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默坐在椅子里摸著手上的鐲子，揶揄道：“在邊界之海，有妖想逃？”
白玉伸出腦袋，不以為然：“逃什么，只不過不想和你一起交代在哪里。誰知你原來挺厲害的。”他歪著頭轉(zhuǎn)動眼睛：“你不是人吧？”在邊界之海她身上突然迸發(fā)出一股很強的妖氣，即使是一瞬，可不人能做到的?？裳衷鯐刑摕o之眼？真是怪哉。
“你覺得呢？”
“知道還問你。”
“讓我去你的百里之地休息會兒?！?p> “你知道？”
杜默轉(zhuǎn)而一笑：“不行？”
白玉很意外，別小看他外觀只有小小一片，內(nèi)里空間非常大，可容百里，因此命名為百里之地。他們這一族數(shù)量罕見得很，行蹤飄忽不定，聽聞過百里之地的都是少之又少。上次將杜默吸進去，百里之地早就換了一種形式，她卻由此發(fā)現(xiàn)，可見眼前這似人非人，似乎妖非妖的確不一般。
“當然可以?！?p> 白玉從杜默手腕滑下去，平攤在桌面，腦袋也縮進去。白光瑩瑩，座位上的人被吸進水片里。
眼前白茫茫一片，杜默皺了下眉頭。
“白玉，將里面換下景，這白太刺眼?！?p> 圓圓腦袋從上方竄下來：“我現(xiàn)在妖力太弱變換不出來，能維持就很不錯了?！?p> “你這是百里之地？就這么一小片。算了，我自己來。”
杜默將手攤開，青點從手心飛出，落地成青草，不斷綿延。百里之地霎時變成綿延不絕的青青草原。她躺下合上眼睛：“勉強先這樣。我醒后會忘記這些，別問我太多?！?p> “什么？”
杜默翻了個身，并不理會。
擅自改變他的領地，自己應該還不是她的對手。白玉又驚又氣，也不解她那一句是個什么意思。
時間往回倒，宋明原本在外拍攝視頻，眼睛突然不適。他立馬翻出手機打電話給陽玥，告訴他容瑞和杜默在虛無之界出事了。他在外面趕不及，讓他立刻點香，不能耽誤。
接聽電話的人即刻行動，從抽屜里拿出一支黑香點燃，墨色的煙升起。香快要燃盡時，被黑煙環(huán)繞的容瑞出現(xiàn)了。香盡煙散，陽玥扶起男生，他神情疲倦，雙眼通紅。
“小杜還在地下的邊界之海。”男生有氣無力道。
“邊界之海？”
“就是那里。”
陽玥抓起手機回撥電話：“宋哥，小杜還在邊界之海?！?p> “什么！”那邊停頓幾秒，語氣急迫：“你帶上鬼牙快去找地魂鬼?！?p> “好?！?p> 陽玥把手機塞回兜里，迅速拉開長桌下的長抽屜，從里面拖出一個黑色長袋。
“你呆在店里，我去小杜。夏魁在抽屜的黑色盒子里。”
“嗯?！?p> 陽玥交待完便背著長袋從店里飛出，平靜的臉上只有右眼閃著黑光。但這不妨礙他的速度，甚至比容瑞還要快上不少。
進入虛無之界，他用手指在手心畫了一“鬼”字，蹲下去連拍三下。起身之際，一魂出現(xiàn)在他面前。這魂身材十分高大，臉上帶著一面純黑色面具，身著灰色露膀長袍。
“地鬼先生，我有急事找你幫忙?！?p> “小宋又差遣你…什么事兒?！盎甑穆曇羰譁喓?。
“有位店員在地下辦事被困在邊界之海。”
“怎么會去邊界之海？”魂顯然吃驚。
邊界之海，是魂最終消散的地方。若魂沒有守護邊界之海的青無帶領，私闖便會跌落海里失去意識。人若落進去，虛無狀態(tài)消失之際，身隕，魂散去意識。他知，一號店也知。
“快上來，這事兒可拖不得?！闭f話間他身體一瞬變大。
陽玥飛在魂肩頭，牢牢抓住他的黑發(fā)，一時灰影飛竄。
一到茉莉庭院，陽玥就從魂肩上飛下去。
“地鬼先生，接下來要是硬闖，希望你能助我?！彼麑㈤L袋拉開，黑光迸出。
地魂鬼驚異：“鬼牙竟在你們手里？…就算鬼牙在手，你也不敢保證能全身而退吧？”
“那就看地鬼先生肯不肯幫忙。”
地魂鬼豪氣一聲：“那就試試。”
他身體變回原狀，上前一步欲點茉莉，青無便出現(xiàn)了。
白衣女子靜靜地站在木門后，目光經(jīng)過黑色長袋。
“青無，我有事相求。有位地上的朋友在里面，情況危急，請你將其帶出。”
“下不為例。”木門自行打開，青無轉(zhuǎn)身回院。
地魂鬼愣了下，邊走邊道：“小兄弟，你在外面等我。”
“好。”陽玥將長袋拉鏈拉好提回背上。
地魂鬼跟著青無才至小道，一抹金影從上方一竄而過。
“你要找的人出去了?！鼻酂o道。
“是那金影？”
“對?！鼻酂o的語氣不疑有他。
地魂鬼當即變大，飛出庭院一手抓起陽玥追上去。
“小兄弟，你們要找的人出去了。”
“？”陽玥心里疑惑，但現(xiàn)下并不是追問的時機。
地魂鬼哪里想得到金影竟竄得那么快，拉出不短距離。他自認在地下能超過他的魂真沒幾個，眼下落后如此多，金影都已飛出連接地上的出口。
他將陽玥放下：“你快去尋。”既然已不在虛無之界，那他也幫不上什么忙。
陽玥匆忙道謝，推門離去。
見人走后，地魂鬼搖搖頭，今日之事接一連二的不尋常。那道金影…青無怕是不會告訴他，等下次問問宋家小子。他邁開步子，大走幾步便隱身消失。
陽玥返回地上，一時不知該往何處。準備給容瑞打電話時，瞥見遠方閃過一絲金光，立即跟上去。追至清河街，徹底失了蹤影。
清河街中一號店的黃色招牌燈在一街紅紅綠綠的燈里顯得獨樹一幟。陽玥停了幾秒，落在一號店前傾身穿進去。他在店里巡視一圈，被桌面上的手機和一小攤水吸引。用手輕觸，白光一閃中竟被吸了進去。
陽玥睜開眼，眼前一片無盡青草。往前飛去，隱隱約約有一人沖他招手。
杜默從草叢里醒來，眼前之景讓她蒙了。她不是在邊界之海嗎？這又是什么鬼地方？她望見上方有個人影，邊招手呼喊邊向其跑去。多個人分擔不安就多份安心，管他是魂是人。對方飛近，她這才看清來人，
“陽玥是你啊！”杜默安心不少，雖說只見過一次，她就是覺得這人靠譜。又問：“你看見容瑞了嗎？”
“他在榕樹店里。”
“他怎么會在店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陽玥不解地掃了她幾眼：“說來話長?！?p> “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不知道。我是被一攤像水一樣的東西給吸進來的?！?p> “是不是看著像水，摸起來滑滑的就像果凍一樣？”杜默激動起來。
“好像是。”
得了這三字，杜默明了。她抬起頭朝著上面大喊：“白玉，白玉，是不是你？”
水樣般的圓腦袋從上面伸出，圓溜溜的眼睛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眼神一直落在杜默臉上。這張臉上的神情和剛才完全不一樣，白玉豁然明白醒來會忘記是什么意思。
“是我，吵什么！”
“我怎么到這里了？”
“有空再說?！?p> 白玉將頭伸到陽玥面前，看對方一臉平靜，心有不滿：“小子，別在我休息的時候打擾我，否則…”
“我是不小心誤入，請送我們離開這里。”
“走走走，都走，馬上送走?！?p> 白玉還求之不得，維持百里之地就夠他累的。來了一個還闖入一個，真是夠嗆。他這身體也是不聽使喚，如此下去，豈不累死，得快點恢復才行。
兩人從百里之地出來，杜默見自己身處一號店，對著陽玥霹靂吧啦一頓問，包括他身后背著的大黑包。
對方有些招架不住，笑笑說先打電話給宋明報個平安。掛了電話，他反問：“你們在虛無之界發(fā)生了什么？如何又回到這里的？”
杜默前后道來，尾末就是她痛倒在茉莉上，醒來便在白玉身體里，接著就遇見他。
“你見過一抹金影沒？”
“什么金影？”杜默脫口而出。
對面的人不管是語氣還是表情都在表明她啥也不知，陽玥收回探究的目光，平常語氣道：“沒什么。眼睛還痛不痛？”
“當時還挺痛的，現(xiàn)在沒什么感覺?！?p> “沒事就好。他們不守信用，一號店絕對不會坐視不管?！?p> 杜默很想問什么意思？整個人像突然被抽走所有力氣般，又累又困得不行，直接癱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
“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好困，好想睡覺。”說著眼皮都快抬不起來。
陽玥從兜里拿出一小盒，翻開木蓋，一朵亮晶晶的小黃花彈了出來。
“小杜，這花可以驅(qū)除地下和用眼帶來的不適。你深呼吸試試?！?p> 椅子上的人依言勉力一吸，亮晶晶一瞬被吸光，小黃花迅速凋零，只剩下個枯稈。
陽玥微怔，緩過神來難免心疼他的花兒了。些許枯萎，還可以帶回去細心護養(yǎng)，慢慢就可恢復。如今這樣沒得救了。
杜默一掃疲憊，整個人精神奕奕，還蹦起身來。注意到盒子里的枯桿特別心虛又茫然：“我把它吸死了？”
陽玥笑得勉強：“沒事兒，它的作用就是這樣?！?p> 他把盒子收走，自覺也問不出來重要線索。對金影的追問也暫止步于此，心思便轉(zhuǎn)移到圈在杜默手上的白鐲。
“小杜，你手上的這只妖…”
“你知道這是妖？”說完杜默就覺白問，那種長相的“生物”，又在人間，按理來說就應該是妖。她馬上補道：“你認識？”
陽玥搖頭：“我以為你知道?！?p> “我哪里知道？我本來還問宋哥的…”杜默語速飛快，生怕說不完，果然又不能說話。
白玉從鐲子里伸出腦袋，語氣里充斥不屑：“問這家伙，她能知道什么？不如問我，不過也是妄想?！?p> 陽玥不可置否，神情無多大波瀾，反而溫和輕語。
“小杜，我還要趕回榕樹店。有問題打電話給我?！?p> 幾縷黑煙自他右眼飄出，穿出卷簾門時還不忘提醒杜默如有不適記得告訴他。精神大好的人連連點頭。
杜默收拾好東西，開門離去。途中把陽玥的電話存好，又順著號碼添加微信，立馬就通過驗證。她發(fā)過去一句：容瑞怎么樣了？對方答沒事。對話框又顯示正在輸入，可半天沒有動靜。手機滴滴一聲，顯示2%電量。她按捺心情，摁滅手機。
由于腦里疑問滿天飛，不吐不快，杜默舉起手問白玉知不知今天發(fā)生了什么？
鐲子里傳出聲來：“地下虛無之氣太重，我又妖力薄弱，為避免不適就閉了感官，我那知道發(fā)生什么。解除后便在一號店，又將你誤吸?！?p> 連妖都不適于地下，杜默想了想說：“沒想到還挺危險的。”
白玉冷哼一聲，沒有下文。杜默放下手，從包里掏出卡刷卡上車。開出幾站，宋明的電話打進來，她忙劃接聽。對方只說了一些問候關(guān)心的話，剛掛斷手機就關(guān)機。
杜默覺著這個老板有點不靠譜。轉(zhuǎn)念一想，誰能預想得到呢？也怪她自己不會用眼，不然事情早就解決。蘇林這個“自私”魂，滿腦子都是老婆，老婆，好歹顧及些別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