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舒曼提到舒一佲,卿云難得地有些緊張,臨睡前,他還是想著這事,無法不在意。
這樣在意的心情,他很少經(jīng)歷,以至于完全不知曉該如何應對。
舒曼的弟弟,舒曼的家人,也是他以后要常常相處的人。
若是之前的他,只管本著自己,隨緣即可,可,如今的他,卻奢望更多,無法隨緣。
舒曼想他跟舒一佲好好相處,他也想,可他不知自己如何才能跟人好好相處。
他該拿著什么樣的態(tài)度去對待舒一佲呢?他……能做好嗎?
不期然便想到了卿音,卿云心中嘆了口氣,與他相處時間的最多的便是小音了,可……小音卻是他落入那般境地的貴人。
不難過是不可能的,一同長大,每日相見的情分,怎么會轉成了恨?
他雖冷情了些,可總還是把這位同母異父的弟弟放在心上的,比之母親還要看重的,甚至可說是世上除了奶公外,跟父親、外家一般,在他心中是一樣的分量,可小音卻恨他,恨到那般的地步。
若不是當時心如死灰,他真的無法面對小音,可有舒曼身故的消息在前,又有小音訴說的舒曼當時的所作所為,他才一點兒恨意也生不出來。
即使知曉小音是被前世的遭遇蒙蔽了雙眼,可……那么多年日日相見,小音竟不知他到底如何嗎?他明明什么也未做,可還是讓小音輕易就拋卻了兄弟情誼。
他相處了這么久的小音尚且是如此,那……他如何跟舒曼的弟弟相處呢?
與他一般的年齡,愛笑愛鬧,無拘無束的小郎君,如何會喜歡與他這樣清冷寡言性子的人相處?
若是,不被喜歡,他……
卿云靜靜注視著已然安睡的舒曼,昏暗中看不清她面容,可看不到,心中也覺得安定。
若是,不被喜歡,他就努力讓自己不被討厭吧。
總不能再像從前什么難過委屈都讓舒曼一個人承受了,他想要的比從前更多,行事又怎能跟從前一樣?
再者,那是舒曼的親弟弟啊,是提起名字便會讓舒曼雙眼發(fā)亮的親人啊。
或許是想起了小音的緣故,又或者是心中還是太在意,在舒曼睡熟后,又過了許久,他才睡下,翌日,他竟是連舒曼何時起身的都不知道。
醒來,察覺手下空空的,他立時便睜眼往身邊看去,一看旁邊沒有人,他下意識便想坐起來,一動身體便酸痛難耐,腦中也因此清醒了許多。
側頭看了眼時間,卿云微微松了口氣,還好不是太晚。
可,出了臥室,正好看到舒曼端著碗筷從廚房出來,卿云不由耳朵微紅,他還是起晚了,明明昨夜才同她說以后他做飯的,偏早上醒來就被打臉了。
舒曼已是盡量放輕手腳了,但也沒指望自己能一個人從頭忙到尾不驚醒卿云,見卿云出來,她怔了下就笑著道,“去洗漱吧,久久,剛好過來陪我一起?!?p> 見卿云乖乖去了浴間,舒曼才端著碗筷往餐廳走,擱置好碗筷,想到昨晚那兩人分量的晚餐,她心中又軟又澀。
早上起來她才發(fā)現(xiàn)昨日下午卿云主動給她發(fā)過消息,只是她當時情緒太低落,什么也不想看,打開手機看到有未讀消息也沒點開看過。
沒得到她回復,小卿云還是做了兩個人的飯,也只字未提她不回復的事。
只是,應該還是讓他覺得失落了吧?不然昨晚怎么會專門告訴她以后會給她發(fā)消息?
得了卿云的主動,她不歡喜怎么可能,但一想到這主動是因什么,她又覺得心疼,這兩種情緒矛盾得厲害,可她卻漸漸習以為常,就像她一想到舒媽就難過,可只要看到卿云又覺得歡喜一般。
難過是真的,可歡喜更真,大抵人性就是這么復雜吧。
雖注意到了舒曼換了外出的衣服,可卿云卻沒想到她竟是打算陪他在武館待半天。
昨夜舒曼并未跟他說她今日要做什么,可她卻跟他說了以后她要很忙很忙,是以他以為舒曼送他到了武館便要忙去了。
見卿云聽到自己要陪他在武館待半天后驚喜得木呆呆的樣子,舒曼心中更是過不得了。
原本第一日她就該陪他在武館待著的,可到了今天才有時間。
昨日打電話讓他別那么嚴厲,今天就來監(jiān)督了嗎?舒曼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婦人之仁了?
盛之昆正練著拳,一側頭看到舒曼緊緊挽著卿云進來,心中不由一嘆。
一看到盛之昆又赤膊,想到上次險些被卿云誤會,舒曼下意識就挪開了眼,正對上卿云的眼,她趕緊笑笑,堅決不往盛之昆的方向再看一眼。
卿云見到盛之昆才想到這回事,盛公子他教他習武也是常這副樣子的,可舒曼要在這里陪他,總不能蒙著眼睛吧?
他能不能同盛公子說說,讓盛公子穿上衣物?
他想舒曼在這里,只要他看過去就能看到她,她以后越來越忙,還有幾回能這樣陪著他?
正當卿云在斟酌著怎么跟盛之昆說時,盛之昆卻沒給他機會,過來打聲招呼就出去了,再回來時已整整齊齊穿了練武服。
卿云見狀松了口氣,再見到舒曼也換了練武服出來,他心中更覺得歡喜。
教了卿云新的動作,又看卿云復習了之前學過的動作,放了卿云一個人練習,盛之昆就轉頭看向了舒曼,“要不要我陪練?”
聽到身后盛之昆這樣問舒曼,卿云出拳的動作不由滯了滯,等聽到舒曼帶著歡喜的一聲“好啊”,他抿唇,深深呼吸了下,調整了情緒,又認真練習了起來。
他得再認真些,再用功些,這樣便能更快地像盛公子一般陪伴舒曼了。
本來盛之昆就覺得舒曼情緒不對,等跟舒曼對練后,他更是確定了這個想法。
她大概遇到了什么難事,心里難過,出拳動腿都是又快又狠,帶著發(fā)泄的意味,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連眼睛都是冷的,沒有一絲感情一般。
他不會去安慰人,更不會去安慰女人,他也不打算去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