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
一日,唐語晴下了課收拾完畢正準備回房,蘇過突然一下子拉住了她。
他眼神略微復(fù)雜的看著唐語晴的背后,而后開口問道。
“嗯……你是剛剛的騎射課受傷了嗎?”
“沒有吧,怎么了?為什么突然這么問?”
“呃……為,為什么,你衣服后面會有血……你確定不是受傷了嗎?”
啥?
唐語晴突然想到之前家中的丫鬟們也會有這種狀況,叫做葵水。
可是,呃,這要怎么跟這家伙解釋呢,不太好意思說吧……
“哦對,你說對了,剛剛我好像是被箭擦傷了,受了點傷,但我當時也不曾感覺到疼痛,所以也沒當回事,沒想到竟然出血了。沒事啦,我自己處理就好了?!?p> 支支吾吾說完這些,唐語晴就匆忙跑掉了。
這丫頭,本狐可是三百多歲的人了,不過就是想提醒提醒你,再逗逗你玩罷了,你還以為能瞞住我?
罷了罷了,再問下去,我好像真的就該被她打了,怪不得像個小白臉兒,原來竟是女兒身。
某狐臉上泛起一絲笑意。
〔唐〕
葵水來的真不是時候,好尷尬啊,不過這樣子的話,好像就不方便再在這里呆了,畢竟男女有別。
爹爹的書信也開始一封一封的催了,信中說娘患了重病,我是該回去了嗎?爹說過兩天派人接我回家,我是,該跟他道別了嗎?
唐語晴翻來覆去的想著,竟是夜不能寐。
清晨,在朗朗的書聲中,唐語晴用胳膊偷偷碰了碰蘇過,然后低下頭,把腦袋埋在了書本中。
“蘇兄,我娘患了重病,家中事務(wù)繁多,我爹已經(jīng)在催我回去了。”
“好吧……那回去了,以后還能再見嗎?”
“我,我也不知道……不過蘇兄,你若是想來尋我,到汴京問唐府在何便是?!?p> “好,我會去找你的,一定!”
“嗯。那,拉勾?”
“好!”
兩只手的小指勾在一起,越貼越緊。
第二天,唐府家丁來了。在一一辭別了夫子與同窗們之后,唐語晴是該準備上馬車了,但不見蘇過,她還不想離開。
“唐弟。”遠遠聽見一聲熟悉的呼喚。
熟悉的身影快速跑來,他的白衣上還濺有點點墨汁,像朵朵綻開的花。
平日的唐語晴一定會嘲笑他一番,但今日竟有些苦澀,不知該如何與他說笑。
蘇過快速的將一封書信塞進她的手中,打破了沉默。
“一路順風!照顧好自己,好好吃飯,長壯實點,不許再被欺負了啊。”
“嗯。”
唐語晴握緊了手中的信,然后擺了擺手,上了馬車。馬車一路顛簸,揚起地上的塵土,喧囂而去。伴隨著跌宕不平的山路,唐語晴的內(nèi)心也是不安分的跳動著。
她的手里,是展開了的信紙,寥寥數(shù)語,卻直擊人心……
“待卿十八,聘則為妻?!?p> 什么啊……
〔狐〕
小丫頭走了,學堂變得好無聊啊。
勉強待了幾天,我辭別了夫子,挑了包袱準備繼續(xù)修行。
族人們都說我是千年才出的奇才,前途無量??晌也⒉挥X得自己與他們有何不同,不過就是毛皮色澤更為鮮艷,智商更高而已罷了。
我可無心什么修煉成仙,前途似錦?,F(xiàn)在有了小丫頭,我好像應(yīng)該先世俗點,有所成就,才能夠娶小丫頭吧。
我想用最盛大的聘禮去聘她!
雖說變屋宅變銀兩容易,但若是沒有個一官半職,老丈人又怎會輕易把女兒嫁于我?
況且對于小丫頭,我還是想更真實一點。
怎么說也是寒窗多少年了,科舉應(yīng)是沒問題,但科舉周期太長,等小丫頭年滿十八,我還沒有考完,那就不好了。
思前想后,我決定依附于經(jīng)商的狐族親戚。富甲一方但又以詩書為伴。這下好辦了,商家子弟,名正言順,和小丫頭的婚典,也有了正當理由。
嗯,就這么辦。
我登門拜訪了姓沈的親戚,他們熱情熟絡(luò)的招待了我,并答應(yīng)幫我去提親,看樣子一切順利……
〔唐〕
娘的病日漸痊愈,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務(wù),也已經(jīng)打理完畢,更讓爹娘感到欣慰的是,我的身子也好了許多,不再似之前那么弱不禁風,許是在學堂有所鍛煉的緣故吧。全府上下都喜氣洋洋,可我卻心心念念另一件事。
蘇過在我走之前交給我的信,可還作數(shù)?他當時又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是女兒身的呢?我不至于隱藏能力這么差吧……
而且這都已經(jīng)是兩載草長鶯飛,兩載皚皚白雪了,他會忘記我們的約定嗎?
這天有客來訪,我在小閣上看著書,寫著詞,不去理會這些與他無關(guān)的任何事。
凝眸深處,細琢詩句。忽被通報的家丁嚇到。
“小姐,老爺要給你許配人家了。”
什么?不行!爹爹他怎么能沒過問我的意見就輕易把我許配給別人!不行啊,我們有約在先的!
我在心里暗叫道。
提了裙,步履匆匆,似要飛起。
一到大廳,便看到爹娘在跟媒婆談笑晏晏,面前是用紅絲帶系了的紅木箱,里面裝的是滿滿的聘禮。
“爹!娘!我不嫁!”我站在門口處,沖爹娘大喊。
“唐小姐呀,對方可是富甲一方的貴公子,崇尚詩文,人長得又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才情甚高。向他們家提親的女子多了去了,都快踏破門檻兒了,你又有何不滿?”
我盯著這個喜笑顏開的媒婆,又不好直接發(fā)作,只是道:“小女子生來便體弱多病,又自恃不如那些粉黛佳人,自知配不上公子,還請紅娘你替小女辭掉這門親事?!?p> “唐姑娘,沈少爺可是點名說要聘你呢,您就別推辭啦?!?p> “可,可我沒見過他。”我下意識的說了這句話。
的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不該再說些什么,可我的蘇郎,都兩載時光了,你為何還不來啊?
“唐小姐,沈少爺料想你會這么說。雖說婚前男女不可相見,但沈公子為了讓你放心,約定好今日正午前來呢?!?p> “可……”
“沈公子還說,等你見到他,再做決定,他說了,會尊重你的意見?!?p> “晴兒,我和你娘也是斟酌再三,然后打算去喊你來呢,沒想到你自己卻先來了,而且,沈公子既然說了會尊重你的意見,那你就先別這么抗拒了,見過再說吧?!钡谝慌匝a充道。
“那,那好吧……”
畢竟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唉,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到了午時,唐家準備好了午宴,唐語晴不安地在亭臺上望著,忽見一翩翩少年郎,赤色衣衫,腳登皂靴,馬蹄飛揚,似是故人來。
〔狐〕
早就料想這丫頭猜不出是我,畢竟親戚們姓沈,為了名正言順,我也只好用沈這個姓了,所以我親自前來,一定會給她一個驚喜吧。
三年不見,不知她是否還記得我們的約定,是否還記得我。
當年那個女扮男裝的小丫頭,不知換上女裝是什么模樣,一定也是貌美如花吧。
那她還能認出我嗎?
一邊想著,一邊縱馬飛馳。
一路視線開闊,遠遠便可望見唐府的樓閣。我定了定神,遠遠望間唐家亭臺上有一道倩影。月白色披風,荷粉衣裙,墨發(fā)飛揚,一定是她!卻越發(fā)消瘦了。
我不由得夾緊棗紅色駿馬,想早點到達她身邊。這丫頭不知身體狀況有沒有好轉(zhuǎn)?是否還在吃藥?
似是發(fā)覺到我在朝她看,她的眼眸也轉(zhuǎn)向了我。只一眼,便似經(jīng)歷了千百年。
她的身影消失在樓閣上,然后便出現(xiàn)在樓梯上。是下來等我了吧。我知道,她不曾忘記我!
馬蹄飛馳,一川景色向身后移去。
我整整衣服,準備下馬進入唐府,而我的丫頭也已經(jīng)下了亭臺在門口等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