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店內的樓梯上,走下了一位女子,一身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穿著富貴,氣質非凡,這倒是讓霂承天在如此緊張的情勢下依然心中一動。“各位,此處不是客館,不能住宿?!迸忧謇涞恼Z氣倒是讓開門的小廝心中安定,忙準備關門。
蘭空記趕緊擋住店門,“姑娘,我們路遇麻煩,事關緊急,希望能借貴地稍作歇息,很快就會有人來接我們,不會給姑娘添太多麻煩的?!?p> 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些人,看這些禁衛(wèi)軍的打扮就知道這些人非富即貴,聽剛才說話的這位,似乎是宮中人,那么這位稍顯狼狽卻依然俊秀的人,不是天子,就是王爺了。生意人最是怕沾惹這些雜亂事,可是也不能得罪權貴,那就是和自己過不去。女子微微向店內轉了一下頭。蘭空記會意,立刻帶著霂承天和其他人進入店內。
茶莊看起來生意非常不錯,至少開茶莊的人是富貴之家。整個店內布置清雅,雕刻精美的木墻被時光浸染,帶著些古老的氣息。店內的茶葉更是都放在造型精美的盞中作為展示,每一種茶葉前還放著一把小小的茶壺,想來店內營業(yè)時,每個茶壺都會對應著泡上不同的茶葉,供人們品嘗選購。當然也有尋常百姓買得起的普通茶葉碎,也被精致的放在店內的竹籮里。整個店內茶香四溢,倒是讓剛剛死里逃生的這群人心里安定了不少。
而這群人走到店內的燭光下,女子才看清這個俊秀儒雅的男人身上穿的竟是龍袍。女子不免心下愕然,皇上從皇宮中走到她的店中,這是多門不可思議的事情。女子心里想著,行動上卻是向霂承天行跪拜大禮?!耙嘌圆恢故腔噬像{到,多有冒犯,請皇上恕罪?!?p> 霂承天對這個有些性格的女子很有好感,這個女子看起來并不驚艷,但是卻是清雅,與楓眠的淡泊天真不同,她雖然看起來雋秀卻通達,能只身將茶莊開在京城,除了富貴還頗有智慧?!安槐囟喽Y,說起來,朕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朕今日沒有地方可以藏身了。”
“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迸記]有多說,藍色的翠煙衫在暖暖的燭光下顯得溫暖而讓人舒心。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霂承天繼續(xù)問。
“小女名叫欒亦言,武夷人,家中經營茶葉生意。小女為欒家獨女,自幼向往京城,所以幾年前便獨自來到京城,從事茶葉生意?!睓枰嘌詶l理清晰的回答這霂承天的問話。
“你獨自一人在京城,竟然父母也放心?!彪幊刑觳幻怏@奇。
“亦言自幼就野慣了,父母也不太管我?!?p> “你倒是活得自在?!彪幊刑觳幻庀氲搅水斈暝谧友揽h的孟南嘉,也是個有性格,有想法的姑娘,只是被梅清展這個老夫子給搶走了。想起來霂承天的臉上竟多了些陰郁之色。欒亦言看著霂承天,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是覺得自己周身起了陰風,這個久居九五之尊的男人,身上的氣勢竟是不怒自威,讓人生畏。
“皇上可需要歇息片刻?”欒亦言出言打斷了沉浸在自己思想中的霂承天。
“不用了,我們一會兒就走?!?p> “是”欒亦言不再說話,恭敬的站在一旁,而她的家丁則是在她身后瑟瑟發(fā)抖。
等了許久,霂承天還是沒有等到外面接應的禁衛(wèi)軍,心里不免多了些怒氣,蘭空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去趟孫府,這種刺客發(fā)生在京城內,卻沒有禁衛(wèi)軍出現,這是巨大的失職,現在等了這么久,卻還是沒有人出現,不僅僅是霂承天,也讓蘭空記有些氣憤。
欒亦言見既不見有刺客搜房,也不見有官員上門接應,就知道這事麻煩大了。她壓低聲音,讓身后的家丁趕緊出門,去找京城禁衛(wèi)軍,實在找不到,到城門去找守衛(wèi),無論如何,也得找到些人將皇上接回皇宮。收到命令的家丁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正座上的霂承天,趕緊錘了一把自己發(fā)軟的腿,打開門栓出去了。
霂承天明白這是悄悄去給他找救兵去了,不免對這個給他留面子的女子更多了些好感??墒请幊刑觳幌朐俳o孫廷堅這個面子了,他讓蘭空記即刻安排人去常府。
蘭空記心里清楚的很,孫廷堅的好日子恐怕是到頭了。蘭空記立刻讓禁軍趕往常府,沒有多久,常洛衡帶著常卓煙,常卓翼和整裝的常家軍出現在茶莊前。霂承天聽見整齊劃一有力的腳步,心里終于是安定了下來。
打開門,就見常洛衡與兩個兒子進門跪倒在地,向霂承天請罪。常洛衡稱因自己孫兒遇難,耽誤國事,罪不可赦,將皇上置于此等險境,是常家大罪,今日特意請皇上降罪。霂承天這才發(fā)現,這個常洛衡真是老奸巨猾,將他常家被貶出朝堂的事情扣在了他們自己的頭上,讓他這個存心策劃的皇帝都有些動容。
“今日將功抵過,朕不責罰,也不嘉賞。”霂承天順著常洛衡的話,繼續(xù)說道?!芭c朕一起回宮,既然今日你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你們父子便一起上朝吧,應該還來得及?!?p> 常洛衡與兩個兒子的心里一松。這些天來的不安和委屈都釋放了出來,他們常家終于能抬起頭了。
欒亦言一聲不響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她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直覺眼前的這些人似乎沒有他們嘴中說的那么和諧有愛。就在霂承天要踏出茶莊的時候,欒亦言出聲:“皇上,家丁叫來的禁衛(wèi)軍怎么辦?”
霂承天示意讓蘭空記留在這里處理善后,自己則是跟著常家軍回了皇宮,早已經忘記自己出宮原來是去看徐厲城的。
蘭空記將后來趕到的禁衛(wèi)軍都打發(fā)后,又仔細打量了一眼眼前的茶莊和一宿沒睡卻依然淡雅出眾的欒亦言,嘴邊浮起了一抹了然的微笑?!肮媚锖酶獍?,姑娘的福氣在后頭??!”說罷,便出門去了。留下欒亦言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也明白,自己的人生恐怕是要發(fā)生些改變,但愿是福不是禍。
回去上朝的霂承天沒有多說,只是將孫廷堅代管的京城防衛(wèi)職權重新還給了常家。常洛衡重新執(zhí)掌皇城內守衛(wèi)與京城守衛(wèi)之權,一時間跌落谷底的常家重新站在了朝堂的首位,讓一直以來門可羅雀的常府又熱鬧了起來。許多在常府落敗時一句話都不肯說的大臣又開始登門。常洛衡沒有拒絕,只是心中卻分出了三六九等。只有趙琦登門時,才愿意說些心里話,調笑現在為了常楓典而送上門來足足可以開幾個藥店的名貴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