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風(fēng)十里不如你Chapter96
看她醒來,他一顆心緩緩落定,柔聲道:“笨丫頭,你終于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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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茫然毫無焦距,仿佛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不知此刻仍舊身在夢中,還是現(xiàn)實。
這是哪里?我還活著嗎?
動動身子,全身骨頭仿佛裂開了般的痛。
她痛得吸氣,眼前迷霧漸漸散開,虛晃成一朵朵白色的小花,轉(zhuǎn)瞬間白花變成了箭尾一只只白色的羽翎,悉數(shù)插在納蘭宇風(fēng)的背上。
她驚懼起身,整個人如同被凝滯住,低頭怔怔看著自己的雙手,仿佛那里仍然有鮮血從指縫中汩汩流過,黏膩而溫?zé)帷?p> 理智一絲一絲漸漸回到了她的腦子里。
宇風(fēng)呢?他中了箭,流了好多血,他還好嗎?還活著嗎?
想到納蘭宇風(fēng),她心里翻絞起一股劇烈的疼痛,動動手指,她想用力抓什么,可是那黏膩溫?zé)岬母惺茉谥讣鈸]之不去……
眼前泛起一陣白霧,雪白雪白的霧中她的指縫慢慢滲出鮮紅的血來……
她拼命甩手,用力的在身上擦,想要擦掉,將他的血全部擦掉,可那鮮紅的血仿佛永不停止般不停的從她指縫中溢出來,不管她怎么擦怎么甩都弄不干凈……
都怪她,是她害了宇風(fēng)……
如果不是她宇風(fēng)就不會去牢里,更不會中箭……
她垂下頭,不停的擦拭雙手,整個人陷入狂亂的恐懼中,“怪我……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突然,她雙手一緊!
魏東樓緊緊的抓住她顫抖的手腕,“丫頭……”
漆黑的雙眸深深凝視著她,他輕聲道:“丫頭,不要怕!我在這里!”
她緩緩抬頭,眼前的白霧漸漸散去,從窗戶透過的溫暖陽光靜靜灑照在魏東樓雕刻過一般俊朗的面頰上。
淚水頃刻間蓄滿眼眶,她緊張的反握住魏東樓的手,顫抖著說:“東樓,宇風(fēng)他……”
“你放心,他沒事?!?p> 他的手溫柔撫上她的脖頸,看著她,很認(rèn)真的說:“你也沒事。”
“他真的沒事?”
“他傷的很重,等你傷好了,我?guī)闳ヒ娝!?p> “那?我們私自逃獄王上會不會怪罪?還有,子澈他們呢……”
“你放心,都沒事。”
“……”
“丫頭,什么都別擔(dān)心,現(xiàn)在你只管安心養(yǎng)傷,好嗎?”
她抬頭,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可是…….”
“有我在這里,你擔(dān)心的一切我都會安排?!彼氖謸嵩谒i旁,眼睛深邃暗烈,“你就放下心,什么都別想,更不要怕!”
他安靜的凝望她。
久違的凝望她。
她面容慌張,眼波如海,望著她,他的心總是變的柔軟,恍如被溫暖的海風(fēng)吹過,泛起金色漣漪的迷離味道。
雙手輕輕繞過她的頸將她整個人溫柔環(huán)在懷中,他低頭,輕輕的將唇印在她的前額。
忽然,她的心迸出一股劇痛,失措地伸手將他推開!
那股疼痛讓她無可忍受,不是因為魏東樓,而是因為她自己,她想起自己已經(jīng)刺字為奴,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一個小丑,面容極度丑陋的小丑!
“不要!不要看我!”
她慌亂的捂住臉頰扭過臉去,生怕被魏東樓看到那里已經(jīng)刺上一個鮮紅的奴字。
魏東樓卻不管,他溫柔又堅決的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從面頰上拿開。
然后。
深深的在那里印下一個吻。
莫顏掙扎著向后退,下一刻,他忽然用力攬過她的肩膀,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他就這樣毫無預(yù)兆地吻住了她!
她想要閃躲,身子卻掙扎不開,像中了魔咒般漸漸動彈不得。
房間里安靜無聲,空氣中多了一股芬芳的香氣。
修養(yǎng)幾日,莫顏精神氣色好了許多。
魏府白墻黛瓦,遠(yuǎn)離鬧市,是一處清幽雅致的所在。她就住在魏府北角的別院中,府里的丫鬟婢子不多,但她身邊總有人陪著,出門的話門口也總有人把守,她便不出去了,自從臉上刻了字,她更不喜出門,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屋里安靜的呆著,無聊的時候就在門前的小院子里走一走。
這一天,魏東樓特意下廚,為她做晚飯。
他說今日天氣好,在廊下吃飯心情也更舒暢些,便強拉了她在廊下坐著曬太陽。
天藍(lán)云白,空氣清新,坐在廊下,看著鳥兒在空中自在地盤旋,她微微有些恍惚,關(guān)在牢中幾個月,她仿佛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真正的陽光了。
現(xiàn)在,享受著柔和溫暖的夕陽,親眼看著他身著常服,來來回回將香噴噴的飯菜整齊的擺放在廊下的桌案上,有葷有素,有粥有湯,以前那個高傲霸道的大將軍,現(xiàn)在這個忙碌柴米油鹽的人,時光仿佛改變了一切。
擺放停當(dāng),他盛了一碗魚絲粥遞給莫顏,莫顏撩開面紗嘗了嘗,香香糯糯的味道,混合著魚肉特有的鮮味,撒了一點點香蔥末,入口鮮香很好吃。
“味道怎么樣?”
她微笑著點點頭,“嗯,以前從沒想到,你竟然會下廚。”
他給她又夾了一塊香煎小豆腐,“你身子弱,多吃一點?!?p> “嗯,你也吃……”
一陣風(fēng)吹過,金黃的樹葉紛紛揚揚隨風(fēng)落下,恍若下起了樹葉雨,煞是好看。
魏東樓凝視她吃飯的樣子,柔聲道:“丫頭,你不用帶面紗的。你知道,我真的不在意你的樣子……”
“我知道……”
莫顏手中一頓,看他的眼睛彎了彎,“可是,我在意……”
她照過鏡子,臉上那鮮紅的印記確實駭人,連她自己都不忍直視的丑陋模樣,要如何展露在他面前。如果要她每日以那丑陋的面目對著他,她寧肯帶著面紗,永遠(yuǎn)也不要取下來。
她低頭,繼續(xù)撩起面紗一口一口的吃著。
看她吃的很香,他的唇角悄悄地彎起來。
忽然。
猶豫了下。
他對她說:“王上的旨意,歐家上下女子悉數(shù)充為官奴,男子全部充軍發(fā)配樺城,你昏迷的時候,歐子澈來看過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去樺城的路上….子怡那邊樞越也打點過,過一段時間會想辦法將子怡也分去樺城,這樣他們兄妹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yīng)。”
“嗯……”
莫顏輕輕點頭,“好,這樣也好……”
毆大人和夫人已經(jīng)故去,他們兄妹兩人能在一起已然是最好的安排。只是不知為何,魏東樓提到歐子澈的時候她的心竟然平靜的沒有起一絲漣漪,恍若那人已經(jīng)離她很遠(yuǎn)很遠(yuǎn)。
“還有……”
魏東樓看著她,眼底逐漸變得黯然,“王上的旨意……要畫魏府為牢……你此生大概都不能出魏府……”
“嗯……沒關(guān)系……”
似乎在她預(yù)料之中,莫顏沒有驚訝,沒有抬頭,平靜的咀嚼著嘴里的飯菜,淡淡的回答。
自從蘇醒之后,她的話就變的極少。
“對不起……”
看著她平靜的模樣魏東樓心里更加覺得歉疚,“對不起……這是我能爭取到的最大的寬恕……”
莫顏忽的頓了頓,握筷子的手微微有些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