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秋雨又道:“能這樣擰斷釀酒師的脖子的人,一定不是等閑之輩?!?p> 闕一平點頭,道:“看來在這個石獅古城,我們風云莊的心臟里,被安插了一把刀,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p> 卓一劍道:“看來上官堡早就安排了一條通道,一條可以將風云莊一舉一動,傳到上官堡去的通道?!?p> 闕一平點頭,道:“那么我們現(xiàn)在干脆要借這個通道,給上官堡一些信息?!?p> 闕秋雨道:“再讓他們知道風云莊已經是盤散沙了,那么上官堡會怎么做?”
卓一劍道:“他們就會大舉進攻,一舉拿下風云堡,拔了風云莊這顆眼中釘,然后南方武林,就是他們的天下了。我們只要唱好請君入甕這出戲,然后將他們一個不剩的殺掉。”
闕一平與闕秋雨沒有說話,闕一平又開始沖茶了。
卓一劍卻并沒有說是好計謀。
闕一平倒了二杯茶后,才道:“我想聽聽你的想法?!?p> 卓一劍望著闕一平,道:“我是晚輩,在江湖上也沒什么閱歷,這只是我一家之言,也許是我想太多了?!?p> 闕一平喝下一杯茶,他也看著卓一劍,他覺得卓一劍比他想像中還要聰明,將事情考慮得會多一些。于是說道:“不妨直言?!?p> 卓一劍道:“也許在很多人看來,這是合理的,但上官堡的人既然人才倍出,想的事情,就會多人一道,也許他們會有二手準備,好與不好,凡事都會考慮好退路。沒有九成的把握,不會輕易出手。”
闕一平笑了,“一劍,你長大了,你比你實際的年齡還要成熟。”
闕秋雨的眼中,也露出了佩服的眼色,道:“一劍哥,你和我父親想到一塊去了?!?p> 卓一劍突然怔了一下,道:“原來叔叔早就考慮到了。你這是在給晚輩出考題。”
闕一平突然臉色嚴肅起來,道:“武林人都知道,我們風云莊高手如云,一直都很合心,可以賣命的人,不止我一個,所以我們想裝作成了一盤散沙,是裝不出來的,只要是上官堡中能獨擋一面的人,都會看得出來?!?p> 闕秋雨接著道:“風云莊畢竟不是烏合之眾,不可能瞬間就變了盤散沙,如果我們那么做,反而會起到一個反作用。”
闕一平接下來道:“如果上官堡的人夠聰明,會借我們之計,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p> 闕秋雨道:“上官堡無疑是有很多聰明的人?!?p> 卓一劍這回變聰明了,他要多聽小講,闕一平父女,也許早有計劃,自己又何必做一個,自以為聰明的人呢?
于是他便道:“那闕叔叔的意思,是……”
下面的話,他不用說,闕一平父女當然會知道他下面沒說的話是什么話。
果然闕一平接著說:“干脆我們就將他們這一條線撥掉,風云莊的地方不容許有上官堡的人,一個都不能有?!?p> 卓一平心里知道,闕一平也好借這一機會,豎立起他在風云莊的另一個形象。但當然他不能將這話說出來。他也不敢接著往下想,因為他要做莊主,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卓一劍相信闕叔叔的為人,他絕不會為得到正莊主的位置,而謀殺了風滿天。
卓一劍便說:“那現(xiàn)在你們的意思呢?”
闕一平道:“要拔出這一條線,不能用風云莊自己的人。”
闕秋雨接著道:“因為有可能他們早已把我們的人,一一記清了楚,如果用我們自己的人,非但沒能將這條線拔起來,反而還會被他們暗算。”
闕一平道:“他們也能夠全身而退?!?p> 卓一劍這才接著道:“所以要我去將條線摸出來,然后再將他們一網打盡?!?p> 闕一平父女同時點了點頭。
卓一劍道:“那我應該從什么地方下手呢?”
闕一平道:“從給我們供酒的酒莊開始。”
闕秋雨道:“雖然釀酒師已經死了,也許他只是一個替死鬼,又或者是他們故意演的一出戲?!?p> 這下卓一劍就點頭接下來說了:“也許他們是想用釀酒師的死來掩蓋酒莊里面更重要的人?!?p> 闕一平點頭,闕秋雨微笑著道:“所以要從供酒的地方開始查?!?p> 卓一劍也微微一笑,道:“喝茶的確比喝酒好,喝茶能讓人的思路變得更清晰,如果有機會能常來這里常喝茶,我也許也會變得聰明些。”
闕秋雨道:“一劍哥已經是聰明的人了?!?p> 卓一劍道:“在沒來這里喝茶之前,我以為我其實也不算笨,但在這喝了茶后,我發(fā)現(xiàn)我其實一點都不聰明?!?p> 闕秋雨又要說話,但闕一平輕咳了一下,闕秋雨立即閉著嘴。
闕一平道:“是我疏于管教,也可能是我太愛秋雨的原因,今晚秋雨話多了點。一劍不要見笑?!?p> 卓一劍忙道:“那有那有,闕叔叔太會說話了,像秋雨妹妹這么冰雪聰明的人,一定會有更好的前景?!?p> 闕一平道:“女孩聰明了,就難找婆家。好在秋雨還好。”
做父親的都不會說自己的兒女笨,所以卓一劍知道闕一平心里對女兒是贊許的。
卓一劍知道此時應該要回去了,因為他接下來的任務要去查那家酒莊。
于是便說:“叔叔妹妹,那我應該回去了,也許家母在等我和她聊聊天,我也應該安慰一下我母親。”
闕一平點頭,道:“那你回去吧!”
闕秋雨道忙道:“那我送送一劍哥哥?!?p> 闕一平沒有出聲。
卓一劍知道闕一平肯定還有話要對闕秋雨說,所以忙道:“不用送,就幾步路,不用客氣?!?p> 卓一劍出去了后,闕秋雨忙問道:“父親,你為什么不讓我去送送一劍哥哥?”
闕一平嘆了口氣道:“為父的怎么不知道你心事?!?p> 闕一平這么一說,闕秋雨臉上就發(fā)燙了,但還是說道:“我有什么心事?”
闕一平道:“為父知道你長大了,也知道你對一劍有想法?!?p> 闕秋雨立即害羞起來,雙手弄著衣角,低聲的道:“我要一輩子留在父親身邊,誰都不嫁?!?p> 闕一平笑了,道:“我很感動,但女兒長大了,總是要嫁人的。像一劍這樣的人,想要得到,并不那么容易,你越走的近,他就會離你越遠?!?p> 闕一平此時不覺想起了風滿月,那時他剛來風云莊,他一見到風滿月,就心動了。他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了她。
那是一個夏天的晚上,他與風滿天在江邊的“君豪酒樓”一見如故,二人大喝了起了,直喝到酒樓打洋,大家都還未盡興,于是風滿天拉著他回風云莊去接著喝。
他記得那夜的風,是干燥的,月亮是彎彎的,星星卻很多。
他們就在風云莊的一個涼亭里,接著喝著酒,他年齡比風滿天大,于是風滿天便叫他哥,二人在涼亭中,一直喝到趴下。
第二天醒來,他就見到了風滿月,風滿月說不上是個大美人。她的身子略單薄了一些,她的眼睛卻很亮,但又有些冷漠,可她的氣質她的風神,卻能令男人只瞧一眼,就會記得一輩子。
她說話總是淡淡的,不急不慢,走路也一樣,不急不慢,似乎天塌下來,她都不會急。
從那一刻開始,他就決定了,他要答應風滿天留下來,助他完成他的目標。
那之后他與風滿天出生入死,風云莊得以快速壯大。他也對風滿月很好,還不斷的將繳獲的戰(zhàn)利品送給風滿月。但風滿月似乎對他的戰(zhàn)利品一點興趣都沒有。
明眼人都知道,他喜歡她,但她偏偏一點感覺都沒有,他進一步,她就退一步。最后她卻不顧家人的反對,嫁給了一個獵戶。
她出嫁那天,他躲了起來喝得酩酊大醉。心里非常痛苦。
但最后他還是接受了現(xiàn)實,他也很快成了親。還一直住在風云莊。
想到這些,闕一平到現(xiàn)在心里還在隱隱作痛?,F(xiàn)在美人已遲暮,但她在他的心里,永遠一樣年輕。
闕一平突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闕秋雨卻還在弄著衣角,想著卓一劍那個英俊又聰明的樣子,不覺有些癡起來。
闕一平望著女兒,道:“別弄了,衣服快難了,他也已走遠?!?p> 闕秋雨更是臉紅,不好意思的道:“父親什么時候變成不正經起來了?!?p> 闕一平道:“父親雖然是男人,但也是過來人,你一直在我身邊長大,你母親又過逝的早,父親對你還是很了解的?!?p> 闕秋雨想起父親對自己的愛,心里不覺一下子心酸起來,知道父親為了她,付出了很多,到現(xiàn)在也沒有續(xù)弦。
闕一平又道:“我相信我不會看錯人,假以時日,卓一劍會有一番作為,盡管現(xiàn)在他還有麟角,等到他將麟角磨平后,他就變得高大了。”
闕秋雨也點了點頭。
闕一平又道:“如果你想得到一個你喜歡的人,那么你就要得到他的心,你畢竟還是一個女孩子,你要與他保持著距離,要他來主動。”
闕秋雨不覺點頭,但嘴上卻說道:“爸,你說到哪里去了?女兒又不嫁人,我要陪著你?!?p> 闕一平道:“父親會老,難道你要一個人孤獨一輩子?這樣你讓父親有何顏臉去見你母親?”
闕秋雨道:“我不管。”
闕一平輕輕一笑道:“你去睡吧!父親還要想點事?!?p> 闕秋雨點頭出了密室。
闕一平望著闕秋雨離開密室,他突然覺得女兒真的己長大了,很快就守不住她了。
不覺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后又開始泡茶。
他獨自的喝著茶,而這時這一刻,他的腦海里又浮顯出了風滿月的樣子。
那種風神那種氣質,他又如何能忘得了?
他婚后時常將夫人當成了風滿月,他夫人長的也有幾份貌似風滿月,甚至比風滿月更漂亮,但風滿月那一種風神與氣質,卻是永遠也無法相比。
現(xiàn)在過去那么久了,但風滿月在他的心里,一直占據(jù)著,一直讓他無法忘記。
現(xiàn)在風滿月就在風云莊里,但他卻不敢去看她,就算看到了,也裝作一般的情誼。
他將一杯茶倒入了口中,茶的甘香,更讓他清晰的記憶著,那個夏天的早上……
世間大多都如此,人非圣賢,任誰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敢問情為何物?
或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才會讓人更有力的記住,那美好的一瞬間,永遠在心底活得那么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