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湖畔溫暖的風(fēng)帶濕了眼眶,那顛沛流離的雨滴兒爭先恐后地落下來,堪比思緒凌亂。我們都有著流浪的夢想,只是害怕,失去方向。小漁說:兄弟,走吧!去流浪,讓我們向心愛的女孩再道一聲“晚安”。于是我的手,提起行囊……
小漁不止一次地跟我提起,他要去流浪,只是暫時,他還放不下。
“放不下什么?手中的馬桶刷嗎?”我很好奇。
小漁不怒,反問我:“你知道流浪與旅行的區(qū)別嗎?”
我既沒有流過浪,也沒有旅過行,“流浪的人叫流浪漢,旅行的人叫旅行者,大概是這個樣子的吧!”我說。
小漁眼望遠方:“一個人,叫流浪;兩個人,才是旅行?!?p> 原來他放不下的,果然還是姑娘。此刻我明白,他想流浪,卻更渴望旅行。
只是現(xiàn)實總是令人無奈,空有一腔浪漫情懷,卻沒有一只可供浪費的口袋。
我說你可以背把吉他或者二胡浪跡天涯一人一白馬……話未說完小漁已沖我大眼一瞪,嚇得我將剩下的“或許還能收到三個徒弟”這半句話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小漁告訴我,在流浪之前,他還要先干完幾件大事,干完大事,他就出發(fā)。說完這句話,他拍拍我的肩膀,像是安慰我,又像是想從我這兒得到一些安慰。只是我的衣服才剛剛洗過,而他的手,也剛剛才握過馬桶刷。
小漁繼續(xù)刷他的馬桶去了,這幾天他總是刷得特別起勁,因為他要攢錢買一輛全新的山地車。
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想著明天還有課,后天還有課,大后天也還有課。
而小漁就要去流浪了,他的人生也許不會因此而改變,但至少,他的生活會變。
而我,繼續(xù)我渾渾噩噩的大學(xué)生活,平淡著,也無奈著,絕望著,也渴望著,也哭也笑也平凡著。上著明天后天大后天的課,吃著一區(qū)二區(qū)三區(qū)食堂的蓋澆飯;上課假裝記著筆記,偷偷寫下的卻是連以后的自己看來都不知所云;日記,永遠空白。
我不曾跨過山和大海,也只是穿過人山人海。
我忽然,也想去流浪了。
那時候陳小智正為出走法國做準備,不時參加各種考試,準備去法國的沙灘果曬;小林子學(xué)車,把教練撞進了醫(yī)院;三黃姐妹花中除了偉華,榮哥嬌姐都在廢寢忘食地準備著考研;大奔臨危受命,接手了家族企業(yè),準備振興箱包和紅木生意,但振興前先公款偷著買了輛二十多萬的SUV到處浪;黃振承包了魚塘,把女朋友帶回家見了家長……
我忽然就想去流浪了。
六月,英語課上,林勁老師的禿頭泛著光,同學(xué)們伸長脖子,流著汗。驕陽好似一只大烤餅,誘地樹葉兒焦黃。
我在夢中流著浪。
一只黑板擦“嗖”地從講臺上飛下來,不偏不倚砸在我的腦袋上——想來林勁老師也是看過《逃學(xué)威龍》的人——流浪的夢碎了,跟著四散的粉筆灰漫天紛飛。
林勁老師很是不悅地看著我:“做夢,還早哩!”
他也該退休了吧?那一口慢慢騰騰的語速實在讓人眼皮沉重,每次我都很想對他說:回家抱孫子去吧!
林勁教我們“國際商務(wù)英語”和“專業(yè)四級英語”等等,他的名字雖然帶勁,然而他的課實在是一點勁兒都沒有。
但他的板擦是扔得絕對是又準又有勁,我撣去衣上粉塵,心想:換成小漁,應(yīng)該會找個機會拿只麻袋罩住他腦袋一頓扁吧?就好像高三畢業(yè)的那個夜晚狠扁數(shù)學(xué)老師一樣,將他滿腔的熱血與叛逆通過拳頭盡情揮灑。
我不敢像小漁一樣揮灑我的熱血不羈,所以,我不敢像小漁一樣,放下一切,去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