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同越眾而出,微笑道:“你就是黃安縣的杜縣令?”
“哼,你是哪里冒出來的?我看你文質(zhì)彬彬的像個讀書人,見了本縣令竟然如此無禮,左右與我拿下?!倍趴h令余怒未消,面前這公子哥兒雖然看起來還順眼,但他卻要維護(hù)自己縣太爺?shù)耐?yán)。
“慢著,杜縣令,你身為地方父母官,豈能如此不問青紅皂白?!标愅€是不溫不火。
“本縣令在此斷案,豈容你小子胡言亂語。左右與我轟出去。”兩個衙役哪敢怠慢,作勢又要上前。
童建業(yè)也不說話,虎目一蹬,那種骨子里的威嚴(yán)頓時讓那些衙役又畏縮不敢上前。
劉六這時把大嘴湊近杜縣令耳邊一陣嘀咕,杜縣令一邊聽著,同時兩個小眼睛卻不停地在陳同身上溜達(dá),他不相信眼前這個讀書人竟敢在自己面前如此鎮(zhèn)定,憑借他混跡官場多年積累的經(jīng)驗,在聽完劉六的話后,他開始有點(diǎn)色厲內(nèi)茬了。
對陳同的身份,他開始飛速的在那顆胖乎乎的腦袋里設(shè)想,最終得出的結(jié)論便是這一定是某個世家大族的子弟,不然,哪有膽量在自己這個縣令面前毫不在乎。
既然得出了結(jié)論,杜縣令心里也安定了下來,他相信哪怕陳同再有顯赫的家世,自己一縣之主,豈能彈壓不下去,何況,這是在為自己小舅子辦事,一旦辦不好,回去家里那只母老虎發(fā)起威來,豈不天翻地覆。
“本縣令在此辦案,你竟敢無理取鬧,你可否知罪?”
“不知在下何罪之有?還請杜縣令明示。”陳同淡淡地說道。
“哼,你自己做下的事你竟然不清楚,那就讓本縣令給你道來,你可聽仔細(xì)了。你仗勢強(qiáng)拉翠玉相陪,這是其一;你唆使手下毆打劉六,其罪二也;你藐視本官辦案,其罪三也。依此三罪,本官會將你帶回縣衙,依罪論處?!?p> 杜縣令心里對事情的始末十分明了,權(quán)衡利弊之下,他決定不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發(fā)威,否則,那就是自己往身上潑臟水,將陳同一干人帶回縣衙,衙門一關(guān),那才是自己的天下。
“哪個是翠玉?”杜縣令可沒敢忘記劉六為之大打出手的美嬌娘。
“民女便是翠玉。”翠玉向前一步,微微低著頭,道了一個萬福。
“呵呵,果然是紅顏禍水,這件事全因你而起,一并帶走?!倍趴h令兩個賊眼在翠玉身上來回溜達(dá)著,心中頓時升起一陣莫名的沖動,讓他思維剎那之間停滯不動,就連嘴角溢出的唾沫也毫無察覺。
陳同倒不擔(dān)心隨他回衙門,但他早已決定,對這種目無法紀(jì),為害一方的鄉(xiāng)霸和官吏,務(wù)必要嚴(yán)懲,絕不能再讓他們危害地方,而且還要當(dāng)著這眾多百姓的面,讓大家知道朝廷是有法度的。
“敢問杜縣令,你可曾當(dāng)眾查問過事情的起因,這里所有百姓都可作證,是你身邊這位劉六無理滋事,擾亂地方,你身為地方父母,如此不問青紅皂白,難道不愧對你這身七品官服?”陳同說道。
“哼,你這窮酸小子恐怕是書讀多了成了書呆子吧,本縣如何辦案,你能管得了么?左右還不快將這一干人給我?guī)ё摺!倍趴h令不想再當(dāng)著大家的面繼續(xù)這樣無聊的糾纏,畢竟他十分清楚事情的始末。
那些衙役起初被童建業(yè)的威嚴(yán)震懾,在緩過氣來后,骨子里那種早就養(yǎng)成的驕橫跋扈又張揚(yáng)出來,作勢就要捉人。
“且慢!”陳同向童建業(yè)看了一眼,說道:“建業(yè),告訴他能不能帶走人?!?p> 童建業(yè)向前兩步,從懷里摸出一塊牌子,握在掌心,往杜縣令眼前一亮,說道:“你可看仔細(xì)了。”
杜縣令這下傻眼了,瞇縫的眼睛睜得像銅鈴一樣,再也合不攏去,整個人愣愣的像木偶,雖然那牌子只是在眼前一晃而過,但那上面閃亮的‘東宮’兩字,卻像兩把利刃,像電光火石般插進(jìn)他左右心房,他的血液頓時凝固,思維停頓在了那一瞬間。
泥塑是看不出多少表情的,可杜縣令這尊泥塑卻是另類,那肥胖臃腫的身體像篩子一樣由慢而快的抖動起來,臉上左右兩邊的兩坨肥肉跳躍著,肥厚的嘴唇更是像發(fā)情般顫栗。
盡管杜縣令在官場里摸爬滾打了幾十年,早已成精,各種意想不到的情況也見識過不知多少,但這次卻迥然不同,他面前站立的可是當(dāng)今的太子,未來的皇帝,自己的身家性命全在別人一念之間,何況自己這次的所作所為被現(xiàn)場逮個正著,哪怕自己搜盡枯腸也是百口難辯,
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大半生的辛苦經(jīng)營被這樣一個晴天霹靂劈得粉碎,老來失足,一下子掉進(jìn)萬丈深淵,那地底的寒氣滲透著他每一個毛孔。
“你??????你是??????下官參見??????”。杜縣令機(jī)械的往下跪去,嘴里結(jié)巴著不知所云。
“免了?!标愅幌胪嘎蹲约旱纳矸荩⒓粗棺∷脑捨?。接著說道:“杜縣令,你可知罪?”
“下官??????下官知罪。”杜縣令再也沒有先前的豪氣,就像一個霜打的茄子。
“你剛才不是理直氣壯的么,你何罪之有?”陳同看著杜縣令這幅狼狽模樣,嘴角露出一絲鄙視。
“是下官誤聽讒言,請?zhí)??????恕罪,下官一定引以為戒?!倍趴h令畢竟是老江湖,知道太子不愿透露身份,更知道如何保護(hù)自己,這個時候可不能為自己辯白,只有舍卒保車,甚至自己這一關(guān)都已經(jīng)邁進(jìn)了鬼門關(guān),哪還顧得上劉六。
“這個劉六看來和杜縣令關(guān)系很好,是吧?!标愅f道。
“劉六是下官的妻舅,下官也不知道他是何時來到本縣的,是下官辨事不明,偏聽一面之詞,不知劉六背著下官干下這等擾民之事,下官一定嚴(yán)加追究,對劉六嚴(yán)懲不貸,以保地方平安?!?p> 杜縣令像一個犯錯的孩子,不斷地承認(rèn)自己的錯誤,他可不敢有絲毫逆反心理,就連每說一個字也在心里盤桓好幾下。
“你覺得自己還有機(jī)會么?從你剛才的所作所為,我不用想也知道你是怎樣當(dāng)這個父母官的,當(dāng)然,我也不會武斷地就因為這件事而定你的罪,我會派人查清的,如果你以往沒有干過壞事,我一定會還你清白?!标愅幌朐俸退麖U言下去。接著吩咐道:
“建業(yè),你知道該怎樣做?!?p> “公子,小的知道。”童建業(yè)說完,一把抓下杜縣令的官帽。
杜縣令一聽陳同的話,哪有不明白后果的,自己以往那些壞事十個腦袋都不夠賠,只要一打聽,自己貪污受賄、魚肉百姓等事情就不知有幾大籮筐,哪還用得著仔細(xì)查究。
“完了”。這是杜縣令反饋給自己的第一意識,這一靈光乍現(xiàn),更讓他徹底崩潰。這個人像一灘爛泥。
“把他和劉六帶走。”童建業(yè)對自己的手下說道。
兩個侍衛(wèi)跨步上前,一人捉著他一只手臂,把這堆重大兩百斤的肥肉往樓下拖去。
“翠玉姑娘,剛才讓你受驚了,改日有空,我再來聆聽姑娘妙音?!标愅f道。
“公子大義,賤妾銘感五內(nèi),如公子不嫌,賤妾隨時恭候。”翠玉很懂事,所發(fā)生的一切讓她明白眼前這人的高貴不是自己這種人能夠探聽和攀附的。
盡管自己賣藝為生,保持著心底的那份純潔,但出入這樣的場合,有誰相信自己是出自污泥的一朵玉蓮,她甚至不敢再看一眼陳同,害怕自己那兩潭秋水中的深情會不自然的流露出來,惹人笑自己自作多情。
陳同也不再多話,帶著一干人在眾人驚愕的表情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