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都城外的那場‘切磋’極少有人知曉，但如今修行界中的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了那位孤絕強(qiáng)大的傳奇前輩曾在那里出現(xiàn)過，只是對方縹緲無蹤，早已不在溪都，根本也尋不到確切的蹤跡，這不免讓許多慕名想來拜見的人心中生出了許多遺憾。
河邊的柳條搖擺著枝丫，隨風(fēng)輕飄，多姿婀娜，本是百花盛開、萬物生長的熱鬧季節(jié)，卻不知為何此時的周圍顯得很是靜謐，鳥兒停止歡唱，就連風(fēng)兒拂過樹梢的聲音都是那么地平和安寧。
木恒坐在小舟上，將腳浸入河中，感受著如水草般劃過腳底的清涼，她似是有些滿意。
他們特地找了個人跡較少、風(fēng)景宜人的地方慢慢地蕩著小舟，而有她在，他們自然不會隨隨便便就被人追蹤。
“這江南的水可金貴得很啊，你用來泡腳豈不是要被這里的人罵死？”王樂施見她微蕩著雙足，明明很歡喜卻還是一臉的面無表情，莫名覺得有些可愛，笑著說道。
木恒挑了挑眉，“我也很金貴，而且又不臟。”
她的眼底映著河水，如細(xì)流一般涓涓，無聲無響，很是平靜。
“那我也一起?！蓖鯓肥┯X得她說的那句話也很可愛，只是不知為何自那日后她便安靜了許多，雖然和以前一樣不愛說話，卻少了幾分孤清之意，但他也沒有想那么多，因?yàn)檫@種讓人舒適的感覺真的很好，于是笑著坐到她身旁。
但他正準(zhǔn)備脫靴之時，身后卻忽然響起一道聲音，溫而平淡，卻有些冷然。
“不行！”
王樂施回頭挑眉，“要你管？”
千秋雪自船艙中走出來，白衣輕飄，周身蘊(yùn)著涼意，看了王樂施一眼，示意他挪到一邊。
王樂施早年游歷出行，也曾見過千秋雪一面，只是當(dāng)時沒有什么交流，以為她確乎如傳聞中所說那般清冷飄逸，不愛與人接觸，但到了今天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實(shí)在是如六師妹的名字一般——太天真，顧自低聲喃喃道：“什么不喜說話，狗屁！”
“人不可貌相啊不可貌相！”他雖然無賴，卻也不會真的與她爭些什么，起身向另一邊走去，嘴里不知何時含著一小根細(xì)柳，看著有些浪蕩，靠著船艙看著她們。
千秋雪微微挑眉，“滾遠(yuǎn)點(diǎn)！”
“又沒看你！”王樂施很是惱火。
千秋雪不再理他，坐到木恒身邊，“有些臟?！?p> 木恒知道她多年來面對著雪峰上純凈潔白的冰雪，飲的是冰蓮花瓣上的仙露，極少下山，對凡塵中的山河湖水自然而然地會有著嫌棄，而多日來的相處告訴她這時候應(yīng)該將腳收回以得到更多的寧靜，換作平常她絕不會理會，但即便是此時，她也沒有理會，依舊坐在那里輕輕劃著水。
王樂施看著她有些乖巧的樣子，微微笑著。
千秋雪自然知道木恒以前是什么樣的人，雖然見她不似傳聞中那般難以接近，感到有些意外，但她也沒有放在心上，在她看來，對方只有一個身份，看了她一眼，“我比你好看?！?p> 木恒已經(jīng)習(xí)慣她說的這些類似的話，沒有回話。
千秋雪看著她浸在水中的腳說道：“也比你愛干凈?！?p> 木恒眼中沒有任何情緒。
千秋雪沉默了會，繼續(xù)說道：“也比你年輕?！?p> 木恒依舊沒有說話。
“你不想理我？”千秋雪看向她。
王樂施靠在那里，已經(jīng)很是無言，心想，這么明顯難道你就看不出來嗎？低聲嘆道：“唉，果然天下女子都是極為麻煩的人物！”
千秋雪微微挑眉看向他，一臉你想死嗎的表情，周身寒意仿佛要凝出冰來。
王樂施挑眉，不以為意地微笑，“就算你我都是洞天上境，你還真打不過我，還有就是，女孩子家家打打殺殺地多不好啊，安靜恬然，貌美如花的不是更好嗎？”
千秋雪淡淡說道：“都說你經(jīng)常出入煙柳之地，如今看來倒是真的。”
王樂施神色不變，勾唇笑道：“是又怎樣？”
千秋雪轉(zhuǎn)向木恒，“這種人怎么配和你在一起？”
這個在一起指的自然是同行。
王樂施有些惱火，正準(zhǔn)備說些什么，忽然發(fā)現(xiàn)木恒沒有在劃水，心中微訝，不知想到了什么，下意識伸手說道：“等……”
一道清風(fēng)自河面生成，木恒早已消失在原處。
王樂施愣在原地，捂著額頭。
“都是你的錯?！鼻镅]有想到會這樣，思考了一會，看著他認(rèn)真說道。
王樂施愈發(fā)惱火，“還怪我？”
河岸旁。
木恒靠著一棵柳樹，眸色清淺，神色淡淡。
微風(fēng)習(xí)習(xí)，流水和緩，靜謐得宛若夏夜，真是久違的寧靜。
當(dāng)年的許多年，她和王朝暮兩個人居于浮仙島上，他在練劍和煉劍，自己則是在發(fā)呆和發(fā)呆，交談極少，卻心有靈犀，互不打擾。
那時君來常常到各家宗派拜訪，總是能交到許多朋友，偶爾也會到島上和自己說些話，所以很多時候她都是一個人。
她一直都很習(xí)慣一個人。
此番再入俗世，終究還是多了許多紛擾，麻煩永遠(yuǎn)不斷，因果依舊難了。
或許是因?yàn)槟橙嗽诤芏嗪芏嗄昵暗闹腋?，又或者是一百年前塵緣的延續(xù)，又或者是她心間不知何時存在的極淡執(zhí)念，她還像剛才那樣，聽人交談，賞著春景。
但無論是源自何故，都會讓她不喜，然后愈發(fā)不喜，因?yàn)樗粦?yīng)該有執(zhí)念，更不應(yīng)該不喜。
還是一個人好一些，難得孤獨(dú)。
秋來入畫
好像要感冒了，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