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繁星閃爍。
木恒來在極遠處的一座峰頂之上,眼前高空上有著三個氣息絕對不弱的修行者。
與那間屋子里的旖旎纏綿不同,或許是太高的緣故,清寂的山風(fēng)拂過,更添冰冷,雖是早春時節(jié),卻仍還殘存些許寒意,就像此時的場景一般。
所有人都知道,碧落天的十二座仙宮各自獨立,卻又有一定的聯(lián)系,而每座仙宮都會有兩名仙座護法,亦稱為仙使,各有不同的封號,連起來便成為了二十四節(jié)氣。
按照一至十二宮的排序,那兩個扛著大刀和長槍的人自然便是芒種和夏至,剩下一個面容微肅,負(fù)手站在那里的,應(yīng)該是明元殿中某人的從屬,而其中修為最低也是神威初境。
“活著不好嗎?”木恒看向那個負(fù)手而立的男子。
那日她與無泥師太戰(zhàn)過一場之后,墨丘掌門便曾對林長老說過這樣一句話,只是比起淡淡的無奈,她的話語中沒有威脅,沒有嘲諷,沒有勸誡,什么都沒有,就如同互相路過時說的那一句你吃過飯了嗎般尋常至極的問候。
一百年前的潮汐宮仙座護法已被她所殺,來的是新的兩個護法,芒種和夏至,剩下的便是她問話那名男子,而當(dāng)年她與他見過。
那時他還是一個只能站在沅汐身后仰望的拘謹(jǐn)少年,此時已然成為了神威上鏡的強大修行者。
男子名為楊柳,他看著淡然坐在那里,與多年前的冷漠面容不同的木恒,沉默片刻,“你如今尚是神威中境,如何能勝?”
“境界于我無分別?!蹦竞闵裆届o。
越境殺人一直都是控息之術(shù)的優(yōu)勢所在,何況若是她想,隨時都可以破鏡。
“喂喂喂,你們兩個人這樣寒暄搞得我們很尷尬的好不好?就算是老熟人見面,好歹要顧慮一下別人的心情行不?”
那名叫芒種的美少年見她二人顧自說話,全然不睬他們兩人,拉過夏至,繼而看向木恒說道:“聽說你很厲害,而且宮主想讓你死,所以我就來見識一下?!?p> 如此話語即便毫無溫和婉轉(zhuǎn),卻也不能掩蓋他的聲音很奶的事實,而凡事最難一個真字,木恒忽然覺得這名少年有點意思,“偷偷跑出來的?”
如今年輕便是神威初境,更是以這樣的境界便能當(dāng)上仙座護法,天賦自然不同凡響,只是以沅潮那樣謹(jǐn)慎的處事方式為何會讓他出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芒種握刀的手微微放松,有些意外地指向木恒顫聲說道。
木恒想起秋風(fēng)斬和周子虞,心想,用刀的人是不是都這么單純可愛?微笑說道:“你境界這么低,萬一死在這里怎么辦?”
“他們會保護我的,而且你肯定打不過我們?nèi)齻€!”芒種驕傲地攬著夏至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模樣。
他身旁的夏至則是一臉面無表情,卻也沒有否認(rèn),無論是對于保護還是打不過。
一個中境對一個初境和兩個上境,結(jié)局本不必說,但楊柳知道絕不會如此簡單,他想著木恒方才的話,忽然說道:“不要說那么多廢話,速戰(zhàn)速決!”
說完便挾著磅礴攝人的靈息一掌轟出。
芒種神色微凝,眼中有著些許興奮之色,一刀斬出,便仿佛割裂了虛空。
夏至提著長槍往空中一劃,便似劃出了一道流星。
就在此時,四方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仿佛濤聲,只是如今尚是初春,樹木枝葉尚未長齊,如何會有松濤聲?那么自然是其他的聲音。
如同溪水漫過山澗,就像萬條河流匯入大海,伴隨著一陣悠揚的樂曲聲,天地靈息極有規(guī)律的流動起來。
是的,那是笛聲。
木恒手中拿著木笛,白衣被風(fēng)吹起,短發(fā)隨風(fēng)飄揚,清晰明朗,仿佛一幅遠在云霄的美麗畫卷。
無數(shù)到紛至沓來的恐怖攻擊全被無聲消解,散于天地之間,化作一朵朵奪目的璀璨煙火,絲絲縷縷,拂過山林、草叢,枝葉上的嫩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抽出,然后舒展,綠葉愈發(fā)青翠,周圍寒冬留下的痕跡在慢慢消散,林中一片盎然。
大地回春,便是這首曲子的名字。
楊柳三人發(fā)出無數(shù)攻擊,卻歸于無用,已經(jīng)感到漸漸有些乏力,心中震驚無比。
握拳,提槍,執(zhí)刀,三人化作三束光線自空中猛地沖上前去。
鏗鏘幾聲,三人分散疾退。
絕世劍散發(fā)著空寂清冷的氣息,以凌厲無比的氣勢分成三道劍影直指三人,又是數(shù)道光芒閃過,絕世劍回到木恒身邊,光芒不減。
楊柳立于空中,感受著方才脖頸上的冰涼意味,沉默不語。
夏至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眼神很是凝重。
芒種呆呆地微張著嘴,看著有些可愛。
“再死一次?”木恒將木笛放下。
楊柳知道她的意思,心想,即便墮境,也還是有著這么凌厲冷然、殺氣十足的劍意嗎?他甚至懷疑在方才的時間里,自己已經(jīng)可以死上幾次。
果然,對于她來說,境界之分毫無意義。
他沉著臉,“你為何不殺我們?”
若是換作從前,一戰(zhàn)過后,他是決計不可能還站在這里說話的。
“恐懼死亡遠比死亡本身可怕?!蹦竞憧戳搜勖⒎N。
楊柳寒聲說道:“什么意思?”
“告訴沅汐那個蠢貨,不要再那么白癡地把人送來找死,再來幾次,我便會廢掉你們?!蹦竞闵裆届o。
楊柳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神色愈發(fā)凝重。
面對像她這樣仿佛無可戰(zhàn)勝的天才,每次都鎩羽而歸,再有那么幾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的經(jīng)歷,很可能會讓許多修行者道心不穩(wěn),甚至漸寂,開始懷疑自我,心生恐懼。
這絕對會是生不如死的體驗。
她不殺他們,便是要廢掉他們。
芒種亦是聰明至極,也是能懂,看著前方的木恒,心想,這個小姐姐好可怕啊。
“你以前不會做這么無聊又浪費時間的事。”楊柳看著木恒。
木恒眼中平淡而至漠然,“因為你們不懂得恐懼和惜命?!?p> 便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們才會自以為是地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找她‘切磋’,而且她只是不憚于殺人,又不是喜歡殺人,所以才不會下死手。
楊柳沉吟片刻,微行一禮,“受教,告辭!”
說完便化作一道光線飛到天外南方。
“小姐姐,下次見咯!”芒種對木恒擺手咧嘴笑道。
真的是一個很可愛的人啊。
只是還沒待他做什么,夏至便一把拉過他頸后衣領(lǐng),提著他追上楊柳。
當(dāng)天邊破開一處光明,百里飛絮還躺在軟床上酣眠,臉上掛著滿足而幸福的微笑。
木恒還坐在河邊發(fā)呆。
岸邊的楊柳垂著枝條,浮在河面上,嫩綠的枝葉還留存著昨夜的春意。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渣?”王樂施走到河邊,看著緩緩流淌的河水。
木恒看著遠處的山,心想你問我做什么,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但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道:“相由心生,我不覺得如何,你覺得是那便是?!?p> “說人話?!蓖鯓肥┨袅颂裘?。
木恒說道:“誰不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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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來入畫
奶聲奶氣,我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