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渺渺,你爸爸只是嚇唬你,媽媽跟你說的就是跟易桁有關(guān)的事情,別怕?!?p> “什,什么事情?”如今聽到這個名字,程渺的腦子里自然而然的就會回憶起父親那日的兇神惡煞,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衣服。
鄒靜嘆息道:“我都聽說了,易桁那孩子的情況確實挺可憐的,你要是想找他玩就去找吧,你不是馬上要暑假了嗎?你有時間故去找他玩了,你就去陪那孩子說說話,給他一天做一頓飯就可以了,易桁的姑姑說一個月給你兩萬塊錢,兩個月就是四萬,你放心,這筆錢媽媽不動,我明天就去給你辦張卡,那錢存著給你上高中,學(xué)費肯定是夠了,我再慢慢攢你上大學(xué)的錢?!闭f完這段話,鄒靜還是忍不住想要抽自己一巴掌。
是她沒用,賺不了多少錢,還要拖累孩子,終究還是敗給了錢。
“渺渺,易桁或許很快就走了,他的姑姑說他隨時可能離開,離開就不會回來了,不過那錢他們還是照四萬付給,你要是不同意的話,媽媽不強求?!?p> 程渺捏緊了拳頭,內(nèi)心皆是畏懼,但所有的堅持在媽媽說完那句他隨手都可能離開之后,土崩瓦解。
“媽媽,我去,但是爸爸那邊……”
鄒靜輕輕的撫摸著程渺柔軟的頭發(fā),滿心都是對這個孩子的歉意,她說:“我正要說這件事情,正好你暑假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我要帶你爸爸去對面的醫(yī)院看病,他現(xiàn)在情況不太好,可能需要治療一段時間,你晚上要是害怕的話,就去姜汀家住,我跟姜汀媽媽說好了。”
“嗯?!?p> “對了,不要跟易桁說你是他姑姑讓去的,你們像朋友一樣相處就好了,像之前一樣就行?!?p> 如果沒有爸爸的阻礙的話,程渺是愿意的,她很喜歡去易桁那里玩,有時候哪怕是坐在院子里發(fā)呆,她也不覺得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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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渺拿到成績單那天,一家人十分難得的聚在一起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她這次成績依舊穩(wěn)坐年級第一,獎狀拿了兩張,卻還是因為摔了一個碗,被爸爸狠狠的踹了一腳。
她的爸爸似乎從來都不希望她的成績好,反倒是希望她早點輟學(xué),媽媽說的對,她要一直上學(xué),離開這里,飛得更高,她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鄒靜在午餐之后拿著行李帶程鴻風離開了,總算是放暑假了,爸爸又走了,程渺獲得了前所未有過的自由。
午后的太陽炙烤著大地,溫度不斷升騰,道路兩旁的葉子都曬卷了葉,即使穿著拖鞋,水泥地上的熱度還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這溫度似乎能把鞋子給烤化了。
冰涼酸甜的小冰棍入口,程渺吸了一口氣,打起精神,跑的更快了,對,這樣就不熱了。
她背上背著學(xué)校獎勵的書包,跑的快了,筆在包里碰撞發(fā)出瑣碎的聲音,伴隨著程渺的腳步,輕松而愉悅。
到了易桁家門口的時候,程渺給自己打了打氣,低頭打量了一下身上白色的裙子,腳上也是新的拖鞋,還鑲了幾顆珠子,閃閃發(fā)光。
她今天不是那個臟兮兮的程渺。
她在心頭默念,我不是垃圾,不是垃圾。
程渺輕輕一推便將門推開了,她曾經(jīng)也問過易桁為什么不鎖門,很不安全的,他說他一個瞎子能有什么危險,當時易桁的這句話噎的程渺一下午都沒講話。
穿過被綠蔭遮蔽的院子,走過那花香四溢的爛漫的紫藤花長廊,長廊盡頭的小房子里并沒有人。
口中的小冰棍化完了,程渺又挑了一個菠蘿味的入口,額頭的汗水霎時被空調(diào)的風吹干了。
程渺是在客廳找到易桁的,他癱在沙發(fā)里,戴了耳機,閉著眼睛,祥和而寧靜,程渺小心翼翼的將書包放下,從袋子中拿出了一根菠蘿味的小冰棍,她覺得這個味道最好吃。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在距離易桁差不多三十公分時,伸長手臂,黃色的冰棍碰到了他薄薄的雙唇,劍眉簇起。
程渺生怕自己做錯了什么,立馬收回手,站在距離少年一米遠的地方,看著他坐直,睜開眼睛,她在他空洞的眼睛里看見了她的影子。
易桁沒講話,程渺一時間連呼吸都小心翼翼,靜靜的站著,觀察著少年的一舉一動。
“我不是說了嗎?都不要來打擾我,我這里不需要任何人?!币阻斓恼Z氣中透著不耐煩。
這下子,程渺徹底呆在原地,消化了易桁的話,頓時就沒了玩樂的心情,她的內(nèi)心陷入了劇烈的掙扎,要離開嗎?易桁看起來好像并不歡迎她。
“怎么不講話?我是眼瞎,但是我不聾,不說話就抓緊離開,反正我也聽得煩了?!?p> “我……”原來他厭煩她了嗎?看來她是該走了,她沒有辦法待在一個討厭她的人身邊。
程渺深吸一口氣,手死死的抓住裙擺,終于出聲:“我……那我走了。”
沙發(fā)上的少年在聽見這個聲音的瞬間,立馬站了起來:“程渺?”
“啊是我,既然你討厭我,那我走了?!?p> 程渺走了兩步,聽見后面?zhèn)鱽砀O窸窣窣的聲音,她緊張的回頭,易桁正彎腰捂著膝蓋,一臉痛苦的表情,他又撞到桌子了。
“對不起,我以為是易家的人,我沒想到是你,我不討厭你,你剛剛給我吃的是什么?菠蘿味道的?”
程渺茫然的看了看易桁,又看了看手中的站著小冰棍的袋子,聲音越來越小,明顯的底氣不足:“是小冰棍,不過……菠蘿味道的沒有了?!眲偙凰舆M垃圾桶了……
“那還有別的味道嗎?你覺得好吃的味道。”
“草莓味,你要吃嗎?”
見易桁點頭了,程渺拿了一根粉紅色的小冰棍放到了易桁的手邊,等他捏住了,她才松手。
兩人坐對面位置,程渺看到易傾的腮部鼓起小小的一塊,她想,易桁天天都在吃面包,很少吃到這些味道吧,還好他喜歡。
“我……上周五好像遇見你了,是你嗎?”易桁試探著問出這句話。
程渺立馬講出一早就編纂好的謊言,“我這段時間期末考試一直在復(fù)習(xí),就沒來找你玩,不過我現(xiàn)在放暑假了,我以后天天都可以來找你玩了。”程渺的話語中透著一股磨滅不去的興奮。
這一刻,易桁忽然牙齒用力,咬碎了那顆小冰棍,發(fā)出噶吱嘎吱的響聲,緩慢而富有節(jié)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