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能力試驗(yàn)
在回去的路上，伊恩倒是沒有再遇到什么波折。
既沒有扒手和他發(fā)生不太美麗的邂逅，也沒有不長眼的小混混來招惹他。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后續(xù)的方案。
下午時，酒保已經(jīng)告訴他，只有協(xié)約港的公民可以在這里參加魔力測試，但現(xiàn)在，他失去了通過非官方手段，獲得協(xié)約港的身份的可能。
在回到自己的小房間后，伊恩感受到一股足以壓倒他的疲憊。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diǎn)，經(jīng)過了剛才一路上的緊張戒備，他決定今天先不要考慮這個問題了。
二等間的好處，就是房間里會有獨(dú)立的盥洗室。十幾年前，動力懸崖就已經(jīng)開發(fā)出了相當(dāng)先進(jìn)的洗浴設(shè)施，作為動力懸崖的鄰國兼最大的贊助者，協(xié)約港自然具有優(yōu)先使用權(quán)。
這里的房屋，幾乎都配置有煤氣管道和熱蒸汽管道，除了冬天取暖以外，還可以用于加熱洗澡水。
在詩灣時，他和瓊·李住的房子，都還沒有安裝上國家統(tǒng)一的煤氣或蒸汽管道。他們需要自己用柴火或是煤炭爐來燒水，以滿足自己的需求。
當(dāng)初，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幫瓊·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附近的柴火店給家里買柴火。
被這道不屬于自己的記憶感染了情緒，伊恩的心情不由也有些悵然。
他舒舒服服地沖了個澡，換上了干凈、舒適的衣服，然后便躺在了床上。精神驟然放松，沒過多久，他就進(jìn)入了沉睡。
……
這個晚上，他做了一個夢。
不知道是否因?yàn)樵谒?，伊恩·卡倫回憶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夢境中，他又回到了自己還是李冉的時候。
與父母、朋友們相處的畫面，如同被剪輯成了影片，由放映機(jī)在自己眼前一一播放。從童年，到少年，再到他來到這個世界前。和那些荒誕、虛幻的夢境不同，這次的畫面，全都是他的親身經(jīng)歷。
真實(shí)、熟悉，卻又遙遠(yuǎn)。
突然醒來時，伊恩猛然睜開了雙眼，視線正對著房間的天花板。
看著那顏色有些黯淡的墻頂，伊恩呆呆地反映了半晌。
就這么足足過了十幾分鐘，他才終于意識到，剛才自己所看到的，都只是鏡花水月而已。
自己來到斯洛瓦大陸，成為了十二歲的伊恩·李，已經(jīng)是一個既定的事實(shí)。至少目前，他沒有辦法改變這一點(diǎn)。
他用一只手撐起身體，坐在床上。這具稚嫩、年輕的身體，此刻滿是一種由內(nèi)而外的疲憊，骨骼如同被擠壓過一般酸軟無力。
恐怕是因?yàn)樽蛱靹傄幌麓?，緊接著又奔波了一晚上導(dǎo)致的。伊恩捏著胳膊想。
他做了幾個拉伸的動作，骨頭喀嚓作響，總算是讓他從讓人不想爬起床的困倦中掙脫開。一邊打著呵欠，他一邊拿起放在床頭柜的懷表看了眼，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中午十二點(diǎn)。
倒是沒聽到自己胃部的抗議聲，恐怕是因?yàn)橐呀?jīng)餓得沒有知覺了。
他走進(jìn)盥洗室，睡眼惺忪地刷了牙，洗了臉，然后把睡衣?lián)Q下，穿上了一身輕便、得體的亞麻制的短裝。
說起來，自己似乎應(yīng)該多備幾件風(fēng)格迥異的衣服。
一邊扣著上衣的扣子，伊恩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思索著。
我現(xiàn)在的身體只是一個小孩子，做許多事情都不是很方便……像昨晚一樣裝成一個成年人是十分頻繁的事情……
但我不可能一直都以同一個形象示人，必要時，還是需要能換幾種模樣……
變聲藥水也需要多備幾瓶，昨晚我如果用了自己的聲音，可能就露怯了……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能使用手槍，我可背上命案……
這樣一想，怎么感覺自己像個間諜一樣？
間諜……
伊恩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在自己的枕頭下找出了空間袋，從里面拿出矮人交給自己的那枚徽戒。
昨天晚上，他就已經(jīng)在考慮是否要接受那個矮人的提議。
雖說在拿到這枚徽戒時，自己的打算是先置之不理，等到日后必要的時候，再拿著這枚徽戒去黑藤酒館和他的同伴接頭。
但現(xiàn)在，他似乎就已經(jīng)遇到了“必要的時候”。
他的面前擺著兩條路。
第一條，是前往協(xié)約港的市政廳，通過官方的正規(guī)渠道，將自己的國籍從詩灣轉(zhuǎn)移至協(xié)約港。
第二條，便是加入那個矮人所效力的組織。
前一個選擇，問題就在于他的身份會經(jīng)由協(xié)約港和詩灣兩方進(jìn)行審核，而且，還會在詩灣國籍轉(zhuǎn)移的備案文檔。這意味著，不僅在過程中有可能被拉文什家的人發(fā)現(xiàn)，日后還會有被查到的風(fēng)險(xiǎn)。
而若是后者，他就可以直接獲得一個嶄新的身份。至于詩灣的那份文件，無論是拉文什家將其按照失蹤或是死亡進(jìn)行注銷，都不會影響到他協(xié)約港的身份。
這也是真正意義上的“新身份”。
缺點(diǎn)就是，以后自己要為一個看上去不那么安全的組織效命了。
伊恩只是短暫地想了一會，就把徽戒又放回袋子里。
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午飯時間。至少就今天來說，他錯過了和那個組織接頭的時間，所以這個抉擇并不急著立刻做決定。
填飽肚子才是眼下最要緊的事。
他把自己的全身家當(dāng)——也就是那個空間袋——放進(jìn)了衣服的內(nèi)袋里，然后就出門了。
旅館林立的街道上，自然不會缺少供人用餐的地方。既有給底層人民販?zhǔn)鄞植诘暮诿姘土淤|(zhì)麥酒的簡陋小店，也有可以舒適地坐在椅子上，享用一頓量足味美的佳肴的中檔餐廳。
至于那種金碧輝煌，服務(wù)周到的高級餐廳，自然是不會出現(xiàn)在一條以“青銅天平”來命名的街道上的。
雖然理智告訴自己需要立刻吃東西，但伊恩還是繞著這個街區(qū)逛了一圈，最后選了一家看上去符合自己口味，同時里面還有空桌子的餐廳。
這家餐廳不大不小，約有十幾張桌子，大都坐滿了食客。
食客們大都三兩結(jié)伴，穿的衣服雖然不是什么高檔貨，但卻也衣著得體。
大廳里只有三個侍者，他們要么忙著端菜，要么忙著收拾上一桌客人留下的垃圾，并沒有閑暇招呼他。
伊恩找了張空著的雙人桌，坐了下來。
桌子是木制的，看上去已經(jīng)用過了好幾年，但清理得還算干凈。桌上放著一張簡單的菜單，上面用通用語寫滿了菜名。
只是，價格卻讓伊恩有些咋舌。
一鍋烤土豆要15枚銅幣，一份燉菜要30枚銅幣……協(xié)約港的消費(fèi)水平簡直高得可怕……伊恩差點(diǎn)就想走出這家餐廳。
他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周圍人桌上的飯菜，發(fā)現(xiàn)這里的飯菜分量非常足，他一個人恐怕都吃不完一份燉菜，這才壓下了離開的念頭。
幸好，這里還提供了供一人食用的單人套餐，這才讓他避免陷入了要在分量和種類間進(jìn)行抉擇的窘境。
20銅幣，這是這頓飯的開銷。
飯菜的內(nèi)容包括一份可以續(xù)加的蒜油面包、一小碗奶油菌類濃湯、一小份蔬菜燉肉和一盤沙拉。
味道只能說得上及格。
走出餐廳，他先是朝著自己住的旅館走過去。
然而，在路過一個巷口時，他突然想到了昨天看到的那家“野貓餐廳”。
好像剛才路過了一家肉店……伊恩又轉(zhuǎn)身走了回去。
他花了幾枚銅幣，找老板切了非常少量的一小塊雞肉，用棕色的油紙包裹了起來，朝著記憶中的那個洞口走去。
如他猜想的那樣，在他到達(dá)時，一只白色的異瞳貓正站在那里。
發(fā)現(xiàn)有陌生的生物靠近，它背部聳起，瞪大了那一藍(lán)一黃的兩只眼睛，一步步向后退去，和伊恩拉遠(yuǎn)了距離。
伊恩沒有強(qiáng)行靠近，而是把油紙里包著的雞肉取了出來，放在了地上。然后，他便稍稍走遠(yuǎn)了一點(diǎn)。
他的舉動讓白貓稍稍放下了一點(diǎn)戒備。
它先是慢慢走近，發(fā)現(xiàn)伊恩沒有攻擊自己的打算，便試探性地用爪子碰了碰食物。
伊恩沒有任何動作。
白貓又這樣試探了幾次，伊恩都靜靜地蹲在原地，似乎對于它想要吃東西的行為熟視無睹。
它總算是放心了，然后便以伊恩看都看不清的速度身體前撲，把雞肉一叼，轉(zhuǎn)身跑出了視野！
“……”
想罵人。
伊恩只好又去剛才的肉鋪，買了第二塊雞肉。
這次他學(xué)乖了，讓屠夫幫忙把這塊雞肉切成了更加細(xì)小的幾塊，以備不時之需。
回到巷口的那個小洞處，他往巷子里多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里面空蕩蕩的，一只貓也沒有。看來剛才那是留在這里的最后一只。
他沿著墻根，在這條街上四處搜尋了一下，終于又看到了一條又橘又肥的貓。
若非事關(guān)重大，即使以伊恩這么良好的耐心，恐怕都很難再愿意頂著五月的陽光，這么嘗試下去。
這只橘貓正窩成一團(tuán)，懶洋洋地趴在空蕩蕩的街道中間，曬著太陽。伊恩的到來都沒有讓它睜開眼睛。
擔(dān)心自己如果動作魯莽會嚇跑他，伊恩還是在掌心放了一小粒雞肉，緩緩地伸出手，朝著肥貓遞過去。
送到嘴邊的食物當(dāng)然不吃白不吃，聞到了肉的香味，它那雙相比起面部已經(jīng)小了太多的眼睛登時睜開了。
橘貓脖子前伸，又湊近了用鼻子聞了幾下，然后舌頭一卷，就將這粒雞肉吃進(jìn)了嘴。
它就這么繼續(xù)盤踞在原地，大口嚼著嘴里的食物。伊恩看它并沒有打算逃開，便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朝著它的后背貼過去。
然而對方似乎早已習(xí)慣了人類的觸摸。看到伊恩要摸自己，甚至扭過了脖子，用頭蹭了一下伊恩的手背。
“?。?！”
想哭。
這毛茸茸的美好觸感，伊恩心都要化了。
他順勢手向下一滑，手指從頭頂挪到了橘貓的下巴，輕輕撓了起來，橘貓頓時舒服得瞇起了眼睛。
而與此同時，此前曇花一現(xiàn)的那種感覺，再次出現(xiàn)在了他的腦海中。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道顯然不屬于自己的情感。
那是一種……舒適的滿足感……
……以及某種……不屑和忍辱負(fù)重？
伊恩低頭看了眼似乎非常享受的橘貓，面不改色，甚至完全沒感到意外。
他忍住了頭部的那種奇特卻又不適的開闊感，將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體驗(yàn)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
那個瞬間，好像正是在他的掌心和這只貓接觸的時候，才出現(xiàn)了這股感覺。
而之前這只貓?jiān)诮佑|到自己的手背時，卻毫無反應(yīng)。
為了驗(yàn)證這一點(diǎn)，他松開了自己的手，和這只貓脫離了接觸。在分開的一剎那，那種感覺便立刻消失，只有自己的記憶告訴他，這一切不是幻覺。
然后，他換成了左手，摸上了貓的臉部，一樣感受到了這只貓的情緒。
……看來用掌心和其他生物進(jìn)行接觸，是觸發(fā)這種能力的條件，伊恩分析道。
當(dāng)這個兩者產(chǎn)生“共鳴”時，除了那種與另一個生物強(qiáng)行產(chǎn)生連接而出現(xiàn)的不適，自己并沒有感受到任何不適。
而且，這個能力似乎是全自動觸發(fā)，并不受自己意志的控制。
伊恩若有所思?？磥?，這很可能是自己獨(dú)有的某種特殊能力，而非某種形式的魔法了。
總的來說，這當(dāng)然是個好消息，這意味著他比其他人多了某種手段。雖然目前看來很弱小，但伊恩覺得這并不代表這種能力沒有提升的潛力。
唯一的隱患就在于，自己使用這種能力，是否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不過，在他成為法師后，可以自行研究。只要在那之前，盡可能避免在人多的地方使用這個能力就行了。
想到那種“共鳴感”，似乎意味著自己與這只貓?jiān)谒枷肷袭a(chǎn)生了連接，伊恩突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他重新把手掌貼上了那只貓。待那股感覺重新出現(xiàn)后，他看著眼前這團(tuán)橘黃色的球，用意志控制著自己的想法，試圖將信息傳遞給它。
“我不會傷害你……我不會傷害你……”
他剛剛在心里默念出這句話，那只貓突然抬起頭，瞪大了眼睛開始四處張望，一臉驚訝的表情。
然后，它又看向了眼前的這個人，似乎是確定自己感受到的信息是由伊恩傳來的。它走近過來，朝著伊恩“喵”了一聲，眼睛直直地看著他。
伊恩笑了，重新找回了那個感覺，用意念繼續(xù)“說”道。
“你聽懂了嗎？”他又在心中默念道。
“喵~”
橘貓又回答了他一聲。雖然伊恩聽不懂貓的語言，但他的腦海里卻明白了對方回答了肯定。
“把你的前爪遞給我?！?p> 貓如他的要求，抬起了自己的一只前爪，放在了他的手心上。
雖然很困惑自己的語言是怎么被一只貓理解的，但伊恩還是感到了強(qiáng)烈的喜悅之情。
這樣一來，這個能力就很有用了！
既然可以和動物進(jìn)行淺層次的交流，以后可以讓路上見到的一些動物，幫自己去做一些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
例如幫自己戒備周圍，潛入房間偷東西，幫自己吸引路人注意力等等……
伊恩一哂，看來真的是下意識把自己代入到間諜的角色了。
他用這個能力和這只貓道了別，在拒絕了對方幾次試圖纏上自己的要求后，便走出了這個巷口。
對動物的測試已經(jīng)做完了，他還有最后一項(xiàng)測試要做。
……
史蒂夫現(xiàn)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上午的時候，他的屬下弄砸了一個合同，讓他白白損失了幾十枚金幣。
而剛才，他又收到了消息，自己名下的一個工坊居然鬧起了罷工，原因竟然是覺得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工作時間太長！
他們以為自己雇他們來做事是為了什么？他又不是做慈善的！
要不是因?yàn)檫@些破事，自己才不會來DC區(qū)這種破破爛爛的地方！
他只想趕快抵達(dá)工坊，把那些工人罵一頓，然后象征性地給他們一天的休假，就當(dāng)是兩邊各退一步好了。
哼，等我招到新的工人，就把他們?nèi)记謇沓鋈ィ?p> 還有那個管事的，連這點(diǎn)小事都處理不好，也給我滾回家！
就在他在心里給自己的員工判死刑時，他的手腕突然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他壓抑著自己的怒火，不得不停下腳步，看到一個比自己矮了十幾公分的男孩兒正看著他。
“叔叔，請問您知道‘黑藤酒館’在哪里嗎？”
男孩的衣著普通，一看就不可能是哪個權(quán)貴家的孩子。
“不知道！”
史蒂夫粗暴地把手一甩，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扭過頭繼續(xù)朝前大步走去。
他沒看到，剛才的那個男孩并沒有因?yàn)樗膽B(tài)度而惱怒。
甚至，男孩的臉上露出了笑容。