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中,守衛(wèi)森嚴,陌玉正坐在庭院中的一處軟塌中飲茶休憩,悠然自得,毫無因為被軟禁的落魄之感,將茶杯放下,他含笑看向從石路中走來的現(xiàn)任南越王,“王上事務繁忙,怎么會有空來這里?”
池笙棋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你該知道,除了曇兒,寡人最親近信任的人便是你,即便是父王都是不及。”
“我自然是知道的?!蹦坝裆裆蛔?,依舊微笑。
池笙棋眼神微凝,聲音一沉,“那你為何還要背叛?”
陌玉看了他一眼,“你一直都很清楚,在我眼中所有人都是白癡,所以我又怎么可能會為誰盡心全力呢?”
池笙棋沒有說話。
他確實知道,卻一直都不敢往如今的這個局面去想。
“當年將云家滿門抄斬后,還各種威逼利誘,將其嫡長女暗暗送到蓁國皇宮臥底,作為國君當真夠狠,也當真是不要臉?!蹦坝裾Z氣微嘲,“一個王朝還要靠一個女人來救,真是可笑至極?!?p> 池笙棋神色微寒,沉聲說道:“成大事者,何拘小節(jié)?!”
“但到底誰是成大事者,如今還不能看清嗎?”陌玉不以為意,“蓁皇可不是你們以為的那樣白癡深情?!?p> 池笙棋深深地看著他,“你還知道多少?”
陌玉微笑,“很多?!?p> “那你又為何還要留在這里?”
以陌玉的境界地位,分明想走就走,卻還是自愿被囚,著實讓人不解。
陌玉意趣盎然,“見證王朝更替,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蓁國皇宮中,扶燁正靠在龍椅上,將雙腳交叉搭在案桌上,看著手中泛著奪目光澤的玉璽,唇角微勾。
于公公在一旁服侍著,循規(guī)蹈矩地沉默著。
“許愿怎么樣了?”扶燁似是不經(jīng)意地問道。
于公公回道:“無甚么異樣,只是較往常安分了許多。”
扶燁神情沒有什么波動,不再問話。
靖王從宮外走來,見扶燁一如往常那般慵懶隨意的模樣,眉毛微不可察地挑起,行禮后說道:“為什么要退兵?”
在天下所有人的眼中,蓁國退兵明顯就是因為一個女人,而他也是這般認為的,但即便如此他也還是要問上一句,而若是語氣再重一些,那便是質問,但他自然不會那樣做。
“那么快就贏未免有些沒意思?!狈鰺顡u了搖頭,旋即不知為何忽然站起,爽朗笑道:“宮里就交給你們了,不要殺了,朕不想回來看到他的尸體?!?p> 靖王聞言略作沉吟,一時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但于公公侍奉御前多年,卻是能夠知曉。
不要殺了那位名為云曇的歌女,而話中的‘他’指的便是許愿,兩人兩情相悅,難保許愿不會在歌女死后殉情。
靖王醒轉過來,驚道:“你要去哪里?”
扶燁早已將玉璽收起,手中不知何時握著一把劍氣凌然的著鞘長劍,踏出殿門,看著這一座宏偉的皇城,想著極遠處的戰(zhàn)場,心情一時大好。
在幕后指揮有時就像是在看著他人玩游戲,自然了無生趣,若想解除無聊,便是要參與進去。
就像巨龍忽然蘇醒,來到人間,扶燁握劍站在階前,乘風微笑,“朕要,御駕親征!”
......
又是一年春,南越各都休養(yǎng)生息,漸漸有了起色,秩序緩慢恢復著,一切都似乎變得美好起來,而所有人都以為戰(zhàn)爭就此結束,可暫享太平之時,玉門城卻忽然傳來一道令人震驚的消息。
南越派去玉門城議和談判的隊伍被盡數(shù)殺害!這是毀約!是戰(zhàn)之前奏??!
但問題是就在快要勝利的時候忽然退兵,此時有暴起攻城,到底是什么意思?!當是在玩過家家嗎?
南越的大街小巷如今皆是惶恐至極,議論紛紛,而說出的話語皆在是咒罵那位蓁國皇宮里高高在上的國君,無外乎愚蠢、玩弄軍心、昏庸好色,諸如此類,但不管存在多少的抱怨和祈禱,該來的總是會來,如同洪流入海,勢不可擋!
蓁國大軍最終還是再次兵臨城下,但和上一次又所不同的是,不知出于何故,此次速度極快,軍心極振!
伊吾民眾四散逃離,王宮中也只剩下少數(shù)誓死效忠的宮中護衛(wèi),自然還有南越王和其他的王子公主們。
蓁國軍隊將王宮團團圍住。
一名身著普通金黑色衣裳的男子緩步踏入用作朝會的宮殿之中,神情自若,手中提著一把氣息隱而不發(fā)的入鞘長劍,即便是獨自一人,卻是毫無懼意,如同真正的王者。
依舊俊美無雙,驚艷山河。
“寡人早就應該知道,你就是那樣出爾反爾的人。”池笙棋坐在王椅上,周圍沒有留任何人,見到男子,神情微異,居高臨下般看著他,面無表情。
“出爾反爾這詞多不好,換成任性豈不更好聽些?”男子因為所站位置隔得較遠,沒有抬頭便能看著對方,勾唇微笑,繼而略帶些悠然說道:“而且尋常人見到朕后不應該都是自慚形穢嗎?”
此時此景此種情況,當著尚還算是南越國君的面還能自稱朕,并神態(tài)自若的,當世便只有一人!
扶燁親自來到了這里!
池笙棋聞言微微蹙眉,似是有些意外,“你確實如傳聞那般美極近妖,也確實如傳聞那般自戀無比。”
扶燁笑道:“朕更喜歡自負這個詞。”
池笙棋不再客套,眼神微凝,“你是從何得知麒麟已不在玉門?”
扶燁不以為意,“梅花血色散去,便是離去之時,朕的探子倒從未讓朕失望過?!?p> “誰告訴你那株梅花的含義?”池笙棋皺眉,雙手一緊。
扶燁沒有隱瞞的意思,仿佛毫不擔心對方有和后續(xù)手段,眼中有些得意,“母后也曾留有禮物給我?!?p> 池笙棋想起一百多年前那位蓁國皇后有些傳奇般的事跡,有所了然,也有些失望。
就像一切都已經(jīng)注定,剛開始就不可能勝利,但若是沒有那個人的出現(xiàn),事情是否會有所不同?
他再一次想起當年見到的那名清絕女子,眼神有些復雜,收斂心緒,他問道:“指揮軍隊的人是誰?”
蓁國軍隊之所以能以這般速度攻入伊吾,當然不僅是因為強大深厚的底蘊,背后指揮士兵結陣攻城的人在其中分明起了極大的作用!
“小姨推薦的一名少年,她的眼光一直都很好?!狈鰺钪浪囊馑?,得意一笑。
池笙棋知道他說的小姨是誰,不想去理會他話語中親近非凡的意味,看著他手中的劍問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尚方?”
世人皆知,劍圣大人曾造出三把絕世名劍,而其中一把便藏在蓁國皇宮,劍名尚方。
扶燁點頭,“確乎是?!?p> 池笙棋感嘆數(shù)分,久久不語,而最重要的事往往留在最后問,不知過了多久,他問道:“你們把她怎么樣了?”
扶燁挑眉,知道他說的是那名宮女云曇,“還活著?!?p> “獻我伊吾,放她離開。”池笙棋眼中出現(xiàn)羞慚愧疚,還有憐惜,帶著極大的疲意。
扶燁看著他,似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失笑出聲,“朕都打進來了,還用你獻?”
語氣尋常,卻是極大的嘲諷。
宮外在此時傳來號角聲,那是進攻的信號。
秋來入畫
尚方寶劍啊??!啊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