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刖這一跪,只跪得曹青槐心驚膽戰(zhàn),她騰地站起身,聽著劉刖說的話,淚流滿面。
她蹲身去扶劉刖:“縣主請起!”
劉刖起身,看向曹青槐,嘴唇動了動,最后說:“馬上到山陽倉了,我們就下船了,二樓還是讓給你們。你們?nèi)松?,走陸路不安全?!?p> 曹青槐搖頭:“不必了。白虎坐不了船,況且剛剛都受了驚嚇,還是下船吧?!?p> 劉刖嘆了一口氣:“好吧?!?p> 說完這句話,劉刖轉(zhuǎn)身就要出門,站在門口時,她轉(zhuǎn)身看向曹青槐:“有任何幫助都可以告訴我,我在所不辭。”
曹青槐頷首:“好?!?p> 劉刖開門出去之后,曹青槐枯坐在床上,今日陽光明媚,開著窗戶,涼風(fēng)習(xí)習(xí),是六月天里難得的涼爽天,剛剛劉刖的那一跪,只跪得她幾乎靈魂出竅,囂張跋扈的丹陽縣主竟然會道歉,她不敢承認(rèn)在看見劉刖跪下時,自己就已經(jīng)原諒她了。
只是因為劉刖是吳王的女兒,所以曹璋與她注定無緣。
這次之后,劉刖再也沒有下到一樓來,船一直往前,風(fēng)平浪靜地行了兩日就到了山陽倉。
山陽倉有大隋朝的糧倉,所以每日港口停靠的船只都是數(shù)以萬計,曹青槐他們的船晌午就到了,可是等到半夜才靠岸,碼頭上燈火通明,人流如織。
這時船上一陣騷亂,靛頦透過窗戶往外看去:“小姐,縣主他們下了船。”
曹青槐默默地沒有作聲,等船上的人下得差不多了,顧勒就在領(lǐng)著大家下船:“大小姐,我已經(jīng)派了人去前面安排客棧了,馬車租好了,我們先上馬車?!?p> 曹青槐點頭。
眾人下了船,曹青槐和曹青駿先上馬車,顧勒安排人把箱籠裝在牛車上。
等安置妥當(dāng),就要往前,幾個鏢師突然大喝一聲,就要上前。
“干什么?”顧勒斥責(zé)。
“鏢頭,前兩日就是這個人抓了白虎和烏啼?!逼渲幸粋€鏢師說。
這件事顧勒事后有所耳聞,現(xiàn)在朝那個人看去,只見那人手腳都爛了,靠在一堆破爛之中,渾身都是蒼蠅,他常年在外行走,知道凡事留一線,看見那人如此模樣,也不想追究,但還是需要過問大小姐,倘若大小姐想出口氣呢,他走向馬車:“大小姐,發(fā)現(xiàn)了那個抓白虎和烏啼的人,不知道大小姐要如何處置?”
曹青槐掀開了車窗簾子,朝顧勒指的方向看去,那人之前就就爛了腳,后來又被劉刖的飛鏢傷了手,現(xiàn)在是手腳都不能動,被幾個鏢師圍著他似乎也無動于衷,抬著頭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火把照在他的臉上,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也是一個可憐人。
“留下一些銀子吧,也算結(jié)個善緣?!辈芮嗷边f出一包銀子,曹府現(xiàn)在危機不斷,她不愿再結(jié)惡。
顧勒接過銀子,抬頭看向這位曹家的大小姐,他押過不少鏢,也送過不少人,卻從來沒有見過脾氣這么好的小姐,富貴之家的公子小姐總歸有些小脾氣,這位曹家大小姐不僅性格溫和,也十分有耐力,跟著穆堇練功,那么苦也沒有絲毫的怨言,讓人敬佩。
“去吧。”曹青槐放下了車窗簾子。
顧勒收回目光,轉(zhuǎn)身走向那個人,俯身把銀子放在那人的身旁:“你年紀(jì)輕輕,往后不要做這些不好的營生,我們大小姐給你留了銀子,你找個大夫好生瞧一瞧,這山陽倉活計多,你身強體壯,一定能養(yǎng)活自己。”
那人如同死尸一樣躺在破爛之中,對于顧勒的話恍若未聞,但是在顧勒轉(zhuǎn)身的時候,他的眼皮還是動了動,朝那輛離開的馬車看去。
顧勒是走鏢的老手,身邊的人也是各顯神通,果然沒過一會,出去的人就回來了:“客棧已經(jīng)尋好了,跟著我來?!?p> 顧勒贊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們本來沒有想過在山陽倉停留,這船能沿著通濟渠一路到洛陽,臨時要安排馬車和客棧的確要麻煩一些,可是這些對隆昌鏢局來說都不難,他們南來北往,和許多客棧酒樓都多有交情。
山陽倉占地極廣,來往的客商都會在夕水街上落腳,所以即使是大半夜,整個夕水街也是人聲鼎沸。
河洛客棧在夕水街的背后,沒有正街那么繁華,顯得清凈了不少。
顧勒顯然和那掌柜認(rèn)識,一進客棧,兩人就寒暄了一陣,有小二忙過來請曹青槐他們上樓。
因為要呆兩日,箱籠就抬上了樓,眾人也都饑腸轆轆。
廚房一下子就忙碌了起來。
待曹青槐梳洗之后,靛頦也拎了食盒上來:“這里倒比丹陽涼快多了。”
特別是夜晚,涼風(fēng)陣陣,沒有丹陽的燥熱難安。
下了船,白虎就有了精神,與烏啼在屋子里你追我趕,興奮得不行,繡眼拿出那兩個碗給它們裝了吃食,無奈地喊:“不要玩了,快點吃飯?!?p> 曹青槐坐在羅漢床上,靛頦把膳食擺出來,還冒著熱氣,顏色鮮艷看起來就很有食欲。
等都吃完,客棧也漸漸安靜下來,眾人都歇下了。
終于能躺到床上了,曹青槐卻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不遠(yuǎn)處的靛頦和繡眼已經(jīng)睡得微微打鼾,就是烏啼和白虎也睡著了。
突然,曹青槐感覺眼前一亮,只見窗戶上印著一片紅光,隱隱約約聽到了喊叫聲,她趕緊起身,爬上了羅漢床,一把推開了窗戶,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遠(yuǎn)處的天空幾乎被燒成了紅色,那里是碼頭的方向。
屋外立刻響起了敲門聲,靛頦和繡眼直接被驚醒,然后就看到窗戶的大火。
靛頦慌忙去開門,顧勒慘白著臉站在門外:“碼頭的船著火了,今夜風(fēng)大,火勢蔓延。”
顧勒后怕不已,幸好他們下了船,否則現(xiàn)在他們的船也??吭诖a頭,肯定也會被大火殃及。
曹青槐來不及慶幸,趿了鞋子就要往外走。
“小姐你去哪?”
“縣主,縣主還在碼頭!”
繡眼一把抓住曹青槐:“現(xiàn)在不能去,去了也沒有辦法?!?p> 劉刖他們下了船又重新租了一條大船,但是天色已晚,就算要離港也要等到天亮,前后都擠著船想走也走不了。
劉刖,兇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