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傳刀的正確方式
公孫羽弄錯了一件事。
一件很關鍵的事。
那就是：“忽悠”能解決的問題是有限度的。
誠然，他可以提出一兩個超前于當前時代的理念、一下子將姚長青這樣的“老江湖”鎮(zhèn)住。
他也可以強用自己身為“師傅”的權力命令薛勝心不甘情不愿地練刀。
但他無法通過類似的方式改變水柳派。
因為水柳派有著一套完整的鎮(zhèn)派功法：《水柳劍訣》。
雖說這套劍訣吧，就算是練到極限也就張澤中那副樣子了，想更進一步還得冒著走火入魔的風險。
但耐不住這套劍訣它穩(wěn)定啊，只要你中途不出岔子而且資質(zhì)正常，熬一下資歷，終有一天你能練出張澤中的水準。
如果有得選的話，這世上大多數(shù)人都會選擇穩(wěn)定，不是嗎？
所以當公孫羽在提出全派棄劍練刀的同時又拿不出一套完整、穩(wěn)定、且被證實可以練到某某境界的功法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聽他的。
除了薛勝這個倒霉孩子。
……
夜那么深，鐵棒都磨成了針。
磨鐵棒的是公孫羽，他面對著一塊大石，大石上散著些粗鹽。異世界的制鹽工藝不比公孫羽前世，粗鹽壓根兒沒法入口，至少無法入得了公孫羽之口。所以幾番制作食物之前，他都要耗費極多的時間、極大的耐心研磨、篩出合格的鹽。
大石的另一邊，薛勝抓著根木棍不住地上下?lián)]動著，口中有節(jié)奏地發(fā)出“呼哈”之聲。
薛勝在練公孫羽傳給他的刀法，或者說是刀招。
簡簡單單的一式直劈在他手中已經(jīng)演練了不下千遍。
長時間重復同一個動作很容易令人產(chǎn)生疲勞，人一疲勞就會想要休息，而在這個時候，公孫羽手中的大鐵棒就“上班”了。
薛勝已經(jīng)挨了不下二十棍。
“師傅！我真的不行了！”薛勝不住地告饒著。
“你還有余力！繼續(xù)！”公孫羽頭都不抬。
“師傅！你這是在公報私仇啊！我發(fā)誓！白天你和徐宗主之間發(fā)生的事我真沒跟別人說過！”薛勝都快哭了。
公孫羽聽了就是一棍打過去：“繼續(xù)！不許偷懶！”
……請不要誤會，公孫羽真沒有在公報私仇，正如他所言，薛勝確實還有余力。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當前黑燈瞎火的，就算是草原上空氣質(zhì)量過硬，星光高懸，以公孫羽的目力也沒可能看清楚薛勝是否出現(xiàn)了脫力之相。
他能知道的這么清楚完全是因為系統(tǒng)大神夠給力：在公孫羽開始訓練薛勝的時候，他意外的發(fā)現(xiàn)系統(tǒng)大神自動地給薛勝頭上打上了兩個槽。
一個槽是橙色的，這是疲勞值。
一個槽是綠色的，這是熟練度（或者說完成度）。
隨著薛勝揮動木棒，他頭上的兩個槽都在增長，其中綠條漲得比較快，橙條漲一段就會消回去一點。
公孫羽說薛勝還有余力即是說他頭上的橙條還沒滿。
薛勝見騙不了他，當即也就只有繼續(xù)苦哈哈地練下去。
說實在的，這一套動作可謂單調(diào)至極、簡單至極，但不知道為什么，在完全按照公孫羽的要求去提氣、運勁、揮刀的時候薛勝會感到盤旋于他丹田中的那團代表著內(nèi)力的氣團在微不可察卻又切切實實地不斷壯大著。這讓薛勝在氣惱、委屈、不情愿的同時也心懷了些新奇與期待。
要知道，俗話說“打坐練氣”，從古至今，內(nèi)氣的修行就離不開一個“靜”字。萬般修習內(nèi)氣的功法無一不要求修煉者靜下來、坐下來，唯有如此，修行才會有效果。
而現(xiàn)在，薛勝不管是外在還是內(nèi)在都和“靜”字無緣，但他的內(nèi)氣卻進入了修行狀態(tài)。
這個動作，這式刀招，這套功法確實有點門道。薛勝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幻想：如果他能一直持續(xù)不斷地這樣子揮刀，他的內(nèi)氣亦將無限制地增長下去。
但理想總是豐滿的，現(xiàn)實很骨感。
更不用提幻想了。
“啪嗒！”
在薛勝揮出某一刀的時候他的眼前不知不覺地已經(jīng)發(fā)起了黑，但由于現(xiàn)在本就是黑夜，四處都是一片黑，所以他自己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仍舊沉浸在不斷變強的快樂中無知無覺，而公孫羽的鐵棒卻無情地打斷了他的快樂。
鐵棍出，木棍折，薛勝本想爭辯些什么，但話到嘴邊他卻感到一陣的天旋地轉(zhuǎn)。
他倒在了草地上，腦中最后的念頭是：“師傅，你怎么不接著我啊……你可真是我親師傅啊……”
……
薛勝再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早晨。
喚醒他的不是他的生物鐘，更不是他高高腫起的雙腕，而是一陣異香。
天還只是蒙蒙亮，水柳派的營地里已是一片熱鬧非凡。
營地里最大的馬車——也就是以前張澤中專用的馬車邊上，公孫羽支起了油鍋，不過這一次他沒再做炸面餅。
他做起了漢堡包。
沒錯，就是漢堡包。
本該是面包的崗位由面餅頂替，本該是牛肉的活計被剛獵到的不知名的野鳥肉所暫代。
純天然無污染的野鳥肉被鹽腌制過后往滾油里走一趟……那香味，隔著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墻也足以令人口水直淌。
水柳派的眾弟子們已經(jīng)不再關心辟谷丹了。
他們的眼里只有大長老，以及大長老面前的油鍋。
公孫羽面前還有一張長案，他將做好的漢堡一個一個地碼在長案上，每碼一個水柳派眾弟子咽口水的聲音便會響上一分。
他看著眾人已經(jīng)快要泛綠的瞳子，慢條斯理地問：“都想吃肉啊，是不是？”
“是！是！”看得出，這群人真的是急了，公孫羽目光掃過，這群人一個個忙不迭地連聲作答。
公孫羽的臉上露出了陰謀得逞的笑容，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這個笑容出現(xiàn)的不是時候，于是他隨手抓起一只漢堡咬了一口，一面大嚼一面說：“都想吃啊，那成??！我教你們一式刀法，你們跟著學，學會了就有肉吃！”
營地中頓時一片寂靜，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將方才的喧囂悉數(shù)扼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