的酸脹一秒瞬間洶涌得侵襲著頭部。有的沖進眼睛里,有的沖進鼻腔里,還有盛不下的涌堵在我的腦子里,腦仁和太陽穴都酸得發(fā)脹發(fā)鼓。

  我倔強的含著眼淚,不讓它落下。

  我想,再裝,眼睛也應(yīng)該紅了吧,鼻頭也紅了吧。畢竟沒有流出的水讓我的整個頭部這么臃腫。

  蒲一程決絕的轉(zhuǎn)過頭,蹬起了腳踏。

  我望著他即將騎出校門口、騎向馬路的背影,我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聲:

  “蒲一程!”

  他愣住了,捏緊了剎車,左腳踩地,回了頭。

  我視線模糊的向他跑去,沖上前,用右手狠狠地揪下他的幾根頭發(fā)。

  我垂下緊緊捏著他頭發(fā)的右手,緊咬著牙齒,渾身發(fā)抖。

  蒲一程猝不及防,他深深得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沒有說。突然扭頭,他踩上腳踏,頭也不回的往前騎。

  我像雙腳被釘在水泥地上一樣,看著他穿著淡綠色T恤衫的背影漸漸的遠行,穿過紅綠燈的四岔路口,遠到最終一點也看不見了。

  我繃不住了。

  哭了。

  我用一個小的透明塑封袋將他的這幾根頭發(fā)裝好。和其他關(guān)于他的紀念物存放在一起。萬一他以后再也不出現(xiàn)了,起碼,我還保留了他身體中我最鐘愛的部分。

  我失魂落魄。

  臉上、眼睛都失去了顏色。

  我開始不能吃肉、不能吃所有葷腥的東西。于是有兩個星期沒有去過爺爺家,只留在家里和我媽一起吃點清淡的齋飯。

  我夜不能寐,白天積攢了整天不敢流出的鹽水,只能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在聽到我媽雷鳴般鼾聲響起的時候,才敢小心翼翼的側(cè)著身子、背過我媽,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鼻息、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的肆意排盡。

  我胡亂的做著作業(yè),從早到晚的做,從不間歇的做。白天的眼淚多的實在裝不下的時候,我會低下頭,允許它不流經(jīng)我的臉頰,直接的掉落,不留下會被察覺的任何痕跡。

  我開始消瘦,各個關(guān)節(jié)的骨頭開始突出,臉頰瘦的凹陷,徒留一雙大眼睛,嵌在這樣憔悴的一張臉上,就像是個甲亢的患者。

  我足不出戶,昏天黑地的成日坐在我的書桌前。只有要去洗手間穿過小院的時候,我才會瞇起怕被太陽刺痛的眼睛。我才會知道這是在日頭濃烈的盛夏,而你,卻怎么這樣的冰冷?

  “你兩個星期沒吃過葷了,要不今天去你爺爺家吃吧?”我媽正坐在小院里的小板凳上,用廢舊的襪子、抹布自己扎著拖把。她見我出來,抬眼望我。

  “不了,我有很多作業(yè)要做,來回跑浪費時間?!?p>  “那你出去找同學(xué)、找你表妹們玩玩吧,整天在家里不活動活動也不行?!?p>  “哦,她們也都要做作業(yè),就不要影響別人了?!?p>  “你——”

  “我去廁所了?!蔽阴晾闲?,面無表情的打斷她。

  我不想看她,是害怕被她看。我現(xiàn)在的臉色實在不該去嚇人,去嚇任何一個還在心里愛著自己的人。

  我聽見電話鈴響。

  我媽站起身,走向房間。

  洶涌的眼淚如潮水般瞬間沖擊著我所有的感官,我視線模糊,我酸脹的發(fā)疼。

  誰的電話?

  是你嗎?

  我還在等你嗎?

  我這么多天沒有出的門,是萬念俱灰?還是星火未死?

  我是還在等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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