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毛斯的誕生
菲特到下午三點才到博士生辦公室邀請圓希做實驗準備工作。
菲特頭發(fā)亂蓬蓬的，還沒走到圓希桌前就打了個長哈欠。圓希似乎聞到了番茄洋蔥芝士的味道，立刻屏住了呼吸。
菲特拿出三張A4紙，讓圓希熟悉接下來的準備工作，圓希微笑著接過教授那幾張涂鴉般的指示，心里默默的給菲特挖了個墳墓。
圓希的表情自然，可握著紙的手指間卻微微的顫抖，就不能給我多點時間準備嗎？
菲特拍了拍圓希的肩膀，“別緊張，不用做得完美。你的主要任務(wù)是學習?！?p> 菲特的吐字方式很優(yōu)雅，他所有的元音都發(fā)的很飽滿，像是博物館里的機器人導航員。菲特手掌的溫度傳到了圓希的肩上，握在和林立同一個位置，林立的影子霎時間出現(xiàn)在圓希的腦海中。
“布魯克利?！眻A希的嘴角不合時宜的擠出了這一連串禁忌的音節(jié)，菲特瞥了她一眼，圓希立刻低下了頭。
準備好藥品背對著超凈臺，圓?？粗铺乇еb滿小白鼠的玻璃箱從實驗室另一個角落走來。也許是在學校里沒有風吹日曬，又不用花心思勾心斗角的緣故，菲特看起來比較年輕。
“圓希，不要講那幾個字。小心腦袋。”?已經(jīng)帶上口罩的菲特看著玻璃箱里生龍活虎的老鼠，對圓希說。
圓希不置可否，拿起麻醉槍吸了麻藥，
“教授，我們打哪只？”
科技先進的中央帝國有很多種麻醉老鼠的辦法，可菲特都不用，所有的實驗動物的麻醉都出自圓希手中那把麻醉槍。
菲特從活蹦亂跳的老鼠中選出一只安靜的，睿智的知曉了自己的宿命般乖乖的蹲坐在角落的那一只。圓希把帶著手套的手伸進玻璃箱的窗子里，靈活的抓出那只安靜的實驗樣本，放在超凈臺內(nèi)，腹部朝上。把麻醉針打到它的腹部。
很快，小鼠就安靜的睡了過去，腹部均勻的顫動著，那是它還活著的表現(xiàn)。
“教授，麻醉完畢?！?p> 菲特帶好目鏡站在超凈臺前，認真的調(diào)整放大倍數(shù)。自帶圖像處理的目鏡幫助菲特標定好了小鼠的頭骨以及頭骨間細微的縫隙。
菲特從不信這些，他信的只有自己的眼睛。他用鉆頭切去小鼠的腦骨，仔細觀察了小鼠裸露的腦組織，看著小鼠腦組織細密的皺褶頗是欣慰。
菲特用目鏡拍了幾張照片，照片會傳到他電腦指定的文件夾內(nèi)。
沒帶目鏡的圓希并不知道教授那舒緩的微笑是源自什么樣的事情，但也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他一定是得到了滿意的結(jié)果。
菲特轉(zhuǎn)頭對圓希說，“你去測一下它神經(jīng)細胞目前的電壓，哦，腦和脊髓都要測?！?p> “好?！?p> 圓希從放電極的盒子里取出最小號的，帶上自己的目鏡，準備測量單個神經(jīng)細胞的反射電壓。
帶上目鏡的瞬間，圓希手中的鑷子抖了一下。雖說鑷子是電控的，不至于讓夾著的電機掉落，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動作還是引起了菲特的注意，
“皺褶很厲害不是嗎？這就是基因工程的力量。”教授小聲嘟囔，像是自言自語。
圓希咽下疑問，云淡風輕的說，“我的話，只是單純的覺得臟兮兮的，惡心?！?p> 圓希手指靈活的活動著，在目鏡的幫助下把第一對電極插在待測細胞膜內(nèi)外，通電斷電測量，精密的測量儀器將數(shù)值顯示在圓希的目鏡上隨后傳到她的電腦里。電壓比一般小鼠的生物電壓高了不少，經(jīng)過教授的基因改進，同電操作設(shè)備的兼容問題已經(jīng)完全解決了。
在完成不同神經(jīng)元的多次測量之后，實驗報告需要的數(shù)據(jù)已經(jīng)收集完畢，圓希松了一口氣。側(cè)身看了看身旁另一個超凈臺的教授，菲特正低頭全神貫注的操作著。圓希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好奇，但沒有立場多去過問，只能盯著面前那只小鼠破碎的大腦和脊髓神經(jīng)。
退去目鏡，血肉模糊的小東西躺在了她的面前。它純白的絨毛橫在割裂的傷口中，被剝開的骨骼掛在身體外，看起來十分的殘忍。
動物實驗就是這樣，圓希也已經(jīng)習慣自己的雙手毫無惡意的磨礪一條一條的小生命。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做她的實驗，盡可能的減少每一個動物的痛苦，哪怕只有一點。
她想起了那天死在林立和他面前的那個男人，也是這樣的破碎的形骸，就這樣在一個未知的世界里喪失了生命。死后他的軀體會出現(xiàn)在哪里呢？圓希不知道答案。
“教授，試驗成功了，生物電壓已經(jīng)提高到預想的水平。“
“嗯，我這邊也差不多了，選了只活潑的，已經(jīng)裝好了這個?！?p> 菲特指了指實驗臺上的老鼠，昏睡的老鼠頭上已經(jīng)裝好了鏈接裝置，樣子像是戴了個迷你頭盔，甚是可愛。圓希很清楚，小頭盔下是教授接好的神經(jīng)。就算他技術(shù)再怎么高超，這樣短的時間聯(lián)通整個腦部的神經(jīng)也是不太現(xiàn)實的。但是這個叫菲特的老家伙似乎已經(jīng)將不可能的事變成了現(xiàn)實。
“這老鼠，我們叫他毛斯怎么樣？”教授調(diào)笑著問。
“很中央帝國范兒的名字?！?p> “那么圓希，稍后我裝上控制系統(tǒng)，然后毛斯就交給你飼養(yǎng)?！?p> 教授回過身繼續(xù)做他的實驗，圓?；氐阶约旱某瑑襞_整理。教授的身影出現(xiàn)的圓希的余光里，坐在腳凳上微微的弓著身，猶如困在理想的國度。
圓希很崇拜此時的菲特，一個普通人會因為某種方面的才華可以大放異彩。她也是個普通人，甚至經(jīng)常被忽略的，沒有存在感的普通人，會不會有一天她自己也會想菲特一樣名噪一時呢？
“完成了?！?p> 圓希關(guān)上紫外燈的同時，教授在她的身后的說，“我先把毛斯放到專門的籠子里，然后放到你辦公室桌上。”
圓希換了衣服回到辦公室，一只設(shè)施齊全的小籠子已經(jīng)擺在了她的桌上?；\子里有小房子和娛樂設(shè)備，以及形狀可愛的磨牙石，毛斯還在玻璃籠子里安靜的沉睡著。菲特教授剛剛安放好毛斯離開圓希的位置，正朝著門口走。圓希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教授，竟發(fā)現(xiàn)教授走到了那個怪人身旁。
菲特的手正握著那個怪人的手。圓希心里一驚，迅速把臉轉(zhuǎn)了個方向，但卻依然看到了兩個人交纏的十指。
不得了，菲特教授可是一直沒有結(jié)婚。
可教授的手拿開的那一瞬間，圓希分明看見了一個閃著光的金屬物體。她看不見菲特的表情，卻清楚的看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飄上了那個怪人的臉頰。
好可怕，他們在做什么。
圓希感覺心尖微微的扭了一下，那種痛而麻的感覺直接傳到了手指尖。
究竟這個世界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