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力氣用盡的周致遠勉力格擋住莫軒的拳頭,卻給一腳踹飛,重重摔到黛西身旁。
黛西受驚睜眼,見周致遠試去嘴邊的血漬,朝她喘氣道:“什么情況?我沒力氣了!”
黛西緊張道:“我都叫了好幾遍,不知他是否感應到,總之沒反應啊?!?p> 周致遠只覺英雄氣短,哀嘆道:“本想借力去掉此人,沒想你們這般不靠譜。”
莫軒已把兩人視為囊中之物,舔著手中周致遠遺留下來的血跡,邊緩緩步去邊得意道:“橫豎沒人,我得好生伺矦,讓你倆一個求生不得,一個求死不能,哈哈。。?!毙β曋袠O盡殘忍。
兩人當知所言非虛,黛西嚇得又縮回墻角處,周致遠緊盯著莫軒的舉動,半蹲地上,左手仍持著小刀防備,右手把匕首收回褲腿里的刀套中,并不動聲息地摸到腰后,準備拔出橫藏在腰臀間,那把不會輕易示人的刀具。
驀然他發(fā)現莫軒背后的半空中出現一道黑影,正往他們所在位置沖來,隨著影子飛速擴大,他停止了拔刀動作,冷哼道:“你不會得償所愿的。”
莫軒瞥見兩人臉上毫無驚恐之意,黛西更是一臉喜悅,心中愕然,忙轉身望去,只見半空中的李浩拍打著黑翅膀正疾飛過來。
見莫軒背后露出空檔,周致遠趁機跳來,手中小刀毫不留情刺入前者脖上的動脈。
莫軒反應也快,即右手反握周致遠的手腕,不讓其再有動作,左手聚成刀狀搠往后者胸肋間。
周致遠早有防備,跳起騰空,耍雜技般在半空側翻360度,既躲開莫軒刺來的刀,又借旋轉之力,掙脫被握住的手腕,只是下地時無可借力,給莫軒覷空一腳,整個人被踢得往后騰飛,重重撞向一邊的墻壁才墮落地面。
戰(zhàn)斗時間雖不長,但李浩已殺到。
他速度不減地飛進相對狹窄的二樓房中,右手一把卡住踢飛周致遠后,還沒來得及回避的莫軒脖子,往里連續(xù)撞塌兩面墻壁,終撞到第三面水泥墻時才停住沖勢。
莫軒所屬的冥者形態(tài)雖是四種龍仆中最弱,但其優(yōu)勢體現在極強的恢復力上,被李浩卡著腦袋連撞穿兩面墻時,他的脖子已斷,而撞上第三面墻的停頓里,他的脖子又迅速復原,遂雙腳暴踢,鞋中刀尖連續(xù)往李浩身上疾刺。
李浩受擊長嘶,再次發(fā)出讓周圍玻璃爆碎的高頻音調,震得莫軒神失魂驚,耳鳴失聰。
李浩此時的“手”宛如鳥類的利爪,雖仍有人手的外形,但皮膚長滿凸起的角質物,指甲變得更堅硬、細長和鋒利。他一把抓住莫軒的大腿,連根硬生生的撕扯下來,然后又如法炮制把另一只腳扯掉。
莫軒連聲悲鳴,兩腿的骨頭與肌肉雖瘋狂而快速地在斷肢上重組再生,但即使重生復完,沒了武器的光腳攻擊對李浩已構不成威肋,這讓他感到恐懼。
而最令他心驚肉跳的是,李浩那雙毫無人類特征,只有猛獸般殘酷的黃黑眼睛,和那張尖牙滿布,唾沫絲連的大嘴。
李浩卡著莫軒脖子的手并沒放開,而那張讓人驚怵的大嘴真咬上來了,瞬間把后者的手臂整條扯掉嚼啃,另一只手則往他身上亂抓亂掏,莫軒痛徹心扉,驚懼萬分地連聲慘叫。
周致遠心系戰(zhàn)果,從地跳起,左手小刀換切至右手,緊追上來,結果入目場景讓他這見慣刀光血影的人也汗毛倒豎。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句話此時放在再生力極強的莫軒身上是最合適不過的。
他并不在意莫軒此時的狀況,但李浩背上那烏黑發(fā)亮的大翅膀卻引起他的注意。
從外型看李浩無異是翼者,但他從沒聽過或見過有黑翅膀的翼者,而且李浩的行徑也絕不像人類,既便是再饑餓的傀派系,也沒人會做出這種駭人的事情。
驟聞身后有聲,周致遠轉頭望去,見黛西也跟上來想看個究竟,即拉著后者轉到墻后,若無其事道:“小姑娘,你是什么來頭?為什么你的龍仆如此特別?”
黛西奇道:“我只是個普通的龍人,沒什么來頭啊,李浩他怎么了?”
周致遠突生歹念,心想不若趁機把她打暈綁走。但莫軒的慘叫聲提醒他,這是個極度危險的舉動,況且李浩此時放開莫軒來追擊自己,則前功盡廢,遂道:“不管怎樣,這次你們幫我除掉莫軒,抵消上次把我拉出車外致任務失敗的事,此后各不相欠,下次再遇,別怪我不留情面。”
黛西白眼道:“你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對了,剛才你怎么一下就能認出我來了?還有我爸關在那,你知道嗎?”
周致遠冷笑道:“無可奉告。等莫軒事了,你倆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否則我會繼續(xù)執(zhí)行獵捕你們的行動?!?p> 黛西白了他一眼道:“你還過河拆橋!”
莫軒叫聲式微,到最后聲息全無,只余骨頭破裂的“咯咯”聲。
黛西十分好奇,探頭道:“他們到底在干嘛?不像在打架呀?!?p> 周致遠按住黛西肩膀,阻止她的行動,詭笑道:“他們在做大自然中最常見不過的事情,若不想留下陰影,勸你別太好。。。”正說著,突見黛西臉現驚愕,又感陰風壓體,他條件反射地往前疾跨轉身,并把黛西拉到身后。
周致遠剛才站立位置對應的墻體已被抓出五道爪痕,順著半人半鳥的手,李浩從墻另一頭走出來。
此時李浩已完全展現出翼者四米高的體形,不同的是手和眼。他眼若饑鷹,周黛兩人被他一掃,均感寒芒在背。
黛西朝下半張臉全是殷紅的李浩道:“李浩,你沒事。?!痹谒齽傞_腔說話時,李浩已口發(fā)龍吟,弓步微傾。
周致遠見這架式,大叫不好,射出手中小刀的同時,挾起還沒說出“吧”字的黛西,躍跳到最近的小房中。
果不其然,李浩后腳發(fā)力,臉龐中刀時擦過兩人,直沖前方,把厚約20厘米的水泥墻硬生生撞破,沖到隔壁相對寬闊的空間。
還沒等小房里的兩人回過神,李浩已盤旋回來,欲要從窗戶沖進小房,結果巨大的身型被卡在由承重墻徹起來的窗戶中,但如此仍不能阻止他前進的欲望,一面仍往死里鉆,一面伸長手欲要抓人,獠牙滿布的嘴里嗚咽不止,唾液四濺,充滿青筋的臉部顯得極度狂暴。
黛西驚恐不已,貼緊另一邊墻壁,盡可能地遠離李浩伸過來那血跡斑斑,亂劃亂抓的手爪,驚惶道:“李、李浩,你這是怎么了?”
眼看小窗戶兩邊的承受墻體正在開裂,周致遠眉頭緊皺,悶聲道:“他已經瘋了,快撤!”不顧黛西是否同意,拉起她忙向別的地方轉移。
兩人才跑出小房間,承重墻體果然支撐不住李浩的蠻力,轟然破碎。
李浩用力過猛,人沖進小房,把黛西原來所站位置的另一面承重墻體沖塌,帶著碎石塵埃,撲跌到另一邊的空間里。
周致遠冷靜拉著驚叫連連的黛西,迅速離開此地。
從李浩的神情和舉動看來,周致遠很清楚此時的他狀如魔神,既便拿出最后的王牌武器也無濟于事,恐還沒靠近對方便給撕成碎片,唯有盡可能地利用地形與其捉迷藏,先耗其體力。
同時他心中冒起荒唐的感覺,三年來一直以龍血為目標的他,此時竟帶著一個曾讓他吃過大虧的龍女逃避其立龍仆的追擊,這是做夢也不會出現的事情。
黛西邊跑邊驚魂未定道:“李浩他怎么了,好像連我都不認得了?!?p> 周致遠冷哼道:“別說你,看他的眼神,恐怕他連自己都不認得。”
黛西戰(zhàn)兢兢道:“怎么會變成這樣?”
后方轟聲隆隆,雜帶著陣陣吼叫,李浩摧枯拉朽,挾著沿途被撞破的障礙墻體或柱體碎石,正快速追上來。
周致遠不答話,拉著黛西七轉八捌,李浩一下摸不清他倆的行蹤,立在原地怒號不已。
周黛兩人漸行漸遠,直至聽不見李浩的聲音。然而一個拐彎,兩人突然來到相對開闊的空間。
靠到四五個成人手拉手才能環(huán)抱起來,起主要承托樓宇作用的水泥圓柱邊,周致遠才輕舒口氣道:“翼者耳聰目明,對外部環(huán)境十分敏感,你最好別說這么多話,喘氣也給我小聲點?!?p> 黛西忙堵上正大口喘息的小嘴,不到片刻又放棄了,以極可能小的聲音道:“不行,太難過了,透不過氣來?!?p> 周致遠拿她沒辦法,微蹲從褲腿處取出匕首。
黛西急道:“你不能傷害李浩,他才剛剛幫過你?!?p> 周致遠哂道:“別為他說話,現在的他可不是你的龍仆。說來奇怪,像他這樣的龍仆聞所未聞,按理龍人主仆兩心合一,不可能出現攻擊契主的情況,除非瘋了,或者是。?!彼硪徽穑瑳]說下去。
黛西眨了眨眼睛,代答道:“或者他要攻擊的只是你,而我剛好被你拉到旁邊吧?!?p> 周致遠屏息片刻,沒感覺到李浩在附近,啞笑道:“好啊,你自己出去看看,我絕不會攔你。”
想起李浩那雙沒半點感情的眼睛,和方才在她面前狂叫聲中亂劃的手爪,黛西膽怯地縮了縮,不敢有所動作,嘴上卻不甘示弱道:“那你想說什么呀?!?p> 周致遠顧望道:“也許是潛意識里的他,或是他基因中的獸性回歸,說不清楚,我現在只能肯定,他正處于失控暴走狀態(tài)。按理這些問題你該比我更清楚,卻反過來問作為人類的我?”警覺突生,他渾身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周致遠僵硬地緩慢抬頭,只見李浩依附在水泥圓柱上,從圓柱的后面偷偷繞了過來。此時半個身子已到他倆的正上方,并與兩人不到一米的距離。
“跳!”周致遠暴喝道,腳猛蹬圓柱挾著黛西往外飛撲開去,手中匕首疾飛而出。李浩也在同一時間發(fā)動,雖身中匕首,但仍頭下腳上撲往兩人原來所站位置。
三人以毫厘之距擦過。李浩力度迅猛,不單以頭撞破二樓地板,還帶著地板中的水泥鋼筋一起沖墮到底層地面,受沖力和鋼筋的拉扯作用,二樓水泥地板四分五裂,迅速以圓柱為中心往四周扇形垮塌。
剎那間天崩地塌,塵土滾滾,宛如末日。
周黛兩人慌忙爬起,在崩塌的地板邊緣踉蹌奔跑十數米,最后縱身跳撲進一個房間中。幸好地板的垮塌到房間門口便戛然而止,否則兩人定會隨崩碎的地板墮跌到5米多高的底樓。
黛西爬起回望塌方處,還煙塵滾滾的大洞,膽戰(zhàn)心驚道:“嚇死我了,李浩他、他會死嗎?”
周致遠呆望著這大洞,喃喃道:“這種破壞力,不該出現在翼者身上啊。”聞黛西所言,失笑道:“你聽過把自己撞死的龍仆嗎?快起來轉到別處,這里太危險了。”遂從房間側邊小門閃身出去。
黛西爬起,追隨周致遠來到門邊,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煙塵彌漫,李浩可能所在的位置,不覺黯然神傷。
“干嘛呢?”周致遠催促道:“快走啊?!?p> 黛西只得跟隨離開房間。
周致遠領著黛西來到樓層最邊上的走火通道,卻猶豫起來。
黛西踏前道:“我們下樓離開這幢樓吧?!?p> 周致遠搖頭道:“不行,到了空曠地方,只要他展翅居高,你我無所遁形,甚至會波及其他人?!?p> 黛西皺眉道:“難不成我們還要更上一層樓?”
周致遠苦笑道:“這就是我糾結的地方。沒辦法,下樓吧,我們在一樓與他周旋,直到他回歸理性?!钡詈坪螘r才恢復理智,他不知道。
黛西驚道:“他就在一樓啊?!?p> 周致遠邊走邊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嗎?這爛尾樓雖說只有三四百平方,幸好它是商用的,底層有不少間隔開來作店鋪一類的空間,就利用這點吧。”
黛西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跟隨而下。
兩人躲在一個離垮塌地相對較遠的毛坯店鋪中,周致遠顧不上形象和骯臟,不時耳貼墻壁或地面,收集著可能出現的動靜。
黛西不知該干什么,輕道:“我很難過,李浩什么時候才能回復理性?”
周致遠皺眉道:“不知道。我發(fā)現你的話特多,不能閉上嘴嗎?”
黛西捂嘴片刻,嘆氣道:“不行,不說話我會更害怕?!?p> 周致遠氣結道:“就不怕你的龍仆聽見,跑來吃了你?”
黛西曲膝蹲地,淚眼婆娑,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周致遠再三確認安全,見狀心軟道:“真麻煩,想說便說,但要注意音量和看我手勢?!?p> 黛西微揚眼角,輕聲道:“謝謝你,看起來你沒有我想的那么壞。你這么厲害,能告訴我為什么要做獵龍人呢?”
周致遠呼氣道:“你龍齡不大吧,真像個小孩似的老提問題?”
黛西并不執(zhí)著要答案,沒話找話又接著道:“那個莫軒,你殺他只因他知道偷龍血的事,你偷龍血干嘛呢,想做傀人嗎?”
周致遠怒瞪黛西道:“這事你若敢再提,我馬上殺了你?!?p> 黛西吃驚不語,周致遠雖沒有作任何回答,但他的心神,卻給這個問題帶離了此地。
半晌,周致遠回過神道:“不對,這么久都沒動靜,當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