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天色朦朧,皇城內(nèi)一片寧靜,暗潮洶涌。
“娘娘。”來報的婢女輕手輕腳走到卉妃身邊。
“他還未回來?”卉妃靜坐著,濃重的胭脂水粉掩蓋著她鐵青的面色。
“...”婢女撲通一聲跪地,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落。卉妃的唇微微動了動,緩緩闔上了雙眼,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酒盞。
“娘娘!”
此時,另一名侍女跌跌撞撞的從殿外闖了進來,“公主殿下她...”她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只聽見卉心殿外一片嘈雜,高喊聲打破了寧靜。
“讓我進去,或是讓你家娘娘出來與我對峙!”那聲音如此無禮,如此憤怒,齊小珺!卉妃猛的睜開眼睛,原本褪去顏色的面容瞬間染上了厲色。
她緩緩站起身平穩(wěn)道“傳吧。”,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勾上了她的丹唇。齊小珺,你竟敢氣急敗壞來我這里鬧,你可真是太大意了。她卉妃在皇城中坐了十幾年,一個不懂規(guī)矩的公主還妄想動的了自己?
卉妃站在卉心殿的高臺上,居高臨下的睥睨著被門侍欲攔的慶寧公主。小珺感受到了視線,抬起頭迎上她睥睨的目光,眼中滿是怒火?;苠疽忾T衛(wèi)放行,小珺這才入了卉心殿。
“為何公主大清早到本宮這里來撒潑?”卉妃冷冷道。
“娘娘別裝了,您今日不是料定我會來嗎?您做了什么骯臟之事還需要我一一與你列舉嗎?”小珺字字珠璣。
卉妃輕哼一聲“骯臟事?”目光落在她身上,“我不知還有什么,比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公主更骯臟。你設(shè)計害我兄長一家被滅門,作為一個公主不守本分,在本宮這里橫行霸道,齊小珺你有什么資格說骯臟這個詞?”
小珺振言“安家貪享民脂民膏,決疣潰癰。安府院內(nèi)紅瓦白墻,慶國饑民處處凍死骨。這本就是他們咎由自?。 ?p> “齊小珺!”卉妃眉梢一抖,冷厲一聲,她幾乎要上前了半步,又鎮(zhèn)定下來,隨即陰沉著臉道“那又如何,我安家難不成還要與那些賤民一樣?這就是這里的規(guī)矩,你還妄圖壞了這規(guī)矩不成?”
小珺目光凜然,“平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就可以隨意被你利用了嗎?”
“為本宮辦事是他們修來的福份?!被苠@話即嘲諷又鄙夷。
小珺身側(cè)的手握成了拳,草菅人命?!澳愀静慌渥谶@個位置上?!?p> 卉妃身邊的婢女猛的抬頭,慌張的探了一眼卉妃娘娘的面色,這皇城中敢說出這種話的,恐再無二人了。卉妃抬起下巴,對面前的慶寧公主道:
“本宮是這慶國當今唯一受王上親封的貴妃,輩分于你之上!你理應(yīng)敬本宮如你生母!你卻不識規(guī)矩,在此處大呼小叫,本宮命你立刻向本宮行禮!”
“我絕不向殺死我母親,又一次次派人行刺我的毒婦行禮?!毙‖B直立著,目光如炬,“你不要忘了,我還是王上親封的慶國第一公主!”
卉心殿內(nèi)此時氣氛緊張凝重如蛛網(wǎng)上的一滴水珠。
“好一個第一公主?!被苠拷徊剑捌純?,告訴她,信口雌黃,侮辱皇室者,如何懲治?”,婢女應(yīng)和道“理應(yīng)烙鐵焊嘴腰斬?!?p> 小珺向前一步“我并非信口雌黃,我現(xiàn)已找到兩名關(guān)鍵人證?!彼D(zhuǎn)身望向卉妃的婢女道“告訴你的卉妃娘娘,謀害皇嗣該如何懲治?”,那婢女目光閃爍,低頭不敢開口。
“那我倒要聽聽,你是怎么個人證確鑿?”
“不知娘娘可還記得您送到我府上的侍女月兒?你以她在置留區(qū)家人的性命來要挾她?!毙‖B從懷中掏出一封信舉起道“月兒把你所做的一切都留存了下來,如今我已找到那名證人?!?p> “憑一個莫名其妙的平民來定本宮的罪?”卉妃絲毫不慌張,她攤開兩只手道“若這就是你的證據(jù),請便。栽贓可是要依法置辦的?!?p> “娘娘做的事又不止這一件?!毙‖B再次向前一步靠近她壓低聲道,“您可還記得,項妃娘娘身邊那個被你扔進亂墳崗的婢女?”卉妃眼中掠過幾分驚詫,小珺繼續(xù)沉穩(wěn)道“你曾經(jīng)所做過的事,毒死項妃的證人,如今也讓我找到,卉妃娘娘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卉妃死死盯著她,身子微微顫動著,她果然知道真相了?;苠а赖馈皼]錯,是我毒死的她。項家都亡了,她還留在這宮中作何?我不過是替她解脫罷了!”,她目中透著憤恨,話語中更是帶著幾分自甘墮落的意味。
“而你,既知真相又如何?本宮派人殺你一次不成,還會有下一次!”卉妃向后退去一步,伸開雙臂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勢
小珺只覺眼前的女人已瘋,對方已然失了所有方寸。
“本宮本做的天衣無縫,可那月兒笨手笨腳遲遲不敢下手,本宮這才未能把事做圓滿?!彼钢‖B的鼻子,顫抖著嘴唇,臉上再也掩蓋不住的情緒爆發(fā),“你打不敗本宮的!王上是不會殺本宮的!本宮有免死令,本宮還有阿爹!你當初為何沒有被淹死?”她嘶吼著,方才的冷靜一掃而空。
小珺胸口起伏著,一直緊繃著的神經(jīng)斷了,“這么說推我下水的人也是你?”話脫口而出的一瞬間,小珺突然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
卉妃突然間回過神,接著似乎找回了理智,停止了咒罵,她微微轉(zhuǎn)過眼珠盯著小珺,眼中閃過幾分不可思議。緊接著,她伸手掩嘴輕笑了一聲,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小珺,又突然笑的渾身發(fā)顫。
“我安卉能穩(wěn)坐在這里,豈是你動的了的?”,她輕蔑的看著眉頭緊蹙的小珺,提高了音量“送客。”
皇城墻下,秋風蕭瑟,落葉陣陣。小珺一步一步走出卉心殿,墨云倚靠在墻邊一直在外等待她。遠遠的,他注意到她孤零零的身影靠近,便離開墻邊走上前去。小珺一直垂著頭,直到出了殿,她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