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干凈些,一點紙屑都不要留下?!崩顚捳驹诖扒?,手里拿著一根鉛筆,鉛筆在他五指之間轉的飛快,如同行云流水。
“殿下放心,這是奴才們該做的?!毙√O(jiān)點頭哈腰,姿態(tài)極其低,就像是一條狗一般。
李寬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有意無意的道:“捭者,或捭而出之,或捭而內之;闔者,或闔而取之,或闔而去之。捭闔者,天地之道。捭闔者,以變動陰陽,四時開閉,以化萬物縱橫?!?p> 那小太監(jiān)身軀微微一顫,就像是微風吹過,令人衣衫飄動了一下,他抬起頭,以一種崇拜的目光看向李寬道:“殿下真是博覽群書,說的真好聽?!?p> 李寬啞然一笑,好聽卻不是別的,說明人家根本聽不懂是啥意思。
要不是自己看到了某些周歐死前的畫面,還真被蒙蔽過去了,這個小太監(jiān),倒是蠻有意思的。
“嗯!”李寬隨手扔了一塊碎銀子,笑道:“賞你的。”
銀子落地有聲,與青石板碰撞的聲音極其動聽,小太監(jiān)眉開眼笑的躬身施禮:“謝殿下賞?!?p> 說完,如獲至寶一般的撿起,小心翼翼的塞進了袖口,滿足的捂著袖口離去。
“當真是滴水不漏??!”李寬搖了搖頭,縱橫家的人做事,陰謀詭計都不算什么,當年能把諸多國家玩弄于股掌之中,隨心所欲的操縱戰(zhàn)爭,這種手段放在任何時間任何地方,都是令人畏懼的。
縱橫家的目標竟然是自己,這一點讓李寬有些驚訝,雖然這幾年自己確實出風頭了一些,但是也并不算太出格,自己的所作所為,哪一件不是對國家對人民有利的?
而且李寬一點都不害怕,甚至還有點興奮。
這些人怕不就是所謂的世外高人了吧?以縱橫家的德性,每一代都是兩個傳人,那么他們有如此大的勢力,自然是集中了其他諸子百家的力量。
比如雜家、墨家、公輸家之類的。
那個小太監(jiān),就是雜家的人,雜家以博采各家之說見長,以“兼儒墨,合名法”為特點,“于百家之道無不貫通”,實際上流傳下來的思想不多,在思想史上也沒有多少痕跡?,F代科學越來越細化,“雜家”這稱號,現在基本上說的就是此人沒有專業(yè)本事,什么都知道一點,但什么都不精通的意思。
這種人雖然厲害,但是卻并非頂尖的人,但是對于大唐來說,卻是一個縣的縣令不二之選,畢竟在這個時代,通才才是最重要的人才,不需要你樣樣精通,只需要你樣樣都懂,只要不亂指揮,基本上沒有什么大問題。
李寬的神情變得玩味起來,他很想知道,這些人是不是能招攬,或者說能不能收買。
出世的高人都有一個通病,認為自己才高八斗,乃是經天緯地之才,但是實際上卻都是二百五,真正有才能的不多,這就是出世之人。
但是這些人很明顯并非是完全出世,而且對于歷史的進程,有一定的影響,那么他們必然是有真才實學的。
對于這一點,李寬十分確信,他甚至確信,大唐的朝堂之上,就有這些人,或許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群。
想明白了的李寬走出房間,來到了臥室,開始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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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jiān)出了別院,彎下的腰肢挺的筆直,隨手把那塊碎銀子拿了出來,迎著陽光,看著碎銀子上那個符號,那是一個圈,圈里有一個點,圈子上也有一個點,極其怪異。
小太監(jiān)騰出一只手,一張破破爛爛的紙片出現在他的手上,正是被李寬撕成粉碎的那張紙,不知這小太監(jiān)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粘合在一起,一點都不缺。
“這位楚王殿下到底是哪家的傳人?”小太監(jiān)收起兩樣東西,揣進了懷里,滿意的拍了拍胸口,隨之漫步而去。
皇宮大內,宮人太監(jiān)無數,還有精兵強將守護,那小太監(jiān)竟然一路視若無人一般,從容走了出去,實在是詭異的很。
小太監(jiān)沿著朱雀大街,瀟灑的前行,此刻時近傍晚,小太監(jiān)沐浴在夕陽之中,陽光灑落,他身上的服飾一點點變化,每走一步,便變幻一次,最終化作一襲月白色長袍,氣度雍容瀟灑,如同濁世佳公子一般,令行人側目。
走了近半刻鐘,此人徑自走入一座院落之中,門口一個掃地的老漢如同沒看見一般,依舊在那掃著并不存在的落葉。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院子,就像是長安一百零八坊其他的院子一樣,沒有任何的區(qū)別。
院子中有四個人,一道一儒一農一女,都是四五十歲的年紀,只有那老農,眉頭皺紋縱橫溝壑,眉心一道深深的懸針紋,雙耳奇大,正坐在那里編著草席。
“小牧回來了?”那道人三縷長髯,背后背著一柄寶劍,看到了那年輕人,笑道:“可有收獲?!?p> 小牧把那張紙還有那塊碎銀子擺在了桌子上,笑道:“一點都沒錯,那楚王李寬,確實是世外高人的傳人,只是這標志沒見過,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p> 那老農拿起銀塊看了一眼,隨即拋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不認識,管他呢?我說你們是不是閑得慌?好好過日子不好嗎?非要整這些幺蛾子,那李寬就算是世外之人又如何?所謂的世外之人,不過如同你我一般而已,其實又哪來的所謂世外?都是自欺欺人罷了?!?p> 那儒者蒙著面紗,讓人看不清面孔,但是依舊沉聲道:“我們布局了那么多年,有些計劃卻被這位楚王破壞掉了,怎么能就這么算了?”
老農一臉鄙視的道:“別說這些廢話,那是你的布局,不是我的布局,也不是門中的布局,你自己圖謀不軌,還想拉著整個隱門陪你一起?
老夫覺得這小子還不錯,最起碼得益于他的發(fā)明,老百姓能多吃幾頓飽飯。”
儒者面上的面紗急速抖動了起來,顯然被氣的不輕,那女子風韻猶存,舉手投足間有大家風范,微微一笑道:“老墨,門主雖然沒有同意,但是也沒反對,我覺得儒生做的不錯,既然那李寬也是世外之人,不如拉攏一下,拉攏不了,那就......”
“怎么?”女子話還未說完,老農就不屑道:“非我一類其心必異?你們還敢殺人不成?不要忘了老祖宗的規(guī)矩?!?p> 那道人連忙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這李寬還沒確定到底是個什么來頭,就鬧起內訌來了不成?小牧,你說說,這李寬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小牧想了想,搖頭道:“楚王李寬胸有萬般錦繡,韜略不遜于先秦圣賢,更有一顆仁愛之心,就算是不能為友,也不能為敵?!?p> 道人點了點頭,開口道:“此事就此作罷,一切以大局為重?!?p> 老農一臉的不相干,聳了聳肩,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道:“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們非要大張旗鼓,還弄死了人,這要是被李寬發(fā)現了,只怕難能善了,你們要知道,這是大唐,朝堂上那些家伙,哪一個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還敢興風作浪?老夫要回家種地了,好好的幾畝棉花,據說又保暖又暖和,以后老夫也不用大冬天包著一身破布片丟人現眼了。”
那儒生手握的咯吱作響,顯然心有不甘,但是卻也沒說什么。
那道人的身份非同一般,他既然做了決定,就沒有人會反對,就算是門主都會給他幾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