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交加的夜晚會讓人在舒適的房間里待得格外踏實,自然界的聲音,山呼海嘯都是極為悅耳的。
LU的一樓小公寓里她什么都沒有帶走,墻上罵人的臟話依舊觸目驚心,所有東西都已經蒙上一層塵埃,后半夜雨下得很大,雨水從后面關不嚴實的窗戶里濺進去,逐漸積成一小攤水洼,窗下的前面打濕受潮,白色的涂料一泡就浮起,隨便就可剜下來一大坨。
應該是沒有人的房間,此時分明有一個黑影在房里里游蕩著,從廚房踱到客廳,然后每個臥室進出一遍,那個有陽臺的房間上還有幾個空衣架,上面有他熟悉的味道,只不過太微弱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然后他悲傷又茫然的在衣架下面坐下,仰面盯著上面看,無奈的吹一口氣,塑料衣架像風鈴一樣晃蕩著相互碰撞,他是沒有被帶走的那個,LU的影子太多了,擁擠的腳下他被擠了出來。
他很不開心,事實上,他也不能再做別人的影子了,他想起了自己生前的一部分事情,所以他不再是一個標準的失憶鬼魂,也出不去,他莫名其妙的被困于此。
他又是實在需要一個宿主的,可是目前這里只有他,除非有人愿意走進來,他或許有機會擺脫畫地為牢的情況。
樓道里傳來腳步聲,他有些期待的靠到門上面,可是那腳步聲只是路過一樓而已,他又一次失望的離開門邊走開回到陽臺衣架下方。
……
哈迪斯在之前路易躺過的那間房間里翻看自己帶回來的藝術史,他覺得這本書越看越古怪,里面的插畫往往讓他感覺不太舒服,似乎那些畫里面住著惡靈。
但是這種感覺又跟旁邊畫作的解釋很不搭,他想去問萊斯特,可是萊斯特的哀悼期還沒過,并沒有心情跟他講這些,所以他想到了阿蒙。
他決定晚上在去找阿蒙,今天白天雨勢非常大,如果一直這樣的話阿蒙和路易也不會出門的,而且萊斯特也交代過讓他白天的時候不要隨便飛。
雨天天黑的比平時早一兩個小時,哈迪斯從阿蒙家二樓的書房飛了進去,沒有看到他們兩,于是在屋子里尋找。阿蒙在樓下大廳聽到有下人的驚呼聲,便過去查看,發(fā)現(xiàn)哈迪斯?jié)M臉困惑的看著眼前正試圖把他驅逐出去的下人們,對這個從天而降的陌生人毫不掩飾的敵意,哈迪斯瞪著眼睛看上去很駭人,在他真的發(fā)脾氣之前阿蒙忙解了圍,并且交代大家,以后哈迪斯可以隨便來,他是自己重要的客人。
“你不是說你已經學會敲門了嗎?”阿蒙和顏悅色的埋怨了一句。
哈迪斯從自己大罩袍里拿出那邊書,一點也沒打濕也沒臟,書靈天生不光會認字還會愛惜它們,“我從你這帶走的書,有些問題想問你?!?p> 阿蒙喚來個下人幫哈迪斯把罩袍拿去烘干,然后帶著他一塊回到大廳,“稍后我跟你說?!?p> 哈迪斯看見大廳的大壁爐里頭好像鉆了個人,那個人上半身幾乎都伸進煙囪里了,只剩下兩條腿在外頭,不過從大長腿上能認出,他問,“路易在干嘛?”
阿蒙說:“他說他要鉆進去看看?!?p> “為什么?”
阿蒙尷尬的微笑,“因為,我昨天告訴他這個壁爐里塞過尸體,準確來說是一部分尸體?!?p> “所以,里面還有尸體嗎?”哈迪斯走到壁爐前蹲下身體往里面看,這個壁爐是整個房子最大的,所以這個煙囪也還算寬敞,至少路易能轉身,只見路易帶著個頭頂?shù)V燈在里頭四處打量,“嘿,路易。”
路易聽到哈迪斯的聲音,也回應,“嗨,哈迪斯,你稍等,我馬上出來?!?p> 哈迪斯起身退開幾步好方便路易出來,他對阿蒙說:“路易有的時候挺奇怪的,不是嗎?”
“路易,很多時候都挺奇怪的?!卑⒚烧f完,拿著事先準備好的毛巾往剛鉆出來的路易臉上擦,“所以,你有看見什么嗎?”
這個壁爐沒點過幾次,煙灰不多,灰倒是挺多,路易用毛巾在自己前胸后面拍了拍,阿蒙嫌棄的用手帕捂住口鼻,索性催路易去洗澡,路易最后的妥協(xié)是換身外衣就行。
換好衣服的路易來到書法找阿蒙和哈迪斯,正好路易跟他打聽血糊鬼的事情。
聽說,萊斯特把血糊鬼安放在一棵樹下面,日月星辰會慢慢的讓她冷靜的,直到她記起一下愉快的事情,直到她慢慢褪去那可怕的面目,她也會變成萊斯特的食物,還有那個可愛的孩子,萊斯特說自己并不會吃孩子的靈魂,至于最后會怎么樣過兩天再親口問他吧!
哈迪斯追問,“你剛剛在壁爐里到底有看見什么嗎?”
“嗯,我覺得有?!甭芬紫肓讼耄缓笞桨⒚缮磉?,問他,“你那個壁爐不是沒點過幾次嗎?”
“也就第一次試點的時候燃過,后面,冬天其實用不到?!卑⒚烧f。
“那就是奇怪了,煙囪壁里都是黑的,像熏出來的,還是臭的?!?p> “那應該是血?!惫纤瓜肓讼胝f,“過去很多年的血跡,滲透進磚瓦里了?!泵鎸β芬椎难凵褓|疑,哈迪斯又補充解釋,“我見過,我肯定?!?p> 路易反問,“老電視臺里面?”他想起的是那個用自己皮做西裝的女裁縫。
哈迪斯點頭“嗯哼”一下。
“難怪當時沒有血滴下來,原來是被吸收了。”
趁此機會路易詢問哈迪斯能不能帶他去老電視臺里面參觀一圈,哈迪斯自然樂意的。
阿蒙把話題又引回哈迪斯的來意,哈迪斯之前拿走的那本藝術史,有一半都是圖片,在歷史問題上顯得很單薄,似乎是一個門外漢編撰的,阿蒙說他買下這本書全是因為真皮書皮的好手感,內容淺顯他也就草率的翻了翻也就擱置了。
哈迪斯偏巧挑了它,當時編著者為了嘩眾取寵挑選了很多冷門的油畫圖片,甚至于有幾張連畫家,姓名都寫錯的,更別說旁邊的文字簡介了。
哈迪斯就是看著這些圖片產生了興趣,想追根究底。
哈迪斯想仰仗阿蒙的博學獲得解釋。
第一幅畫是一個金發(fā)的男孩,看上去三歲~五歲之間,這是半身像,男孩微低著頭,眼睛和眉毛擰在一起,直勾勾的盯著前方,淚水從綠色的眼眸里流出來,豆大的淚滴掛在臉頰上,他憋著嘴的樣子,能聯(lián)想到沒有入畫的手是攥緊了拳頭的。
這幅畫的背景運用了大量的黑色,畫左邊部分的男孩是隱進黑暗里的,形成一種與悲戚的童真完全不符合的風格。
這幅畫就叫《哭泣的男孩》。旁邊的解釋有點玄之又玄,說這是一幅被詛咒的畫,會引來大火,引來災禍。
“阿蒙,我覺得這個孩子的哭泣不是悲傷,而是憤怒,這種憤怒不像是來自一個孩童。”路易看圖片以后,又說:“為什么說是詛咒的畫呢?”
仰仗阿蒙的學識絕對是正確的,“今天晚上的天很適合跟你們講這個故事,我來當講述者吧!”
阿蒙把這張畫擺在旁邊,說:“傳說這幅畫的作者得罪了這個孩子,所以這個孩子的怨恨就附在這幅畫上面了,其實不然,這個畫家是個幫兇而已?!?p> “這幅畫離現(xiàn)在也不是很久,不到100年吧,這個男孩叫波利咯,他是個偏遠農場主的孩子,他十分早慧,但是在那個偏僻保守的地方這種早慧的孩子往往不是值得驕傲的,一個3、5歲的孩子會念長段的敘事詩歌,反而引起大人們的恐慌,他們甚至懷疑這個孩子帶著前世的記憶?!?p> “這樣的懷疑會衍生出一些不友善的對待,只有惡魔才能帶著記憶重生,這樣的孩子是不祥的,這樣的思維其實有點像西方中世紀的時候持續(xù)了好幾百年的屠殺女巫的熱潮,那些說話新潮或者漂亮遭嫉的女人都會被宣判是女巫,要被活活燒死,那個黑暗的時期有十多萬婦女為此喪命,這是另外一幅畫的故事背景了。”
“波利咯的遭遇跟那些被誣陷的女巫是一樣的,只不過這個男孩有著愛他的父母,但是這也就只幫他阻擋了一段時期的災難,他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造成了這場詛咒?!?p> “沒錯,詛咒確實存在,男孩家里失火了,一夜之間燃起熊熊大火,除了男孩所有家里人通通喪命了,當人們驚訝的發(fā)現(xiàn)男孩不光幸存且完好無損時,便認定了他就是魔鬼的再生,傳說中魔鬼被驅魔人殺死以后會找到一個婦女投生,他會帶著可怕的記憶被生出來,為這個家庭招來災難,最后害死自己的父母?!?p> “故事里,這就像是一場儀式,投生的魔鬼一定要殺人作為人類的父母,才能重新得到魔鬼本身的邪惡力量,所有村民都害怕他,開始指責他謾罵他,又畏懼惡魔的力量不敢有所行動?!?p> “以至于波利咯家里的尸體都沒有人愿意幫忙入殮,波利咯曾經聲稱自己因為被母親保護所以才幸免于難,可是沒人相信他,甚至有人站出來聲稱親眼看見他放火,流言越穿越可怕,波利咯被迫被驅逐到了樹林里,可是這個早慧的孩子惦記雙親的骸骨,于是乎半夜悄悄潛會村子希望從廢墟里挖出他們的尸體,他太小了,又孤立無援,每天只能挖出一點點?!?p> “所幸這片廢墟沒有人在意它是不是有哪些木板被移動了之類的,他白天躲在樹洞里,靠樹葉存活,他遇到一個同樣被驅逐的人,那是個染上瘟疫的男人,他叫布朗格林,格林是個從外面回到家鄉(xiāng)的小伙子,可是到家的第二天就被發(fā)現(xiàn)感染了瘟疫,于是被冷漠自保的家里人丟棄到樹林。”
“格林以為自己能做到只有等死罷了,可是在他在樹林里虛弱的度過了幾天以后,發(fā)現(xiàn)自己還活著,身邊一個往他嘴里塞碎樹葉的孩子,波利咯跟他說了自己的遭遇,這個在外界接受過先進教育的男人非常同情波利咯的遭遇?!?p> “格林知道,他們被村民們重新接受是不可能了,于是他與波利咯達成契約,一同生活,格林幫助波利咯挖出了他父母的尸骨,葬在了樹林里,然后在波利咯的指揮下挖出了父母生前藏在地板里的一小盒銀幣,格林決心用這筆錢帶波利咯離開過新的生活?!?p> “可是,很快他們藏身樹林里,竟然還活著的事情被人發(fā)現(xiàn)了,村民們舉著火把吶喊,他們都是魔鬼,只有魔鬼才能對抗瘟疫和死亡,于是村里的男人們都集結起來進樹林里圍剿他們?!?p> “格林帶著波利咯四處躲藏,他們只期待黑夜快點過去,黎明能在活著的時候到來,他給波利咯講外面美好的世界,他給他希望,終于在村民們放了一把大火之后圍剿他們的人都撤離了?!?p> “不管是惡魔還是天使,至少這場火放過了他們,黎明之前下了場大雨,大火熄滅了,格林帶著波利咯終于逃出來了,他們一路乞討,不敢隨便花那盒硬幣?!?p> “終于這對特殊的父子來到了新天新地,格林用那盒銀幣換了錢,租下一間溫馨的小公寓,然后把波利咯打扮成一個可愛的孩子,格林曾經是個繪畫老師,藝術系的老師很好找工作,他為了感激波利咯帶給他的機會,對外都說這是他的兒子,也悉心照顧。”
“聰明的孩子在開放的社會很受歡迎,波利咯走進來教室,不到二十歲就念完了大學,他希望自己能像格林一樣當老師,父子倆的生活過得非常安逸。”
“可是波利咯越長大越會去想起那場毀了他家庭的火災,他記得那次起火前有人溜進了他家農場,現(xiàn)在他認為那才是真的縱火者,他提出想回一次村子,他要給自己的父母一片體面的墓穴,可是格林非常抗拒,他依舊認為那是個危險無知的地方,波利咯已經在過新生活了,就不應該再追溯過去,何況是那么不愉快的回憶?!?p> “格林告訴他,我的孩子,我的摯愛我不愿你再走進那片可憎之地,波利咯善解人意,不再與格林爭論,可是這個念頭已經在他心里生根發(fā)芽了,他要回去,既然格林不同意,他就只能悄悄的離開,他自認為自己已經長大了,有力量對抗危險。”
“于是他回到了那片村子,村子跟他離開的時候沒有區(qū)別,還是那樣保守落后,他記得那些人可怕的嘴臉并不打算大張旗鼓的走進去,他繞了很遠了路,之那片樹林長得比之前更加茂密了,他還是決心藏身于此,樹林生長使他迷失了方向,他搜尋父母的骸骨花了很長的時間,他用帶來的地毯重新包裹好了父母的骸骨暫時藏在一個洞穴里?!?p> “波利咯根據(jù)小時候的記憶在村子里暗中尋找那個火災前偷溜進他家里的人,這個陌生的外來者很快引起了村民的警覺,幾個男人趁他不注意用大的麻線袋把他裝了起來丟到一個谷倉里,甚至打算實施古老的絞刑,他們認為陌生的外來男人會拐走村子里的女人們,他不得不表面身份,聲稱自己回來只不過是為了安葬自己的父母?!?p> “哪怕他承認了自己的姓名,那些男人依舊不準備放過他,波利咯能感覺到村子里的人得知他是誰以后更加恐慌起來,他們不敢相信他還活著,有人身稱他回來是復仇的,村里所有的人都會被惡魔之火吞沒,他們決定在第二天黎明的時候再次執(zhí)行一次死刑?!?p> “波利咯陷入困境,他十分思念格林,他覺得自己若死,要將遺言帶入格林的夢境,他終是對這個愚蠢的地方感到絕望了,同時也因為落后的某些部分,使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有機會從這個谷倉逃離出去?!?p> “他在谷倉一角發(fā)現(xiàn)了一片已經腐爛的墻壁,他徒手挖開了一個能容自己出去的矮洞,谷倉大門緊鎖,還好沒有人看守,村民們對自己的建筑十分自信吧,波利咯已知危險不再停留只想離開,可是從谷倉離開會路過村子里大部分都住房,而此時,每棟房子里都有燈光?!?p> “他幾乎是在地上爬行的,他穿過一間里面似乎在集會的房子,很多人在討論,話題好像跟十多年前他家里的火災有關,于是乎他爬到了墻角想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p> “結果,他得知一個駭人聽聞的秘密,他家里的火災竟然是全村的陰謀,那個時候連著好些年地里收獲很少,唯一看似好些的家庭就是農場主家,于是乎很多村民去農場主家里借食物,這個事情波利咯小時候是有印象的,他善良的母親經常拿糧食給上門的村民,這是沒有還的借?!?p> “逐漸,大家借的越來越多了,村民們發(fā)現(xiàn)了得到食物的捷徑,再也無心打理自己的土地,可是農場主家里的糧食也是有限的,他們終于不愿再借給村民了?!?p> “借不到食物的村民面對著自己荒蕪的土地,他們感到很憤怒,也很恐慌,他們沒有糧食了,也害怕被要求歸還曾經借過的糧食,于是這些惡毒的蠢貨聚集在一起合謀了一件壞事情?!?p> “如果農場主一家不存在了,他們借走的糧食也不用還了,同時還能瓜分農場主的財產,那天晚上波利咯看見的那個可疑的人就是村民們抽簽決定的實施者,是整個村子里人點了那把火?!?p> “當波利咯因為母愛而存活下來的時候,村民們理所當然十分有默契的將他視作魔鬼的化身,選出一個魔鬼來抵消掉自己的罪孽?!?p> “波利咯悲傷痛苦的全身發(fā)抖,因為過于沉浸情緒降低了他的防備,他被出來方便的村民發(fā)現(xiàn)了,這一次沒有讓他等到黎明,將他重新關進谷倉以后直接點燃了谷倉?!?p> “格林發(fā)現(xiàn)波利咯失蹤了,很快就知道他會在哪里,他馬上想到了波利咯的去處,我內心十分不安,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那個村子,火焰已經燃起,格林隨身帶著一桿獵槍,他用槍聲嚇退驅趕了村民,可是當他好不容易從火焰中把波利咯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了。”
“波利咯最后的遺愿是,詛咒這片丑陋的土地和這里所有犯下重罪的村民,格林用第一次見到波利咯的孩童形象,帶著他死前的詛咒和自己失去摯愛的心情,完成了這幅畫?!?p> ………………
?。ā犊奁哪泻ⅰ芬划嫶_實存在,伴隨著它是是圍繞在英國長達數(shù)十年的恐懼和不安,作者是西班牙畫家布朗格林,這個故事是我杜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