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后,時間快速流逝,轉(zhuǎn)眼到了五月末,距離高考只剩一個星期。
自從在派出所調(diào)解結束后,柳雪就再也沒見過孫藝瀾等人,也沒遇到其他的欺凌事件,一直保持著風平浪靜的日子。
就在她快要放下這一系列校園欺凌事件的時候,一名記者在她放學剛走出校門時,迎上來并提起了孫藝瀾、俞曉的名字。
柳雪這才從對方口中得知,柳元寫的文章不知為何火了,被大量轉(zhuǎn)載,形成輿論,引起警方重視,導致孫藝瀾等人又被拘留起來,打算開始深入調(diào)查,而這位得到消息的記者則找到除文章主角虞梅外的另一名受害者柳雪。
但柳雪并不想回味過去,更沒有接受采訪的意愿,很快就跑開了。
一個星期過去,六月到了,高考如期而至。
柳雪參加高考的地點不在縣里,而是開川縣的上一級行政區(qū)域燕山市市區(qū)內(nèi)。
高考期間,答案全都由柳元獨立作答,答案是否正確,柳雪無從判斷,也并不在意,對她而言,能否考上大學,考上哪所大學都不在乎,只是柳元一心想要上進,她也沒理由阻止對方。
高考持續(xù)兩天,在第二天結束后,柳雪回到家里,獨自一人無所事事,索性打開電視,正好看見一星期前才見過的那名記者。
電視里正在播放的是時事追蹤節(jié)目,這一期節(jié)目的內(nèi)容正是與她有關的校園欺凌事件,不過節(jié)目的主角不是她,而是已經(jīng)死去的虞梅。
從記者的描述上看,警方已經(jīng)抓住了曾與虞梅發(fā)生過關系的男人,并順著這條線索打掉了一個見不得光的小集團,還說孫藝瀾等人都要從嚴處理。
看完節(jié)目,柳雪突然問:“柳元,你在那之后還做了什么嗎?”
“嗯?沒有啊?!绷械侥涿?。
“沒有在我睡著的時候,獨自去做了什么嗎?”
“怎么可能!為什么這么想?”
“就因為一篇文章引起了警方的重視,還上了電視變成一期節(jié)目,怎么想也太不可思議了?!?p> “切,雖然不可思議,但又不是沒可能的事?!绷灰詾橐猓坝锌障脒@個,不如想想考完以后的事。”
“以后的……事嗎?”柳雪喃喃說。
“高考結束了,該離開這個家了,你也不想嫁給不認識的人吧?!?p> “可離開又能去哪里?”
“夏京。”
“夏京?”
柳雪知道那是全國最好的地方,但也是最陌生的地方。
柳元說:“以我的考試成績,不出意外的話可以考到夏京大學?!?p> “可那是全國第一的大學,起碼需要六百多分,上次你才考了五百多分,就算這次超常發(fā)揮,怎么也不可能到六百多分吧?”
“我上次只是低水平發(fā)揮,這次肯定能考到六百多分,就算真不如意,肯定也能考到夏京別的大學?!绷判臐M滿。
柳雪不了解柳元的具體知識水平,沒法發(fā)表意見,可她對離家還有恐懼,找別的理由表示擔憂:“考試成績都沒出來,也沒填報志愿?!?p> “首都哪里不能上網(wǎng)查成績、填報志愿?”
“那錄取通知書怎么辦,我當時好像填的收貨地址是開川中學?!?p> “在中學那就沒關系了,等到時送到了再回來拿唄?!?p> “可、可是真的要去嗎?”
“你想嫁人?”
“不想?!?p> “那不就是了?”
柳雪一時無話可說,心里仍然有些猶豫,又問:“即使去了夏京,又該做什么?怎么生活?住在哪里?”
“去找那個蘇琪的女人?!?p> “蘇琪?”
柳雪想到那個給自己植入神經(jīng)芯片、讓自己認識柳元的人,心里有點五味雜陳。
她看不透那個女人,有點害怕見到她,可柳元的話直截了當?shù)馗嬖V了她——她想去見那個女人。
“柳元……你果然是我真正想成為的那個人,總能說出我明明知道卻不愿意面對的事?!?p> “哼,畢竟按那個女人說的話,我可是你的鏡子。”柳元淡然地說。
“現(xiàn)在就去?”柳雪問。
“這天都黑了,你爸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突然回來,不如休息一天,等明天你爸出門后,再收拾行李出發(fā)?!绷f。
“哦,那也好,那現(xiàn)在……就出去吃飯吧。”
柳雪聽到還要休息一天,頓時感到心安,當即就起身準備走出家門。
家里已經(jīng)有幾年沒煮過東西了,她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吃。
不過她剛穿好鞋子、鎖好家門,就在即將下樓時,恰好看見自己父親從樓下走上來。
“哦?考完了?你準備出去吃飯?”柳雪父親問。
“嗯?!绷┗卮?。
“正好,剛剛聽老趙說他家兒子已經(jīng)回來幾天了,今晚可以見個面,認識一下,現(xiàn)在就跟我走?!?p> 柳雪一愣,她父親從來沒給過她拒絕的機會,這次也一樣。
雖然她不愿認識那個老趙家兒子,但知道自己現(xiàn)在應該敷衍,只得默默跟著父親走。
她跟父親騎著自家僅有的一輛電動車離開小區(qū),在縣里騎行了十分鐘,最后停在一家不算金碧輝煌也不算毫無特色的一般飯店前。
在飯店里,柳雪見到了自己父親的朋友老趙和老趙的兒子。
柳雪原本以為只需要敷衍一兩個小時,沒想到自己父親和老趙、趙宏山三人喝起了酒,興致一起,飯后又到卡拉OK里玩,直到半夜才回去。
因為這兩天柳雪需要一大早起床去市區(qū)里,傍晚回來,本身就已經(jīng)有些疲憊,再加上敷衍飯局拖延到半夜,她睡到第二天上午臨近中午的時候,才醒來。
這時柳雪父親已經(jīng)出門,正適合她收拾東西。
大約花了半小時,柳雪收拾完畢,帶著一箱行李和一個背包,還有那兩千元的賠償費,走出家門。
然而相似的一幕出現(xiàn)了,就在柳雪鎖好家門,提著行李準備下樓時,看見自己父親正從樓梯下走上來。
“你在干什么?你想去哪里?”柳雪父親先是感到驚訝,然后臉色陰沉起來。
“我……我想出去玩玩?!?p> 柳雪試圖蒙混過關,可她自己都不相信這句話。
“開門!回去,哪里都不準去!”柳雪父親揮著手讓她開門。
“別怕,就這樣下去!如果他阻止就用行李打他!”柳元說,“我已經(jīng)解放了你的身體力量!”
“你在干什么?沒聽到嗎!?”柳雪父親質(zhì)問。
“趕緊動起來,不要猶豫!”柳元也喊。
柳雪沉默半晌,終于下定決心。
“……是!”
“嘭!”
她生平第一次用行李打倒自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