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嗚~~”
安靜的茶店里,響起輕靈的叫聲。
小貓慵懶地躺在柜臺上面伸著懶腰。
朝坐在旁邊的于良看了一眼,見他還埋著頭看報紙沒搭理自己好像有些不滿意。
于是又叫喚著。
“喵~~喵~~”
于良抬起頭,輕輕笑了,伸手摸了摸它的頭。
“你又餓了?不是吧,小澤,你剛剛不是才吃了貓糧么?”
“喵嗚~~”
小澤跟個圍脖似的癱在柜臺,不停地撒嬌。
“你渴了?不是有水么?還是想出去玩兒?我門也沒有鎖啊?!?p> 于良無奈地苦笑道。
沒辦法,貓語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疇。
這小家伙已經(jīng)在茶店里呆了四天了。
自從那天晚上它跟進來之后,于良便把它收留了下來。
至于原因,大概也是出于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憐憫吧。
說起來,小家伙和于良還是有些相似。
都是找不到家的孩子。
但顯然于良運氣要好的多,有個茶店容身。
不像小澤,日曬雨淋。
其實一開始他并沒有這個打算。
但當(dāng)看到大波浪欺負(fù)小澤時,心里莫名涌現(xiàn)出一陣憤怒。
也許,自己沒有遇到何飛的話,應(yīng)該是跟它一樣的境遇吧?
招之則來,揮之即去,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這也是于良收留它的原因。
只有同類,才能更加明白同類。
外人又哪里會懂。
“喵嗚~~”
小家伙又叫喚著。
“你到底想怎么樣啊?”
于良很是苦惱。
養(yǎng)貓倒也不麻煩,第二天他就出門買了貓糧貓墊和貓砂貓盆,基本需要的也就這些東西吧。
其他的,于良也不知道該買什么,干脆就沒買。
買完基本的生活用品,他又帶著小澤去洗了個澡。
出來之后,小家伙當(dāng)真是煥然一新,比來的時候精神多了,身上的毛更是又柔順又漂亮。
引得于良一度懷疑這么可愛的貓走丟了,主人真的就不心疼,不想著找找?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偌大個世界,走丟了個人都不容易找回來,更不要說只貓了。
要怪也只能怪它自己命運多舛吧。
當(dāng)然,在正式收養(yǎng)之前,于良也給何飛打了個電話。
畢竟,他只是茶店的一名員工,還沒有決定權(quán)。
好在老板娘和何飛還挺好說話的,說可以是可以,但前提是不準(zhǔn)弄壞店里茶葉。
老板娘可不想店里多一個既不干活兒又搞破壞的家伙。
起初于良也很擔(dān)心這個問題,不過小家伙顯然很珍惜衣食無憂的機會,雖然每天在茶店里跑跑跳跳,但從來不碰茶葉。
當(dāng)真是乖的不行,只搗蛋過一次,就是從外面叼了只死麻雀回來。
還專門跑到柜臺上當(dāng)著他的面搖尾巴,好像炫耀自己很能干似的。
當(dāng)時于良真的差點生氣。
后來網(wǎng)上一查才知道,據(jù)說這是貓咪想報答主人的行為,才會從外面往家里叼東西。
弄得他最后罰也不是,獎也不是,只能無奈搖頭苦笑。
“小澤,過來?!?p> 于良對著躺在柜臺上的小家伙招了招手。
小澤很是聰明,想聽懂了似的,起身一貓腰,幾步輕盈地便鉆到他的腿上。
然后又優(yōu)雅地把身體盤在一團,瞇著眼睛靜靜地趴著。
“呵,你個小東西,還挺會享受呢?原來是覺得柜臺太硬了是吧?”
于良調(diào)笑著。
自從小澤來了之后,他的日常生活顯然比以前要有趣多了,只少沒事兒的時候,還可以逗逗貓。
不像之前,除了看報紙打盹兒,就只能為了自己毫無頭緒的身世苦惱。
這兩天,他也仔細(xì)想了下,覺得這事兒急不得,也沒法急。
完全沒有頭緒可理啊。
都無從下手。
他也想過要找人幫忙,可警察醫(yī)院根本不現(xiàn)實。
沒準(zhǔn)兒一不留神還有可能暴露自己身上異于常人的地方。
要想找,還得靠什么私家偵探之類的。
聽說他們會特別注重保護客戶信息。
可惜的是,于良在錦城根本不認(rèn)識這些人,沒辦法找。估計只有等過段時間,在這里認(rèn)識的人多了,說不定就能打探到哪兒有私家偵探。
想通之后,于良就淡定了許多,不像之前那么苦悶。
唯獨一件事,就是關(guān)于那個少年。
于良暗自打算要是真能找到私家偵探,一定要把那少年的混蛋父親先找出來!
這件事,必須要有個結(jié)果。
“小澤,下次你要是看見那個人,記得一定要告訴我?!?p> 于良自言自語道。
當(dāng)然,這完全是說著玩兒的。
小澤見都沒見過,怎么可能認(rèn)識呢?
說起來,小家伙的名字,還是何飛取的。
當(dāng)時確定要收養(yǎng)之后,何飛便非常熱情地說他要給貓仔起名字,結(jié)果想了半天就想出來倆。
一個大木,一個小澤。
于良聽了立馬就想掛電話,取得都是些什么名字,這什么惡趣味!
沒想到何飛居然拿老板娘來壓他,弄得于良最后只有忍痛選了個小澤。
好歹也是只母貓,如果取個大木……
著實太委屈它了。
“叮零零——!”
茶店門口的風(fēng)鈴作響。
于良抬起頭。
門外進來了一個人。
“早啊,老板!”
來者熱絡(luò)的打著招呼。
“……”
于良默默地看了眼墻上的時鐘,此時已經(jīng)下午三點了……
但還是禮貌的應(yīng)了一聲。
“早?!?p> 畢竟,他已經(jīng)習(xí)慣這人的作息時間。
“喲,小澤?還在睡呢?睡你XX,起來嗨!”
來者說著,手從柜臺上面伸過去想逗逗。
哪知道小家伙瞟了一眼,嫌棄地抖了抖耳朵,直接裝沒看見,腦袋別到一邊繼續(xù)瞇眼休息。
“喲呵?小東西還挺傲嬌呢?咋的,我對你還不好?。孔蛱爝€專門給你買了小零食,今天就翻臉不認(rèn)人啦?”
來者忿忿不平。
“它很聰明,也很記仇的?!?p> 于良說道。
“喂,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那天踢它的,又不是我?!?p> 來者很是無辜。
“可你跟那個女人是一路的,不是么?”
“哎呀,那只是我喝酒認(rèn)識的,又不熟,怎么能怪我呢?”
來者訕笑著。
他正是那天半夜突然闖進茶店的黃一梁。
說來也奇怪,自從那天晚上之后,這貨每天都會跑來呆一段時間,還美其名曰是他的茶放在這兒了,得來喝茶。
起初一兩天,于良還有些不待見。
不過這幾天相處下來,他發(fā)現(xiàn)黃一梁除了有點傻缺之外,好像也比較好相處。
而且再也沒有初見時的飛揚跋扈。
至于那天晚上,按照黃一梁自己的說法是酒精起了作用。
腦子不清醒。
于良對這種說法付之一笑。
呵呵。
起了作用還不忘找兩個女人陪著。
還真是花花公子本色呢。
“來,小澤,給爺叫一個?!?p> 黃一梁還堅持不屑地“勾搭”著嬌俏小女貓,但很可惜,喵女郎熟視無睹。
弄得他悻悻然,自討了個沒趣。
“切,不理我算了,白眼貓。誒,老板,不是我說你,你取名字的水平也太差了。小澤?”
他邊說,邊朝茶店中央的造型桌走去,然后大大咧咧地坐下,壓根沒把自己當(dāng)外人。
“小澤都多老了?早過時了好吧,要我說叫結(jié)衣或者名步更合適一些?!?p> 黃一梁沾沾自喜。
“……”
于良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那個詞叫什么來著?
對,一丘之貉。
“你的水平也沒高到哪里去。”
“誰說的,起碼這兩個名字更年輕一點!”
黃一梁據(jù)理力爭。
“……”
于良默不作聲,他不想繼續(xù)深入這個問題。
畢竟涉獵不深,也沒啥興趣。
“切,你這個人,簡直沒意思,和你根本沒法愉快的聊天,那趕緊給小爺泡茶吧!”
黃一梁揮了揮手,一副少爺做派。
“……”
于良繼續(x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好啦,好啦,我自己泡,真是的,我可是顧客誒,難道不應(yīng)該是上帝嗎?”
黃一梁滿臉不情愿,但還是自己站起身,走到茶柜上取出了茶具和茶葉。
“不好意思,我是無神論者,不信上帝。”
于良淡淡地說道。
“切,說話簡直無趣,怪不得單身,就你這樣啊,壓根兒沒女人喜歡?!?p> 黃一梁繼續(xù)吐槽。
于良沒搭理。
反正在他眼里,這貨就是個熟客,談不上什么交情。白天的話,想在這兒呆著也無所謂,本來店里就沒有多少客人。
多一個人,也多點生氣。
不多時,茶泡好了,黃一梁一邊涼著茶,一邊翹著腿,然后從褲兜里掏出手機。
隨即,他皺了皺眉。
“靠?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忘記充電了,老板放點歌來聽唄?!?p> 于良遲疑了片刻,還是答應(yīng)道。
“你要聽什么?”
好歹對方也算個客人,而且現(xiàn)在對他也沒啥偏見。
要聽歌,這要求不過分,柜臺上的電腦有音響,那是何飛為了看電影而專門配的,想聽就聽吧。
“就……點一首誰料皇榜中狀元吧?!?p> “什么?”
于良以為自己沒聽清,詫異地抬起頭。
“誰料皇榜中狀元,你不知道啊?”
“黃梅戲?”
于良在音樂軟件里搜索出來,不敢相信地看著黃一梁。
“怎么?看不起黃梅戲?。磕强墒菄?,瑰寶!老板,看來你這個思想還有待提高?。 ?p> 黃一梁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不是,只是你……會聽這種?”
于良感覺這好像不是自己認(rèn)識的那個傻缺富二代。
“干嘛?看不起我啊?憑什么我就不能聽了?怎么著,聽這種曲子還要看出身嗎?”
黃一梁沒好氣地說道。
“不用?!?p> 于良答道。
他既沒有看不起黃梅戲,也沒有看不起黃一梁。
只是這兩者之間產(chǎn)生某種聯(lián)系之后,感覺有些微妙。
隨即于良點開播放鍵。
音響里也傳出明快抒情,極富地域腔調(diào)的曲子。
“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
中狀元著紅袍?帽插宮花好新鮮,
我也曾赴過瓊林宴?我也曾打馬御街前
……”
一個纏綿悱惻的故事,隱隱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
而另一邊,黃一梁也隨著調(diào)子,不停地?fù)u頭晃腦,嘴里哼哼唧唧,模樣甚是投入。
于良默默地看著。
隱約間,有一絲不真實。
感覺哪里畫風(fēng)不對,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嗡嗡嗡……”
是個陌生號碼。
于良瞧了眼,最終還是拿起手機走出了茶店。
“喂?”
“是我?!?p> 電話那頭的聲音極有辨識度,是袁清曈。
“他們?nèi)フ夷懔?,你最好先離開茶店?!?p> “誰?”
于良被這無厘頭的話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之前殯儀館的那個警察?!?p> “警察?我又沒有犯法,為什么要跑?!?p> 于良聽聞心里咯噔一下。
他明白趙警官為什么會找自己,但還是在袁清曈面前強裝鎮(zhèn)定。
“能不能見他,你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不過我勸你在見他之前,先來我這兒一趟。我在南郊未央湖邊,如果你一個小時以內(nèi)不過來,那就自求多福吧?!?p> 說完,袁清曈直接掛斷了電話。
“……”
于良看著手機,很是無語。
這女人,說話做事,簡直讓人無法理解。
最終還是決定相信袁清曈的話。
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絕不是那種閑得蛋疼會來跟自己玩兒捉迷藏的人。
想罷,他便返回店里。
“對不起,我這兒要關(guān)門了?!?p> 于良一邊收拾,一邊對黃一梁說道。
“什么?又關(guān)門?我說你這老板也太不敬業(yè)了吧!我屁股還沒坐熱呢!”
“我有事兒要出去?!?p> “那你出去就是啦,大不了我?guī)湍憧粗鴨h?!?p> “你?”
于良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
“我靠?你那什么眼神?該不會你以為我要偷東西跑路吧?就你這茶店,送給我都不要呢!”
“……行吧,要是店里出什么事,別怪我不客氣?!?p> 于良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便出門騎上了小電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