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在湛藍的天空下,白玉鋪成的地面閃耀著溫潤的光芒,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飛檐上鳳凰展翅欲飛。
這里就是一個舞臺,一個上演著興衰榮辱的舞臺,一個演繹著悲歡離合的舞臺,宋齊梁陳,在這不斷更迭中,迎來送往,不變的是勝利者的笑顏,是勝利者晝夜不斷的升平歌舞。
失敗者的眼淚早已湮沒在歡歌燕舞中,多少寵辱繚繞在籠罩京華的煙云中,沒有人去回想過去,沒有人去體味那煙云中氤氳的悔恨。
鳳閣龍樓,在淡淡的煙云中如海市。
寶兒這是第二次走進皇宮,但這一次所走的路線又和前一次完全不一樣,她不知道這皇宮究竟有多大,她也沒有心思去仔細觀察周圍的玉樹瓊枝。
面前的宮殿佇立在眼前,好大。
寶兒覺得眼眶裝不下這座宮殿,她懷著忐忑的心情輕輕踩著那有些不真實的玉階,拾級而上。
走在前面的是對自己百般恩寵的太子,從他輕盈的腳步、挺得筆直的身板看得出他不僅心情特別高興,而且志得意滿。
和陳同并肩而行的是太子妃沈月娥,月娥懷里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那是柳蔭的孩子,柳蔭產(chǎn)卒后,原本就打算收其孩子為義子的月娥,當(dāng)然更是理所當(dāng)然的把陳胤收歸膝下。
自己這輩子大概再也不會有孩子了,月娥對這個孩子特別珍愛,自從有了他,月娥甚至犧牲了禮佛的時間,她要把孩子好好帶大,這是自己的未來。
寶兒身邊和她同行的是孔靈和龔曉婉,兩人也是第一次邁進皇宮,參加這種隆重的聚會。
寶座上高高端坐著當(dāng)今至尊和皇后娘娘,兩人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身后幾個打扇的丫鬟目無旁人輕輕搖動著手中的畫扇。
兩邊無數(shù)后宮佳麗,多數(shù)都是綠鬢紅顏的妙齡少女,如花似玉,有的正襟危坐,有的笑顏如花,而所有人遠遠看見太子一行,都不自覺地把眼光投向了太子身后的寶兒。
宣禮太監(jiān)扯著尖尖的嗓音,喝道:“太子攜帶太子妃和皇長孫覲見?!?p> 陳同一行立即跪下大禮參拜,高呼萬歲。
陳式的眼光突然看見在陳同身后慢慢站起的寶兒,頓時一亮,暗自詫異人間竟有如此天仙般的麗人,只見她骨肉勻稱,神態(tài)優(yōu)雅,玉面柳眉,一看就讓人心動不已,甚至連自己這個已經(jīng)上了年歲而且擁有天下佳麗的人,也不禁心旌搖曳。
王皇后知道陳式并沒有見過寶兒,急忙低聲說道:“皇上,那后面居中者便是深兒的母親張麗容,左邊那個是孔靈,右邊那個是龔曉婉。”
陳式惘然地略微點了一下頭,心中立時升起無限惆悵,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陳同拜見過父皇母后,便帶著自己的妻妾入座。
隨即其他皇子也攜帶著自己的家人陸續(xù)到來。只這皇子覲見就花了大半個時辰,寶兒不由暗自驚嘆:看來自己的‘大哥哥’在女人這點上,真是子承父業(yè),說不定以后還會發(fā)揚光大,唯一不同的是皇上的子嗣真多,大大小小居然有四十多個,而且有的居然還和自己的孩子一樣,還在襁褓中。
看這大殿之中黑壓壓的一片,可能就連這些子嗣之間走出去后,相互之間都不可能完全認識吧。
陳式看著自己播下的這些種子,樂得一直笑不攏嘴,手不時輕拂著下顎的胡須,當(dāng)覲見結(jié)束后,他便看向宣禮太監(jiān)。
太監(jiān)早已會意,于是拿出詔書,宣稱道:冊皇孫陳胤為齊康公。
這一宣讀頓時讓大殿中所有人都驚訝得睜大了眼睛,尤其是那些皇子,更是目瞪口呆,在他們這些皇子中,得到封號的也就只是年長的幾個,而且有幾人雖然有封號,卻連一片落腳的封地都沒有,只是一個空名。
那些幼小的至今都還沒有封號,而這個皇長孫,不僅不是太子妃親生,而且還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卻居然得到了爵位,圣上對他的恩寵真是非同一般。
就連陳式身旁的王皇后也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夫君,她對這事居然一點不知曉,更令她有些悶悶不樂的是,這封號卻只有陳胤有,而與陳胤相差一步的陳深居然沒有,她有些不滿丈夫如此厚此薄彼。
王皇后可不滿意陳胤,尤其是后來吳媽給她隱隱提到了柳蔭的一些所作所為,更讓王皇后對陳胤心有芥蒂,她深愛著陳深,這點從她對寶兒的保護和陳深一出世便被她接進皇宮撫養(yǎng)可知。
沈月娥聽到這一道旨意則欣喜若狂,她一個失寵的女人,在太子心目中早已若有若無,無足輕重,這個嬰兒是她一生的希望。
這雖然是個小小的封號,卻意味深長,足見圣上對自己的愛護,她滿以為父親病故后,自己已經(jīng)不被任何人重視,想不到當(dāng)今天子還沒有忘記自己的父親,忘記自己這個太子妃。
月娥勉力控制著內(nèi)心的激動,強忍著眼眶中感激的熱淚,立即抱著陳胤上前謝恩。
“太子妃沈氏素來端莊賢淑,敬上禮下,今日撫育長孫陳胤,宜更加勤勉自勵,方不負祖宗社稷之托?!标愂綄υ露甬?dāng)眾勉勵了一番。
這話更讓月娥再以忍不著自己的眼淚,尤其是陳式最后一句話,更是給了她莫大的希望和安慰。
“臣妾敢不盡我所能,竭盡心力撫養(yǎng)胤兒,定不負圣上和皇后重托。”
禮儀既過,接下來便是亙古不變的歌舞表演,寶兒此時心系自己的兒子,哪有什么心思看這些,原以為進入皇宮后,就能看見自己日思夜想的孩子,哪知到現(xiàn)在連一點音訊都沒有。
可是自己又不敢動問,只能呆呆的坐著,期盼著這宴會早點結(jié)束,可偏偏這乏味無聊的歌舞一曲接一曲,總是沒完沒了,這讓寶兒心緒不寧,就連眼前那些珍饈玉食也如同瓦礫石塊,根本引不起一絲食欲。
陳同倒是看見了寶兒神不守舍的模樣,但卻不好當(dāng)著眾人之面動問緣由,只是不時把眼光瞟過來。
“寶兒快看,宜都王要吹簫了?!弊趯殐荷磉叺凝彆酝褫p輕拉了一下寶兒的衣角,輕聲說道。
寶兒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神態(tài)有些走樣,不該在這大喜的日子露出心思,趕忙定了一下心神,勉強浮起幾分笑意,抬頭看去。
只見中間一個少年,一身潔白的錦綢,映襯著頭上閃閃發(fā)光的金冠,白凈的玉面顯著幾分嬌嫩,眼若星辰,明亮干凈,身如玉樹,臨風(fēng)而立,手按玉簫,未見唇動,簫音便婉轉(zhuǎn)而出,他周圍一群身著素衣的舞女更是隨著悠揚的簫音翩翩而動,聽得眾人如醉如癡,看得眾人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