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于，小于？”
張熙衡沉厚的嗓音就像一記梆子敲在于良的心頭。
“嗯？哦?！?p> 他恍然回過神，尷尬地舔舐著有些干澀的嘴唇。
“對不起，張總，我……”
“不認識?！?p> 女人搶先道。
聲音中點點沙啞。
沒有少女那般輕靈，卻充滿質(zhì)感，讓人忍不住想聽她繼續(xù)說話。
于良莫名覺得她的聲音，不，應(yīng)該說她整個人都有種魔力。
微微上揚的嘴角，朱紅的唇性感卻不妖冶。
那是成熟女性獨特的美。
無關(guān)容貌。
“……”
于良嘴唇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和女人的視線悄然相撞，心底竟然微微抽動了一下。
墨色的瞳里，沒有歡愉，不見波瀾。
像是寒潭，平靜空明，卻深不見底，捉摸不透。
于良有種錯覺，仿佛看久了會陷進去，難以自拔。
以至于他后背有種無法言喻地不適。
“他是來找張總的，怎么會和我認識呢，對吧？”
女人重復道，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濃了。
“嗯，是的。”
于良收回目光，盡量平靜地說道。
他強壓住那股不適，快步走到辦公桌邊。
“您的茶葉。”
于良輕輕地將蒙頂甘露茶葉放在桌邊的一角。
隨后拿出收貨單，雙手遞到張熙衡面前。
“麻煩您簽個字，張總?！?p> 張熙衡拿起筆，深深看了于良一眼，又望向女人。
“……”
他似乎想說什么。
但終究沒有開口。
“麻煩你了，小于?！?p> 張熙衡重新把單子遞回于良的手里。
于良仔細地將訂單疊好揣進兜里。
“謝謝，那我先走了?！?p> 他低著頭轉(zhuǎn)過身。
“誒，小于，你們店里有六安瓜片么？下次來幫我?guī)б缓?？?p> “我會回去看看的，如果有，到時候會跟您說一聲?！?p> “麻煩了?！?p> “這是應(yīng)該的?！?p> 于良說完，快步朝門口走去。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再多看那個女人一眼。
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意。
直覺告訴于良，這個女人很不一般。
甚至……
有些詭異。
他其實很想知道對方是誰。
但更在意那種感覺。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玫瑰固然美麗，但曼陀羅也未嘗不動人。
有些事，有些人，不該碰的，就別碰。
這是于良最心底的聲音。
可在等電梯的間隙，女人的身影依舊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怎么會和我認識呢？對吧？”
言猶在耳。
就連女人手中煙灰跌落的瞬間都清晰可見。
怎么會這樣？
于良實在猜不透個中緣由。
不認識？
那為什么一眼便能記住。
認識？
就連于良都無法說服自己。
又或者……
失憶前認識？
這更加無從證明。
還有。
何以她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夢里？
“呼……”
于良閉上眼深吸了口氣，終究選擇放棄這種毫無意義地問題。
擦肩而過的人，再奇怪多想又有何用。
“噔……噔……噔……”
高跟鞋聲漸行漸近。
節(jié)奏分明，輕緩。
就如同它的主人那般優(yōu)雅。
于良不看也知道，是那個女人來了。
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又是那墨色的瞳孔。
以及微微上揚，難言意味的嘴角。
這個女人……
到底怎么回事？
于良微微晃了晃身體，那種不適感重新襲來。
“叮！”
剛好，電梯到了。
門，緩緩分開，兩人并肩走進。
“……”
電梯隨著門上的指示燈緩緩下降。
女人靠在扶手上，雙腿交叉，單腳點地，平視著前方。
而于良則背對著女人貼著門，盡可能的和她保持著最大的距離。
靜。
出奇地靜。
除了電梯運行的聲音再無其他。
氣氛就像電梯那般冰冷。
于良并不想和女人有過多的接觸。
但光滑的金屬門里清晰地倒映著女人的身影。
依舊能看到那雙眼睛。
于良下意識地垂下眼簾，目光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女人出眾的身姿。
確實很漂亮，足以稱之完美。
“沒有人告訴你，一直這樣盯著女性的腿看很不禮貌么？”
女人的聲音悄然響起。
卻沒有一點點情緒。
不明白她到底是慍怒，還是戲謔。
“對不起?！?p> 于良輕咳著。
“真心的么？還是隨口敷衍？”
“……”
于良微微一愣。
重新調(diào)整了語氣。
“對不起?！?p> “……”
女人突然笑了。
“你很有趣，果然和別人不一樣。”
于良眼角難以察覺地輕輕抽動。
不一樣？
“你……是誰？”
于良遲疑地問道。
他不確定是否如自己所想。
難道，看出來了？
這不可能。
沒有道理！
“我們不認識，是誰對你有意義嗎？”
女人笑著說道。
“……”
于良微微皺了皺眉。
該死！
他突然有點討厭女人這個笑容。
根本不知道意味著什么。
“叮！”
一樓到了。
門再次分開。
兩人一同走出了電梯。
出了大廳正門，他們各自分道而行。
走了兩步，于良停下腳步，回頭瞧了眼女人的背影。
婀娜性感。
但他并不在意這個。
而是斷斷續(xù)續(xù)飄進耳里的那句話。
“也許……我們還會再見……那時，我想我會很有興趣認識你……”
依舊是女人那極有辨識度的聲音。
“……”
駐足片刻，于良什么話都沒有說。
轉(zhuǎn)身朝停小電驢的地方走去。
……
回到淡茗居，于良將小電驢停好便準備去開門，可解鎖時，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鎖孔有撬動的痕跡。
……難道那賊還沒有死心么？
于良輕輕嘆了口氣。
夠執(zhí)著的啊。
之前還是半夜，現(xiàn)在已經(jīng)等不及白天就要動手了么？
他考慮要不在門外貼張紙。
寫上“內(nèi)無貴重物品，壯士請高抬貴手”的字樣。
也好打消某位梁上君子的惦記。
但當于良打開店門后，卻沒有立刻進去，因為地上有個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塊破布，絕不屬于茶店，看樣子是從門縫里塞進去的。
最重要的是。
破布上赫然帶著血跡！
“……”
于良蹲下身，緩緩拾起破布。
“這是……”
上面除了殘留的淡淡血腥味，還混雜著消毒水和檀香的味道。
忽然，于良的臉色驟變！
他明白了。
這塊破布，是從病服上撕下來的！
怪不得第一眼那么眼熟！
于良猛地坐在地上，大腦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就像是腦子里的神經(jīng)被人給瘋狂拉扯。
又像是有什么東西硬生生地被斬斷一樣！
“是他！是他！”
于良抱頭失聲叫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