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找上門來
王慎之的家,具體在哪里,綺煙并不是很清楚,只是之前跟他聊天的時候,有些透露,應(yīng)該就在他們現(xiàn)在來到的這個巷子里。
“佩兒,你去送好不好?”
巷子口很窄,車子根本進不去,所以綺煙她們就只好下來了,往里面沒走兩步,覺得有些心虛。
按道理講,佩兒現(xiàn)在應(yīng)該算是跟王家有了一些關(guān)系,雖說她和福貴還沒有成親,但是雙方的意向啊什么的,也都已經(jīng)明說了,可自己又算是王家的什么人呢?
綺煙覺得,這么貿(mào)然的沖到人家家里去,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主仆兩人正說著話,一個披著袈裟的大和尚從外面走進巷子里,一邊說著,嘴上還在念叨著什么,具體的也聽不清楚,好像就是什么知,肉啊之類的東西。
“大師,大師~”
佩兒叫住了和尚。
“大師知道這王家的慎公子住在哪里嗎?”
說起來佩兒也是一個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事情的小丫頭,問路都不會問,一般問路都是去找當(dāng)?shù)厝?,像這樣的小巷子,鄰里之間基本上都會認(rèn)識,隨便拽住一個從宅院里出來的大爺大媽,都比拉一個跟自己一樣的路人要強很多,關(guān)鍵是,這個路人,還是個沒有頭發(fā)的大和尚。
“佩兒,你也真是的,大師怎么可能知道嘛~”
綺煙沒好氣的看了一眼佩兒,這個姑娘平日里也是聰明伶俐的,怎么這會子突然就變得腦子都不好用了,怕不是真的有了相好的,女人的腦子里的水就會噸噸噸的增多?
“二位小娘子也是找慎公子的?別說,貧僧還是真知道?!?p> 聽了大和尚的話,佩兒俏皮的沖綺煙吐了吐舌頭。
大和尚不是別人,正是之前王慎之在雞鳴寺里跟他聊過的住持支遁法師。
這次也是應(yīng)了王慎之的邀請,到他府上來做客,不過對于支遁法師來說,此行除了想要再跟這個慎公子討論討論佛家經(jīng)典之外,他更想好好學(xué)一學(xué)那個叫做知肉味的東西,自從上次在王慎之手上嘗過之后,便久久不能忘懷。
也倒不是貪戀那一抹肉的感覺,只是才開始在廟里就只是吃些咸水豆腐之類的粗糙東西,沒有好的東西做對比,也不覺得這些不好吃,可一有了比較,就發(fā)現(xiàn),那之前的吃食,實在的根本沒法入口。
不僅僅是眾僧喜歡,連他這個住持也無法抗拒。
不過他剛才走在路上琢磨的卻是該如何把這個東西改一個名字。
這么明目張膽的叫“知肉味”,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你佛家弟子,本就應(yīng)該無欲無求,怎么還能一天天的想著知肉味,知肉味,那可就顯得太不好了。
“姑娘,我能帶你去,只是我能不能勞煩,請教姑娘一個問題?”
支遁雙手合十,他琢磨了一路,都沒有想好該怎么去改這個名字,都有些魔怔了,正好這個姑娘也要跟自己去一個地方,便問道。
綺煙點了點頭,算是應(yīng)了下來,雖然她現(xiàn)在的身份是歌女,可沒有南渡之前,也算是一個大家族的大小姐,即使是不像一些當(dāng)代名士那樣博學(xué)廣識,卻也多少通些詩書,絕對不會只是一個大花瓶,詩詞小曲,古今典故,都是要必須修習(xí)的科目。
于是,支遁就開始把那次王慎之在雞鳴寺里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的給介紹了一遍,尤其是那豆腐的制作過程,如何點鹵,如何壓制,如何調(diào)汁,又是如何如何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說的很明白,說的綺煙主仆倆都快流出口水來了。
“哇,小姐,沒想到慎公子還會這些呢?他偷偷做給你吃過嗎?”
佩兒聽著,滿臉期待的看著自家的小姐,骨碌碌轉(zhuǎn)的大眼睛仿佛是會說話一般的。
綺煙又羞又氣的打了她一下,這個小妮子,現(xiàn)在可是越來越會使壞了,自己和那個慎公子雖說見面的次數(shù)比較多,那也僅僅是在歌舞宴會上,自己是舞女,他是看客,就是見得再多,也沒有一絲的親近一些的事情發(fā)生,就是兩人私下里說些話,也是從來沒有過的。
不過,在綺煙心里倒是希望王慎之能夠稍微對她有些不正經(jīng)的事情的,只可惜……
“姑娘,姑娘,你聽到貧僧說什么了嗎?”
支遁自己興致勃勃的說了半天,卻發(fā)現(xiàn)邊上跟自己說話的這個小姑娘的眼神有些不對,像丟了魂一樣的,沒有什么神采,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也是沒什么反應(yīng),只好喊了她一下。
綺煙不好意思的給支遁施了一禮,便開始想著剛才支遁的話。
聽著剛才支遁的意思,這個慎公子之所以要把這個明明沒有任何葷腥的豆腐干,取名叫做知肉味,就是為了讓支遁在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有一種破戒的暗示,這種暗示也會隨著王慎之故意的引導(dǎo)而變得越來越強烈,那么支遁心里的罪惡感也就會越來越重,這種極重的罪惡感,才是他現(xiàn)在糾結(jié)痛苦的根結(jié)。
佛家講究的修心,講究的不吃葷腥,并不是針對說葷腥是多么罪惡的東西,只是因為葷腥會讓人的生理產(chǎn)生一些荷爾蒙或者其他的刺激性激素,這些激素和荷爾蒙才是佛家的宿敵,他們會破壞修行,會擾亂心智。
而這些戒條,也僅僅是修習(xí)佛家最高境界的一條路而已,修佛的最終目的是拋棄我執(zhí),拋棄一切的執(zhí)著念想,無論外物如何變化,都維持一顆沉靜的心。
這也就能很好的解釋,后來南宋著名的高僧道濟和尚那首佛言,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學(xué)我,如同進魔道。對于已經(jīng)超脫了的道濟來說,這些外在的東西,對他根本就構(gòu)不成任何佛性的威脅。
想明白了這些,綺煙姑娘說道。
“大師,奴家覺得,慎公子所發(fā)明的這個菜,還是叫知肉味比較好?!?p> 支遁聞言愣了一下,低頭半晌不語,斟酌了好一會,才雙手合十,沖著綺煙施了一禮。
他確實是有些被王慎之給帶偏了的,事實上,對于一個豆制品,根本不用在意它叫什么名字,就是被叫做大肉餅又如何?也沒什么大不了,只要不害生靈,這些浮名,就由他去吧。
這么簡單的道理,卻擾的支遁半天轉(zhuǎn)不過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