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高聳的老榕樹之下,坐著的白衣人,手上心不在焉的一下有一下無的撥弄著琴弦,低沉的琴音斷斷續(xù)續(xù),調子忽高忽低,旋律卻仍能連成一曲……
“殿下,萬事皆安排妥當了,收到了傳書,楚將軍已經(jīng)從毒圣處趕回來了。”
殷驚衍垂眸看著手上的琴弦,手上頓了頓后指尖一挑,音調驟然拔高了一度。
他忽然問畢暝:“你說,她會去嗎?”
畢暝將心中所想如實回答道:“楚將軍是暝見過最聰慧機敏的女子。暝認為這種小計謀還不足以讓她相信。”
畢暝又有些猶豫地稟報:“還有……就是,信中有報,楚將軍好像還把毒圣給敲暈帶了回來?!?p> “是嗎?”那人淺眸黯淡了下去。
四周的溫度似乎隨著他黯淡下去的眸色,而驟然降低了好幾度。
他道:“看緊他?!?p> “……”畢暝不敢再接主子的話了。
他大概能從他口中這三個字猜出,主子是想讓他去看緊毒圣,去看看毒圣那老狐貍到底想干什么。
畢竟那老狐貍豈是這么容易就能被人敲暈的,一定是他在耍什么壞心思,故意讓楚將軍順利帶走他。希望戚君逸那只狐貍可不要搗亂,不然殿下肯定不會放過他!
一主一仆簡短的對話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
這邊是已經(jīng)回到府中的楚開顏,下人將她的馬牽去馬房吃草喝水,楚開顏接過丫鬟送來的茶水,喝了一口又將茶杯還了回去,邊走邊問,
“慕清河呢?叫他來見我?!?p> 下人領命,趕緊讓人去找慕大人出來。
一個丫鬟說到:“郡主你怎么這么晚回來,之前浮云樓那邊有人來找將軍幾回呢?!?p> 楚開顏的腳步虛浮了一下:“浮云樓?”
“是呀,奴跟他說了郡主進了宮還沒回來呢??蛇€是有人來找了好幾回?!?p> 浮云樓,楚開顏下意識想到的是殷驚衍,他難得找她一次,還派人找了很多次,怕不是有什么大事。
她方向一轉,往浮云樓的方向走去,“我去一趟,等下慕清河來了,叫他去正廳等我?!?p> 丫鬟見她一副火急燎急的模樣,明白了她家郡主是真的很在意主在浮云樓的那位殷國質子,于是,她站在原地,對楚開顏的背影說道;“郡主你放心去吧,這有奴呢?!?p> 楚開顏沒有回頭,瀟灑地朝身后揮了揮手:”行?!?p> 她人還沒到浮云樓門口呢,就聽到了浮云樓的前院中傳來了陣陣琴聲,琴聲悠然婉轉,一曲十分平和悠揚的清平調……
是他又在撫琴了吧,想起了那日他坐在低案前撫琴的樣子,淡雅似月,恍若仙人落塵……回憶著的楚開顏恍惚了一下,隨后她搖了搖頭,嘀咕道:“殿下啊殿下,你可真是禍水?!?p> 琴聲戛然,庭院中坐著的殷驚衍打了個噴嚏……
在一旁候著的畢暝擔憂的看著他只著一件不薄不厚的外衣坐在樹下吹著寒風,此刻還打了聲噴嚏,畢暝勸道:“殿下回屋吧,外頭風大,仔細著著涼?!?p> 殷驚衍沒理會,繼續(xù)彈著手下的“南淵”,一曲逍遙調緩緩從他手下流出……
這時畢旭走來,他看了眼許久未見的畢暝,彎下腰對殷驚衍行禮;“殿下,將軍來了。就在門外?!?p> 畢暝笑著也看著畢旭,聽到是楚開顏來了,他對殷驚衍道:“殿下,那暝先告退?!?p> 說完后,他退出去,轉眼不見了影。
畢旭深深地看了一下畢暝消失的地方,心中復雜的情緒胡攪蠻纏,殿下到底瞞著他們在計劃著什么……還不讓他和畢煜畢昆知曉,只有鮮少露面的畢暝仿佛才是殿下最信任的人,什么事情都交給了畢暝來說,而他們只能在這個小小的浮云樓守門……
很快,他便打住這種念頭,擅自揣摩殿下的心思是大忌,他差點就犯了。
“那屬下也退下了?!?p> 殷驚衍依舊彈著他的琴,對他們的主動離開并沒有反應。
楚開顏走進來時,他的逍遙調已經(jīng)奏完了,她笑著從他身后湊過去:“想我了?”
殷驚衍:“……”
楚開顏明顯的感覺到他身體有一秒的僵硬,惡趣味的更加貼近他,聞得他身上傳來的淡淡冷香,她輕聲責備道:“畢旭那家伙這么回事,怎么讓你穿這么少?在屋外也不知給你拿件披風?!?p> “別……”
楚開顏正想著把畢旭叫來,好好的訓一頓,手卻被殷驚衍拉住,他冷清無波瀾的臉上難得出現(xiàn)一絲急切的神色,很淡,但在他的臉上這絲情緒很突兀,楚開顏很驚喜,她笑意難掩:“那回屋可好,里頭暖和。反正不許在外面吹風。”
殷驚衍不說話,他在外面坐著本來就是為了等她,她來了,就沒有必要再坐在外面了,于是,他放下手,順從的讓她帶著自己回到了屋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