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
周昱回憶自己第一次去C'est la vie是在兩年前的夏天,那時他初二。
他那天是從大學(xué)城附近的圖書館往回家的路上趕時迷失在大學(xué)城附近層層疊疊縱橫交錯的街道當(dāng)中。
“時間是十二點二十三分,”他低頭去看了手表。抬頭一臉茫然,想起天氣預(yù)報上說今天的溫度是35.6℃……
——正好應(yīng)景,陽光焦灼,空氣中一絲風(fēng)也沒有。仿佛天地間空無一物只剩頭頂炎炎烈日,他繼續(xù)焉答答的走在一天奇怪的街,‘向左向右’……
沒錯是‘向左向右步行街’,從沿街的色調(diào)與建筑的風(fēng)格上來說這條街道整體偏向歐式田園風(fēng)。
他又四處張望,寬闊街頭空無一人,也偶爾會遇到一只貓咪趴在樹蔭下面懶洋洋的咪著眼睛向自己看過來。
“如同踏進(jìn)了南歐的小鎮(zhèn)一樣——或許走出了這個路口就能攔到車子,”他無可奈何,只好自言自語試圖鼓勵自己振作起來。
“七分鐘了,這又是哪?”他不免得停下腳步,垂頭喪氣的杵在原地費(fèi)力呼吸著粘稠的空氣。
也逐感受自己的衣服逐漸被汗水打濕、隨著溫度不斷增高水分會被蒸發(fā)的原因而隱隱刺痛的皮膚、心底和腦海焦躁的情緒洶涌,不斷膨脹放大。
這種負(fù)面情緒一直持續(xù)到他感覺自己可能會對身邊突然吹過的一陣風(fēng)都生氣時,他才驀地突然想起了摯友俞渝和易子謙。
也碰巧這時有一個黑影從他身邊飛快的躥過。
而他之所以會在走神時突然注意到有人從旁邊經(jīng)過——是因為在這么熱的天氣下,對方竟突兀的穿著一件黑色的棉質(zhì)外套,腦袋上扣著衣服上連帶的帽子從他身邊飛快的走遠(yuǎn)——倒不如說是對方直接橫沖直撞闖入了他的視線!
他不高興的嘀咕著,“真是奇怪的人,”卻莫名奇妙的跟了上去,一路尾隨,大概是因為自己反正也是漫無目的。
37號店的入口一旁就是黎以萱常去的C'est la vie(法語,這就是生活)咖啡館。
不僅因為這家小店仿佛永遠(yuǎn)停滯在正好溫暖舒適的下午茶慵懶時空,更是因為店主和她有著‘可能是在上輩子就結(jié)下來的緣份’――雖然初次相見互相都不熟悉,有些拘謹(jǐn),但這么說的話,卻又似乎也說不過去,在此之前――這個店主只知道她名字,而她也只知道這個店主的的故事:
“是真的,活到了現(xiàn)在一生只會有這一次、這次也只會是唯一的一次。遇到他的時候我只是一只不會飛翔的鳥――因為一只關(guān)在籠子里,而我也只是拼了命的想沖出來……”
“他高傲的站在我面前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唐吉可德;而我像極了一只灰頭土臉的公雞、一只因為不知道低頭,連冠子都被啄破的公雞……”
“他說:是鳥兒就要在天空飛翔,這和人餓了要吃飯、渴了就知道要喝水一樣……丟掉你無謂的擔(dān)心和迷茫,用力揮動翅膀試試……”
“不試試怎么知道?相信我――如果你愿意跨出了那一步,揮動翅膀,那整個世界都會任你翱翔!”
——“愛情降臨的時候星星都會甜得像蜜糖似的……”
“我不后悔,就算我們終是沒有在一起……”
“又是一個斷腸人在天涯,她守著自己與這家小店,永遠(yuǎn)等待著她沉寂在天之涯海之角杳無音信的摯愛”,這是黎以萱感慨。
可恍神間又聽聞,時間沉重流淌的痕跡,“嘀……嗒……嘀……嗒”,無疑不是慢慢走動,秒針清晰的跳轉(zhuǎn)聲,似乎把每一秒鐘都拖延得像是世紀(jì)末時鐘聲又敲響了一次。
黎以萱直視面前嬌小而又倔強(qiáng)的女士突如起來顫動的神色。
她觀察得真的無微不至,同時在某一瞬間達(dá)到感同身受的程度。
所以首先她感受著時間緩慢流淌,因此彼此身上的傷痛又被放大了數(shù)倍。
她不言不語,繼續(xù)聽著,“只是,我偶爾是真的很想知道他過得怎么樣,不管好或者是不好?!?p> 最終彼此相對無言。之后她決定自己要陪著這個隱姓埋名的女士,并且要和這個隱姓埋名的女士一起珍藏藏在小店昏黃燈光里的故事。
因為催人心腸的故事都是同樣的套路,千言萬語抵不過那佳人遺世而孤獨,仿佛時光在如何荏苒,但在彼此交流中,匯聚在一起相處的時光中都坦然于胸。所以有一瞬間她驚覺自己愛上了這家小店。
……
“嗯?姨媽生病了?”黎以萱低著頭悄悄出現(xiàn),她一邊走進(jìn)來,一邊聽到議論而駐足轉(zhuǎn)頭問海莉。
此行她本來只是打算先來C'est la vie端杯咖啡,接著就去37號店。
她微微思量著,聽到有人回答她,“是的?!?p> “知道了,那我上去看看……對了,請送一杯不加糖的摩卡,和加了糖的牛奶上來,謝謝?!彼卮鹫f。
“看上去像極了一個風(fēng)韻猶存的女人正溫存在她揮之不去的陳年舊夢之中。”
周昱客觀的評價著這棟窗明幾凈、色彩鮮艷熱烈,搭配著綠植卻又寧靜祥和復(fù)式洋樓。
他本來是跟著黎以萱的,但他因為自己身心懈怠,而對方仿佛警覺性又很高,所以過了某個街頭轉(zhuǎn)角……
他大概……是被甩開了。
于是再次沒有目標(biāo)的他便破罐破摔。
所以后來他是循著薔薇濃郁的芳香才踏足至這里。果真,此刻他眼前粉紅色的薔薇團(tuán)團(tuán)錦簇,花枝從鐵柵欄上鋪蓋、垂墜下來。
薔薇的花語代表愛情和愛的思念,盛開的薔薇給予了人們對愛情的憧憬,然而愛情不只是一場美麗的夢。
‘花雖然會凋謝,心中的最愛卻永不凋零’。
薔薇就是戀的起始、愛的誓約薔薇花表示的涵義……
——周昱的媽媽就很喜歡這種花。
他遠(yuǎn)遠(yuǎn)的窺探一番、唏噓一番,之后推開鐵門往店里面走。
又看見紅綠鮮明的彩色墻壁……
還有比墻壁更加深沉的墨綠色圓弧房頂,和大大小小的時鐘。房子里有滴滴答答此起彼伏的秒針跳動聲音,不大,不影響人交流或者走神,但這些細(xì)微的聲音交和在一起仿佛是一曲沉長的,贊頌著無所事事并且孤獨時光的交響曲。
而房間的采光基本來自寬大的尖頂窗子,室內(nèi)倒是有夸張華麗垂下的枝葉型燈具裝飾性的發(fā)著昏黃幽暗的燈光,大概它的作用就是用來營造、烘托房間里沉默的氣氛?
他移開目光揉了揉太陽穴,眼前刺痛,背后驀地一黑。
還有些頭暈眼花,之后他稍微緩解,他先是無助的看看水池里噴水的塑像,然后看著旁邊花色繽紛的布藝沙發(fā),以及對面清一色的深色橡木吧臺——開始認(rèn)真思考該坐到哪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