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冰兒時常想起那次和霍達的晚上,其實完全是自己因為走神了,才被撞上的。
越臨近寒秋,冰兒愈想小妹。小妹怎么過冬,那手上又要長瘡了,那臉上又長皴了。
在家時,小妹一直跟著奶奶的,而奶奶歲數(shù)大了,又得過腦中風,說話和行動上都不如以前。
冰兒娘天天忙碌著地地里地外,家里家外的活計,還要回娘家伺候得病的姥姥姥爺,根本沒有時間管小妹。
而想到小妹,冰兒的眼眶里就會充盈著淚水!
她一晃離家快兩年了,只要和家里人通話,小妹就哼哼唧唧的哭著叫姐姐心酸不已,小妹可是冰兒的心頭肉啊!自己不想家里的其他人唯獨就想這個妹妹。
有時候冰兒瞎想,也許想妹妹這個事兒才促使自己和霍哥撞在了一起,也許這是一件好事呢!這么說來,小妹真成了自己的“福音”了。
冰兒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當年的往事:
小冰兒那年十二歲,在是家里的老大,還有一個腦癱的弟弟和一個僅僅一歲多小妹,冰兒叫她小妹。
那年出生的吋候,冰兒也去了鄉(xiāng)里的醫(yī)院,接過小妹想遞給自己的娘,在床上冰兒娘卻生氣地扭過頭去了,冰兒娘是典型的“重男輕女”的鄉(xiāng)村婦女。
那會小冰兒上六年級,就在離村里六七里地團結小學上,每天一回家,就從奶奶那接過小妹。冰兒娘沒奶水,家里特意買了一只小母羊下奶給小妹喝,每天放學還要打草喂羊,小冰兒那會好不快樂,直呼小妹是自己幸福童年的小尾巴。
小冰兒后來每天都要去鎮(zhèn)上中學讀寄宿初中,村里離鎮(zhèn)上20多里地。
因為天氣的過,幾天都那么淅淅瀝瀝下著雨,小冰兒在學校住宿了幾天,天剛一稍微放晴,小冰兒馬上騎車回家,主要是惦記小妹。
因為一個星期前,小冰兒爹和小冰兒說過想把小妹送給親戚,說小妹有先天性心臟病,家里太窮治不起的。爹爹嘟嚷著這個意思,小冰兒凜然投射給爹爹一道目光,不能養(yǎng),干嗎生呢。
窘的爹爹差點自已給自已一個大耳光,一著急又連咳帶喘起來,小冰兒忙幫爹爹用手輕敲打著后背。
小冰兒知道爹爹最疼她,在小冰兒印象中,爹爹還是代課老師,在教室里抑揚頓挫地朗誦著小學語文課本,尤其那句“一片冰心在玉壺”,那是出自唐代詩人王昌齡有《芙蓉樓送辛漸》詩,“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那真是聲情并茂的,那會太小,理解不了,可長大后那個景頭便成為小冰兒的腦海里的精典的一幕了。
還有一幕,每當夕陽西下,爹爹騎著紅旗牌加重自行車,馱著小冰兒回家,毎當下山坡,便告訴小冰兒,坐好,飛機要起飛嘍,爹爹把雙腿翹起,有時冰兒站在后座上摟著爹爹的脖子。有時坐在自行車的橫梁上,雙手緊緊攥緊車把,小屁股要欠起來,父女倆一起歡呼著,真象飛起來似的。
回到家先到奶奶屋里發(fā)現(xiàn)沒有了小妹的身影。沖奶奶一通嚷,奶奶佝僂著身子,手罩耳朵,表情木然。
小冰兒一扭身沖進爹娘的屋內(nèi),爹爹剛吃完藥躺著,告訴小冰兒一個小時前己經(jīng)抱走,說你娘遠房表嬸有兩個兒子,想抱養(yǎng)一個女孩。
小冰兒瘋似地沖出屋來,冰兒娘剛從地里回來,身上還背著背筐,冰兒也沒有理她。
一氣之下,到了外面,去問前街后街的大娘大嬸,大娘大嬸都勸告著冰兒,丫丫,認命吧,也許對小囡是好事呢?說是有個中年女人把小囡抱走了。
小冰兒又折回家中,沖著當院的一家子“啊啊啊啊”的吼叫著。
小冰兒娘起來順手抄起小板凳,氣急喊:這小崽子,沒大沒小的。眼見得那小板凳沖冰兒要扔過來,爹爹一把搼住了,冰兒娘又沖著爹爹嚷著,都是你慣的好丫頭。
小冰兒推著自行車,從里面拿了書包,奔到村外面。
出這個村只有一條土路,那個中年女人是一個中年男人的騎車帶著她。
小冰兒想,我騎快些,能追上池們。
一路緊蹬著車子,在穿過另一個村子的道旁,看到歇腳的一男一女。
男正蹲在地上抽煙,小冰兒一眼看見一歲多點小妹,小孩子眼尖,遠處看見了風塵仆仆的姐姐,小嘴一裂開嗚嗚嗚地哭起來了。
中年女人也看到了,忙把小囡放在身后。
小冰兒下車抺了一下額頭的汗,小囡哭著找姐姐,中年女子不松手攔著。
小冰兒沖她說:大嬸,你看你給了我媽多少錢,你看夠不夠,不夠我會還給你們的。
邊說邊從書包一把零錢,那是小冰兒.要交的學費,還沒有交。共三十一元零幾塊幾角錢。
中年女人說,這是大人都合計好的,你一個小姑娘,懂什么的。
小冰兒凜然講,大嬸,我是不懂你們大人的事,可有一點,將心比心啊。大嬸您要親生骨肉,也要這樣送出去嗎。
旁邊男人一直沒言語,看起來是個厚道還木納,也似乎點點頭。
中年女人恨恨盯了男人一眼,接著說,這樣子,我也不要了,你把小囡帶回去,回頭讓你娘找我說來。
又哄著小囡,小囡乖乖,不哭,跟姐姐回家。
小冰兒一手抱著小囡,一手扶著把,回到村子里,
街上女人都議論紛紛,丫丫長大了,管事了。
回到家里,把小囡放在奶奶身邊,奶奶得得瑟瑟地抱著,小囡去哪兒啦。
冰兒娘一生氣帶門出來,小冰兒象沒事人坐在當院小桌邊吃著。
冰兒娘一會又返回來,一氣打掉冰兒手里的碗,大聲說,你出息啦,管起老娘的事啦,小囡你養(yǎng)。
小冰兒眼里含著淚,呆坐著不說話。
爹爹咳嗽帶喘出來,說,你們娘倆甭吵吵了,接回來就接回來了吧,不差那口飯的。
冰兒娘又沖著爹爹,你就會和稀泥,瞧你慣的這丫頭,都成精了吧。
小冰兒的把心一橫,語出驚人地說:大不了我養(yǎng),明天我就退學,下地干活去,過幾年我就找婆家?guī)е∶眉奕巳ァ?p> 冰兒娘一聽,楞了一下,馬上蹲在地上大聲哭嚎叫起來。
爹爹聽了,那臉立時蹩紫上了,大聲咳嗽了幾聲,用手指著小冰兒,哆哆嗦嗦地說,你個臭丫頭,別以為老子疼你,就不敢打你了。你再說,老子......敲折你的腿。
小冰兒真沒見過爹爹這樣子動怒了,火氣沖上天。爹爹打小沒有動一個指頭打過,過去幾次冰兒娘打冰兒,爹爹一個勁數(shù)落冰兒娘,有一次差一點打冰兒娘。
小冰兒十二歲光景,哪里見過這個陣勢,那淚水立刻奔騰如河,哇哇大哭著跑進自己西廂房,關上房門,撲到在床上。
委屈、憤憤不平、還有一多半被爹爹的陣勢嚇得、心中又心疼爹爹。
這么一番嚎啕大哭,那哭聲也讓北屋的小囡聽到了,也哭嚎著爬到窗邊。
小冰兒的爹爹呆呆的站在當院,頭不自覺地垂了下去。
這么一折騰,家里又平靜許多,小冰兒不放心,一連幾天不提上學的事,毎天干活,讓小囡旁邊玩,和爹爹和娘打個照面,互相不言語。
第三天早上,爹爹沉著個臉,沖著小冰兒住西廂房的吼叫著,你真他媽真不上學,拿著書......包,趕緊滾。
實際上,說是吼小冰兒。那吼叫聲,也是說給冰兒娘聽的。那意思分明是,你不說我慣著嗎,現(xiàn)在不是管呢。
小冰兒在西廂房聽見爹爹的吼叫聲,心里差點一樂,便收拾起自己的東西,騎著車子去了學校。
其實,小冰兒知道娘的心思,把小囡送走后,冰兒娘想再生個兒子。
記得剛生下傻弟的不到一個月,那會還真不知道他是腦癱的。
冰兒娘叨著煙卷,那吸煙吐煙仰著頭在村里轉了好幾天。那模樣那姿式向人們宣示,我周家有根了。
俗話說,三翻六坐七爬,可月子一過,抱起這孩子,腦袋瓜子往后耷拉著,爹爹和娘才謊了神,忙到醫(yī)院給診斷為腦癱。
回到家中,冰兒娘嚎啕大哭了幾天,開始崩潰了。
畢竟冰兒娘是堅強的,在屋子里悶了幾天,就又沒事人似的下地。
冰兒想,要是前男友黃岡碰見那天傍晚城管的事兒,他準懵了,他肯定沒遇見過這個場面,她那會兒指望不上他,只有傻傻地掉眼淚。
而碰見了這個霍哥,霍老師就一個身份在那一戳:大學老師,且身高挺拔健壯也懾服讓那些城管。
霍達很成熟地拿出煙來同城管人員交涉,也給了他們面子。
冰兒想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罷了。當時自已也是借題發(fā)揮地大聲哭泣,盡灑淚水,仿佛把心中一切都要發(fā)泄出來。
冰心決定了不去外面打工了,這一次遭遇讓自己覺得丟了“大臉”,想想都心寒。
卻又是竊喜,認識一個“大哥哥”,他那么帥。
冰心告訴鄭萌萌不許和別人說這個事,還讓她發(fā)誓,直到鄭萌萌答應了兩三遍,才依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