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靈的神色龔良娣看在眼中,她擔(dān)心出什么幺蛾子,趕緊說道:“妹妹初來害羞,真是個可人兒,妹妹不必?fù)?dān)心,姐來為你伴奏。”
“孔靈不才,只會唱一些民間小曲,恐怕不堪入太子殿下和眾位姐妹之耳。”孔靈使勁摒除去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她要為自己的前途不惜一博,何況龔良娣和太子都正用鼓勵的眼神望著自己。
“哈哈,良娣此話差矣,民間小曲于我聽來,可是風(fēng)味獨(dú)特,良娣既有此擅長,不必謙虛,也不需龔良娣伴奏,我自來彈奏一曲以助雅興何如?”
陳同此話聽得在座眾人目瞪口呆,如此殊榮,她們這些新進(jìn)之人何曾享受?孔靈也突感芳心震蕩,既然太子如此說,那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她哪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jī)會。
“臣妾就為太子和眾位姐妹唱一段《子夜歌》如何?”孔靈還未完全從剛才的擔(dān)憂中走出來,便脫口而出。
龔良娣一聽這名兒,心里不覺一滯,看來這妹妹要不是心里緊張就是一點不諳世事,在這喜慶的場合居然選擇這曲目,而那些別有用心者則暗自竊喜。
殊料這些人對陳同也只不過是同床共枕了一夜而已,并沒有多少內(nèi)心的交流與溝通,哪里知道他的喜好,哪里知道他其實是一個情感豐富之人,是一個愛美人不愛江山之主。
“此曲甚好!”陳同說完,已自下座,來到琴旁。
孔靈也是蘭心蕙質(zhì),話剛說完,便瞥見龔良娣疑問的眼神,心里猛地一震,暗恨自己真是無用,怎么會選擇這歌?自找滅頂之災(zāi),但話已出口,哪敢收回。
好在陳同似乎并不以此為介,反而興致勃勃,孔靈心稍安。
孔靈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輕啟丹唇,唱道:始欲識郎時,兩心望如一。理絲入殘機(jī),何悟不成匹。誰能思不歌?誰能饑不食?日冥當(dāng)戶倚,惆悵底不億?憐歡好情懷,移居作鄉(xiāng)里。桐樹生門前,出入見梧子。我念歡的的,子行由豫情。霧露隱芙蓉,見蓮不分明。常慮有貳意,歡今果不齊。枯魚就濁水,長與清流乖。儂作北辰星,千年無轉(zhuǎn)移。歡行白日心,朝東暮還西。
琴聲幽怨,歌聲哀怨中不失甜美,楚楚動人的雙眸中流露著幾許期許,孔靈忐忑地靜等著陳同對她最后的定論。
陳同緩緩回到座位,望著眾人不同的表情,開口說道:“沒有想到孔良娣竟有如此動人的歌喉,這歌也很適合你的風(fēng)格,只是我看眾位美人聽了此歌后,似乎都有一些相同的感觸,請大家放心,只要各位美人恪守本分,不要去做那些爭名奪利的事,我不會虧待各位,不會做那薄幸之人,不會讓你們做那長門怨婦?!?p> 時間如流水般偷偷溜走,夜鼓聲提醒大家,不能再這樣浪費(fèi)良辰美景了,這個春宵是屬于孔良娣的。
“太子,臣妾已經(jīng)不勝酒力,想先行告退?!边€是龔良娣首先自覺起來找了一個借口,這一開端,大家哪有不明白的,便紛紛起身告辭。
孔靈也站起來,作勢要告辭,龔良娣一拉她的衣袖:“妹妹哪里去?你應(yīng)該留下才是,你看太子正望著你呢?”
孔靈偷瞧了一眼,果然陳同正笑瞇瞇的看著自己,那顆心兒頓時便撲通撲通狂跳了起來,臉上的紅暈更是像彩霞般艷紅,即將到來的將是自己不一樣的人生,這個文質(zhì)彬彬的太子將會成為生命的主人,她的一切榮辱便掌控在他手中。
先天的羞澀在陳同的目光中閃躲著,可是卻閃躲不掉陳同攬著她纖腰的手,孔靈低垂著螓首,隨著陳同走進(jìn)了后堂。
寶兒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中的刺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要想接著繡完那對鴛鴦還是·····?
“呀!”寶兒一聲驚叫,指掌鉆心的刺痛立時讓她淚珠兒在眼眶里直打滾,趕忙拿過一張手帕,將那痛處死死纏著。
夜已深,就連平時那些愛叨嘮的鳥兒也累得不再吱聲,昏黃的燈光中她感到夜好涼,心兒更像飄在野風(fēng)中樣,蕩來蕩去,找不到著落之地。
以往那段日子,盡管自己也還是獨(dú)處一屋,但還能感覺到孔靈就在身旁,自己也還有個伴兒,可今晚······
寶兒將那殘燈的燈芯挑了幾下,燈光明亮了一些,推開窗,外面竟然一片漆黑,好在那葉風(fēng)撲面而來,讓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已是入秋天氣,正是收獲的季節(jié),以往在家里,像這個時候,母親正為了節(jié)省一點燈油錢,借助月色忙碌著將白天收割回來的東西打理好裝進(jìn)屋角那兩個有點透氣的木質(zhì)大柜子,自己也在旁邊無憂無慮的幫襯著。
那時自己什么也不用去想,幫著母親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那是最大的樂趣,閑暇時候,就想著自己的‘大哥哥’,想著他哪天會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她堅信他不會忘了自己,要不是為了母親能夠過上富足的生活,她一定不會離開那里,她覺得愧疚極了,她不敢想象‘大哥哥’出現(xiàn)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銷聲匿跡,他會有多失落。
如今鎖在這深宮,只有徒然嘆息,只有下輩子再去彌補(bǔ)對‘大哥哥’的虧欠。
寶兒不知道現(xiàn)在自己為什么有這么多的心事,她只想快快樂樂地生活,她想象一只小鳥一樣,自由地飛翔在空氣中,哪怕飛不出這東宮高墻,但穿梭在那些花叢中或者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樹椏間,也比關(guān)在這屋子里強(qiáng)多了。
進(jìn)宮這段日子,她一直在學(xué)著自己以前從未接觸過的東西,那些禮儀不必說了,經(jīng)過劉婆婆的培訓(xùn),也是熟記于胸,樂器方面自小經(jīng)過慧音大師的栽培,倒是有些青出于藍(lán),就是那各種舞蹈,對于寶兒來說是一個全新的概念。
好在她天資聰慧,不僅什么東西一看就會,更能觸類旁通,她不想這樣被遺忘在后宮的角落里,寶兒認(rèn)為自己的歌喉、自己的舞姿、自己的容貌不會輸于這宮里的任何人,她唯一不能和她們相比的是自己是一個鄉(xiāng)下丫頭,沒有任何的家世背景,她隱隱知道這次太子所選之人,其實是出于鞏固太子的勢力。
寶兒癡癡的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讓她看不見希望,她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只知道玩樂的小女孩了,她的成熟超過了她年齡增長的速度。
看來孔姐姐已經(jīng)得到太子的恩寵,說不定此時正蜷縮在太子懷里說著心底的私房話,她記得孔靈說過,會把自己舉薦給太子,寶兒渴盼著孔靈不要醉在甜蜜中而忘了自己。
嘴角掛起一絲苦澀的笑,寶兒暗道自己這想法真多,暗道自己怎么有這種迫不及待的心情,就算孔姐姐不會忘記承諾,她也不會在今晚初見太子時就提起自己。
寶兒為此設(shè)想了一萬個理由,可是沒有任何一個恰當(dāng),如果剛見太子就說自己的丫鬟怎么樣,那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管它呢?船到橋頭自然直”。寶兒對自己說道,何況劉婆婆不是一再告誡自己,要等待機(jī)緣,她相信劉婆婆的話不會錯,總有一天,自己的光華會讓整個后宮之人黯然失色。
已經(jīng)三更天了,孔姐姐一定被太子留宿,寶兒揉揉有些酸澀的眼睛,還是早點睡吧,盡管睡不著,但躺在暖暖的被窩中說不定會給自己帶來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